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好像離了水的魚。
陸守約逼視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婉婉！沒有心的人，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說完，他豁然起身，離開了被窩，拿起牀凳上放着的衣褲速度飛快地穿好，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臥室。
只有一秒不到的時間，大門便傳來了開了又關的聲音。
林婉婉呆坐在牀上，身上明明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可人卻眨眼間決絕地離開了。
“不是這樣的！”她掩面而泣。
陸守約奔下樓，此刻怒火中燒，渾身散發着猶如萬年寒冰一樣的氣息，疾走在燈火迷離的街頭。
嫉妒使他發了狂，再待下去他會不顧她不方便的身體，直接化身成魔吃了她的。
明明就氣得要死，可他還是不捨得傷害她。
寒冬臘月的夜晚，只穿了薄薄一身西服的陸守約竟完全感覺不到冷。
迎面而來的寒風，從他沒有完全扣好的襯衫領子裡鑽進去，仍吹不熄他心頭的怒火。
路燈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仿若爲他鍍上了模糊又曖昧的邊。
明明上一次她迴應了的，明明她還爲了他吃醋和胡鬧的，甚至昨夜還在爲了那個女記者鬧脾氣。
可是爲什麼，今夜卻又給他這樣的打擊？
如果她的愛需要兩個人平分……
他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哇，這帥哥火氣真旺啊！天哪，男友力max！這麼冷的天襯衫領子是敞開的哎！”
“是啊、是啊啊啊！他好帥啊！”
路上有小迷妹們被暴走的帥哥吸引了目光，忍不住掏出手機暗戳戳偷拍，沉浸在自我世界的陸守約一無所覺。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目光凌厲地看向對面偷偷議論並偷拍他的幾個女孩子。
那眼神如刀，嚇得她們手機握不住，直接掉地上，人倒退了好幾步。
“對對對……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陸守約沒有搭理她們，蹙緊了眉，一個轉身，一邊往回走，一邊開始慢條斯理地扣最上面的三顆未扣的鈕釦。
他已經修了那麼長時間的定力道，即將修成正果，憑什麼現在要狼狽退出？
不，不應該是他退出。
憑什麼他要退出？
古人終究已作古！
在林婉婉哭得有些疲倦時，大門口又響起了一聲不急不緩的門鈴聲。
她猛地從牀上跳了起來，赤腳跑到客廳，“唰”一下拉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着垂頭喪氣的陸守約，彷彿一隻鬥敗的公雞。
林婉婉一下子就朝他撲了上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胸膛嗚咽：“陸守約，你不要走！”
陸守約抱緊了她，走進屋裡，用後背關上大門，低聲道：“開門這麼快，還穿成這樣，你就不怕是壞人嗎？”
“我知道是你，你不會扔下我一去不回的。”林婉婉“嗡嗡”地道。
陸守約苦笑：“我就被你看得這麼死。”
林婉婉在他的懷裡搖頭：“不是不是！”
“如果我沒回來，你會追我嗎？”
“會，我會！”
在陸守約從牀上毅然決然離開的那些時間裡，林婉婉邊哭邊反思。
她可以失去蕭翀，但是決不能失去陸守約。因爲後者不知不覺中已成了她的光，她的溫暖，她在現代唯一的家人了。
這也是她發現自己沉淪在蕭翀的琴聲後，會立刻不顧禮儀離開古代馬上回到現代的原因。
她不願被蠱惑，因爲千年的差距她填不平，她應該珍惜現在擁有的。
林婉婉擡頭，淚眼朦朧地望着他：“陸守約，我愛你，真的！我分得清的，你相信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想嫁給你！”
陸守約嘴脣動了動，一把將林婉婉的腦袋壓在自己肩頭，一顆本已被揉碎的心，在按下門鈴後被林婉婉一連串的動作和告白又治癒了。
他抱着她，眼淚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一顆一顆落在她的背上。
明明剛纔氣得要瘋，嫉妒得想殺人，他都沒有眼淚。可現在被林婉婉這樣一通投懷送抱地告白，他卻繃不住了。
陸守約說不出話來，因爲一開口，肯定就會暴露哭腔。
兩次在她面前哭，太丟臉了！自己是男人麼，要面子的！
就這麼緊緊地抱了好久，抱到陸守約的眼淚悄悄掉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才鬆開懷抱，彎腰把林婉婉一把公主抱起，送進了溫暖的被窩裡。
再次躺回牀，陸守約沒有再對林婉婉動手動腳，只是安安靜靜地抱着她，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他並不會抽菸的，但是此時此刻，卻非常想抽一支清醒一下腦袋。
許久之後，陸守約心中打好了腹稿，纔開口問她：“婉婉，千年之前的那個人是蘭陵蕭氏的人，對不對？”
林婉婉心一緊，連放在陸守約胸口的手都僵了。
“你……你怎麼知道？”
陸守約心中並不爲自己猜中了而高興，淡淡道：“想起了很早之前，你讓我查的蘭陵蕭氏資料。是那個彈古琴的嗎？”
“噢，嗯。”林婉婉小小地應了一句，不敢騙人。
她一點都不想跟陸守約聊這個話題，他不繼續問了，她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
陸守約嘴上不問了，其實心裡翻江倒海地在思索。
得到林婉婉確認後，他現在不僅知道情敵是蘭陵蕭氏，還知道他具體是誰了。
肯定是那個歷史上英年早逝的蕭翀！
因爲林婉婉最早讓他拍賣過一張蕭翀親筆寫的古琴文字譜，上面落款格式很奇怪，就像是被人胡亂要求寫上去的。
越深挖記憶，記憶就越深刻了。
他還清晰記得那張文字譜上面寫着：蘭陵蕭翀貞觀三年秋謄抄高山流水於書房贈表妹林氏。
表妹……
當初婉婉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喝醉時，就迷迷糊糊喊過自己表哥！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陸守約一下撐起身體，擡起林婉婉的下巴，又去吻她的脣，邊吻邊輕輕宣示道：“婉婉，你現在是我的，以後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唔。”林婉婉含混地迴應了一聲，“那今夜的不愉快，我們都忘了好嗎？”
陸守約在她的脣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冷笑道：“忘了？怎麼可能！”
他在她的耳邊吐字道：“等你好了，我還要好好地懲罰你呢。”
“啊……不要吧。”林婉婉一下子抱緊了他，就今天這樣她已經很難受了，還要怎麼懲罰啊？
陸守約輕輕一笑，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今天先放過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