鄔驚風百般嫌棄:“溫尋那個愣頭青,脾氣差,也不會懂憐香惜玉,你嫁給他,萬一他哪天生氣打你怎麼辦?”
“他哪有你說得那麼差?先不說失憶後的事,失憶前他就沒打過我,重傷的事是誤會,不是他乾的。”蘇驚棠下意識替溫尋說話。
“他沒打過你?那你好幾次哭着回來是怎麼回事?那時候要不是你勸我,我早把他丟出萬山了!”
“切磋受傷在所難免,是我要贏過他,又不是他非要打我,你也知道他修爲比我高,每次切磋他都收着呢,再說了,我失憶後能活着回來,少不了他的幫助。”蘇驚棠想着從妖界到凡間的一幕幕,揚起嘴角,坐正身子,滔滔不絕。
蘇驚棠:“我跟在溫尋身邊,吃肉都是他替我剝骨,有危險時他一直將我擋在身後,哪怕一開始沒有記憶,他有好幾次可以丟下我不管,也沒有那樣做。
“起初他並不是因爲喜歡我而留下,也做了一些讓我生氣的事,甚至在恢復記憶後瞞着我,我那時候很生氣,但仔細想想,他也是怕我再也不理他,我知道後也想過,他如果給不了我滿意的答覆,我不會再喜歡他。
“好在一切都是誤會,他也不離不棄地跟着我,會容忍我的小脾氣,哪怕嘴上嫌棄,身體還是很誠實。
“哥哥曾說過,她將來的夫婿要是沒有你對我好,我就不嫁,我想了想,至少是在這五千年裡,除了哥哥,只有溫尋能勉強嫁一嫁了。”
看着妹妹眉飛色舞,不停說着溫尋的好,鄔驚風一臉寵溺:“我聽着不像勉強的意思。”
“我現在是天神轉世,又擁有預知能力,就算要嫁到天上也是可以的,但我不知道今後會不會有一個人,像溫尋一樣,在我還被所有妖怪嘲笑的時候就護着我,陪着我一起成長,沒有人比他更懂我了。”說完,她抱抱鄔驚風撒嬌,“當然,還有哥哥。”
“你和他的事,容哥哥再想一想。”
鄔驚風轉頭去溫尋的地盤和他打了一場,從第一日天暝到第二日天亮,引來不少小妖觀摩。
晨間陽光灑滿萬山丘陵,綠色的草地上晨露像珍珠般閃閃發亮。
溫尋狼狽地站在空地上,汗水溼透衣背,喘着粗氣,一雙眼睛依舊銳利有神。他擦掉額角的汗,手裡的破魔劍握得緊緊的。
鄔驚風不如他狼狽,但胸口也是被他的劍氣震得隱隱作痛,五臟六腑偃旗息鼓般,讓他渾身難受。
“你小子有長進。”鄔驚風目露欣賞,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溫尋抱拳:“修煉無止境,不可自封步。”
鄔驚風緩緩嘆了口氣:“以後好好照顧她。”
溫尋倏地擡頭,目送鄔驚風遠去。
林間的妖獸們紛紛跑出來賀喜:“老大!聖主這個意思是認你做弟妹了啊!”
“是嗎?”溫尋忍不住牽起嘴角,看着因過度用力而顫抖的手。
*
天靈公主要成親的事一出,傳來許多反對的聲音,尤其是那些來提過親的。
公主乃天神轉世,能力超凡,溫尋一個小輩、一條小蛇,怎能配得上她?
溫尋站在萬山丘陵入口,破魔劍往肩上一搭:“不服者放馬過來,想打她的注意,除非從我屍身上踏過去!”
明明是很堅決的一句話,傳來傳去,竟成了“只要打敗溫尋就能迎娶天靈公主”,於是不僅僅是顧玉炎和蕭景珩,五湖四海的妖都來湊熱鬧了。
來者無數,皆不看好溫尋這個小輩,萬山丘陵的妖獸們紛紛笑外人不自量力,不知溫尋的底細。
後面那些吃癟的妖才知道,溫尋就是當年妖界學院老院長親自來請都請不過去的神獸後代。
院長回憶當年,清晰記得溫尋說的話,他那番話,不僅氣到了院長,也氣到了所有學院的弟子。
他說:“蠢材才需要別人手把手地教,像我這樣的天才,在山裡吸天地靈氣就能打過你們學院上千弟子。”
話雖然難聽,甚至有些自負,但放在年少輕狂的溫尋身上,讓人找不出錯誤。
他被封印兩千年,歸來仍是天才。
如此狂妄的溫尋,有點鄔驚風當年的作風。
學院諸位再見到溫尋的時候,是在他和蘇驚棠成親的那天。
那天整個萬山丘陵熱鬧非凡,連打地洞的小妖也在洞口貼了個“囍”字,給公主殿送去壽果作禮。
溫尋褪去一身傲氣,穿着喜服,和蓋着紅蓋頭的蘇驚棠並肩站着,手緊緊握住紅綢,給主位上的鄔驚風行禮。
這個曾經狂妄自負的少年恭恭敬敬彎下腰,正正經經做着承諾:“溫尋以性命起誓,今後絕不負鄔驚語、不負蘇驚棠,若有違背,灰飛煙滅。”
蘇驚棠緊攥着紅綢另一端,側頭看向她的少年,只能透過薄薄的蓋頭勉強看到他的動作。
妖界成親並沒有起誓一說,他卻當着無數大妖和仙人的面,做出了鄭重的承諾。
對凡人來說,承諾是可以違背的,對他們妖來說,承諾是幸運,也可能成爲枷鎖。
這讓她不禁想起他們在凡間時,他鄭重地將破魔劍交給她,向她許下承諾。
“送入洞房——”充當司儀的魚瓷掐着嗓子高喊出聲,立即有侍女領着他們往寢殿走。
外頭看賓客們心思各異,感慨萬千。
“萬山丘陵兩個天之驕子,玄武族的鄔驚風,騰蛇族的溫尋,當初都是脾性相似的人,如今皆因一姑娘褪去那份傲氣,變得溫溫和和,正正經經的。”
“人家只是在妹妹和夫人面前褪去傲氣,你過去看看?他們不削死你!”
“哈哈哈哈大喜日子呢,不要說這種話。”
火狐一族,竅雲撐着頭,連連嘆氣:“可惜了,當初在萬妖寨時,我若心狠點,你炎哥你早就娶了驚棠,我也早納了溫尋。”
旁邊的未婚夫側過頭,眉頭一動:“嗯?”
竅雲笑着遞過去一顆葡萄:“吃葡萄,葡萄甜。”
顧玉炎看着蘇驚棠和溫尋相伴而去的背影,一口飲下杯中酒,垂下眼簾:“是我當初心不誠,錯失了機會。”
面前一人站在他面前,他擡頭一看,是蕭景珩。
“喝一杯?”蕭景珩擡起手裡的酒盞,神色自若。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顧玉炎輕笑。
“許是我一開始就拿她當妹妹,在凡間也因身份懸殊,我選擇了放手,這是第二次放手,想着以後還能拿她當妹妹,心中便沒有那麼難平了,只是顧王子,以後就沒那麼多機會見面了吧?”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膈應我。”
*
寢殿裡,溫尋按照侍女的指示掀開蘇驚棠的蓋頭,她笑靨如花,眼裡彷彿藏着萬千星河,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了。
侍女偷笑着帶人退下,關上房門。
“喝酒了。”蘇驚棠扭扭捏捏拉他袖子。
溫尋回神,端過合衾酒,和她交杯,她喝得有點急。
他放下酒杯要出去,她拉住他:“你去哪兒?”
“按照凡間的成親方式,我不是還要出去敬酒嗎?”溫尋疑惑地問。
“我是說按照凡間的方式來,但也沒說每一步都一樣,有我哥哥在,你陪什麼酒?”蘇驚棠用力拉過他,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在凡間,你好幾次不讓我動你,現在讓我逮住,看你怎麼跑。”
溫尋悶笑,胸膛發出震動:“蘇驚棠,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急?”
“我聽凡間姑娘說,經常練武的人,不僅手臂,腹部也有強健的肌肉,我想摸摸看很久了,你總不讓我碰。”蘇驚棠說着,上下其手。
他深吸了口氣,擒住她雙手,反將她按在牀上:“別動,我自己脫。”
蘇驚棠嬌羞一笑,故作矜持:“嗯,你來,我隨意。”
那天晚上,蘇驚棠最後悔的事,就是說了那句“你來,我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