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紙符和碗裡的血是用來祭鬼的,那麼,是什麼人所爲,又是做什麼用的呢?…一想起昨晚的經歷,我心裡就隱隱後怕。
取了糯米回來的路上,雨下大了,打在傘上‘啪啪’響,四下裡,水氣濛濛的,夾雜着泥土的腥氣。
來到一個路口時,突然颳起一陣風。那風來的特別奇怪,就像有人抱着鼓風機等在那裡,對着我們猛吹過來似的。
風捲着雨鑽進脖子裡,我機伶伶打個冷顫,差點沒把傘扔在地上。
就在此時,我聽到一絲幽幽的嘆息,又像是哭泣,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傳過來的。緊接着,路邊一戶宅院裡的狗狂吠起來,引的其它地方的狗也跟着猛叫。方老闆好像也聽到了,大叫一聲:“快走!”
來到那青年家裡,師父看到我們狼狽的樣子,忙問:“怎麼了?”
我們喘着粗氣,把剛纔的經過告訴了師父。
師父聽完以後,眉頭緊皺,走到外面看了看天色,一言不發的回到屋裡。
這時,那青年從偏房裡出來,手裡捧着幾隻碗,“大師,你要的碗我找出來了。”
“都是用過三年以上的嗎?”
那青年點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
我們走後,師父令那青年取來鍋灰,均勻的圍着棺材撒了一圈,一直順到屋門口。鍋灰是用來引路的,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如果嗅到自家煙火的氣息,可以順着這種氣息來到家裡。不過,一般要出了屋門一直撒到外面的路口。但雨下的太大,根本就沒有辦法撒出去。
至於那幾只碗,是死者生前用來吃飯的,都是用過三年以上的碗。糯米除了拔陰毒以外,還可以用來祭鬼。那女子被害死在樹上,鬼魂找不到家,四處遊蕩。將她招來之後,把她生前用過的碗盛了糯米放在棺材的四周,希望熟悉的氣息可以喚回她良善的本性,安心入土…那麼,師父可以把她招來嗎?
師父一言不發,燭光下,臉色沉靜,隱隱透着一股正氣。
他把糯米倒進碗裡,按位置放好,在棺頭那隻碗底下壓了一道符,隨後,抽出三柱香,點燃以後,站在棺頭,拜了幾拜,念道:“袁靜花,二十五歲,正月初六,巳時生人…”我們走後,師父問過了死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唸完,師父把香插在碗裡,後退三步,道:“你們三個站在離門口五步開外,否則,陽氣太沖,死者不肯進門…”
我們依言站定,師父退回棺旁,捏了一個訣,默唸引鬼咒。我們連大氣也不敢出,蠟火‘噗噗’的跳動,遺像上方那條白布緩緩搖擺,從遠處看,朦朦朧朧的,好像有催眠的作用,我心神漸漸恍惚起來,那燭火似乎離的極遠,模糊成了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噗’的一聲響,嚇的我精神一振,只見那燭火陡然間躥起半尺多高。正詫異間,就聽‘啪’一聲脆響,那三支香最中間的一支竟然自己從中間斷了!
“糟了!”師父沉聲道,“打開棺材!”
那青年和方老闆還沒反應過來,我和師父已經擡起棺蓋,‘砰’的一下扔在了地上。
探頭一看,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只見那袁靜花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空茫的看着我…
方老闆怪叫一聲,從屋子裡跳了出去,那青年也嚇的不停發抖。
師父咬了咬牙說:“死者怨念太重,不肯回來,看樣子,七天以後就會化成厲鬼。”
“那…那怎麼辦?”那青年反應過來,愕然道。
“我們自己去找到她,把她引回來。”
我嚥了口唾沫,“自己去找她?”
師父點了點頭說:“沒錯,今天是她死後的第一天,鬼魂不會走遠,應該就在村裡。你們剛纔取糯米回來的路上,可能就碰到她了。等一下我們四個分頭尋找,把她給引回來…”
師父話音未落,就聽‘撲通’一聲,剛回到屋裡的方老闆嚇癱在了地上。
“師,師父…我,我也去?”方老闆問。
師父看了看他,嘆道:“算了,你跟我一路吧。”
說完,師父掏出一張黃紙,咬破食指畫了一道符,命袁靜花的丈夫取來一碗水,把符紙點燃後丟進水裡,以手指沾水,在袁靜花的眼睛上抹了抹,塗上自己的眼皮,然後,把我和袁靜花的丈夫叫過去,分別塗了塗。之後,師父把袁靜花的生辰八字寫在三張紙上,自己留一張,給我和袁靜花的丈夫各一張…
我們幾人面面相覷,不知何意,忙完這一切,師父道:“等一下出去,如果碰到袁靜花的鬼魂,你們便可以看到她…”
聞聽此言,我渾身一震。
師父看了看我說:“不用怕,頭七之前,她是不會害人的,看到她以後,把你們手裡紙燒掉,她就會跟你們回來了,但要切記,一旦她跟了你,千萬不可以回頭…”
“如果回頭呢?”方老闆的眼睛似乎突然間大了許多。
“魂魄有可能會被她勾走。”
方老闆舔了舔舌頭說:“師父,給我眼皮上也塗兩下吧,我也想看看鬼長什麼樣子,反正,跟着你,我,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