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黑了,明明才下午的兩點多鐘,給人感覺卻像是傍晚,氣氛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感。;阿強開着車,緩緩駛上了那條土路。這條路很不好走,不時便有一個個高坎,車子東搖西晃,就像喝醉了似的。
坐在搖晃的車廂裡,我的每一根神經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脖子來回扭動,視線像魚網一樣朝道路兩旁撒去。行駛了二里多路,不見一點人煙,我心裡又沒底了,師父他們到底有沒有到這裡來過?
又往前駛出半里多路,越過一座小山包,突然飛出一張紙錢,‘啪’的一下子打在了旁邊的車玻璃上。朝窗外一看,我看到在兩山之間夾着一大塊墳地。
“阿強,停車!”
這塊墳地的墳墓足有上百座,蒼茫的天空下,擁簇在一起,透着陣陣的寒意,墳草萋萋抖索,有些老墳的墓碑已經歪斜龜裂了。
“阿冷,到這裡做什麼?”阿強疑惑的東瞧西望。
我沒作聲,冷冷的掃視着一座座墳墓,有一座新墳的墳頭插着白幡,地上凌亂的散着不少燒剩的紙物。我蹲下來用樹枝撥了撥,朝旁邊看去,我忽然看到一張被雨水打溼了的紙符!揀起來一看,正是師父的!
我心裡有一種說不上是喜還是憂的感覺,嘴脣抖動着,“師父他們果然來過,那晚我和他最後一次通話時,他所說的墳地,應該就是這裡!”
如果說,師父看到趙欣的命魂是在這塊墳地裡,那我之前的推斷就錯了。他們不是被趙欣的命魂引過來的,而是在大路上走着走着,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然後追過來的。而且,這道符是驅鬼鎮邪用的,師父絕不會用它來對付趙欣的命魂。在墳地裡搜索了半個多小時,再沒有別的發現了。
“阿強,走!”
只要確定師父他們走的是這一條路線,就不會做無用功。然而,沿着路一直行駛到將近天黑,再沒有別的發現了。倒是路過幾個小村子,進村探問,都說沒有見過師父的那輛車。
晚上六點多鐘時,我們終於駛出土路,上了一條小馬路。;右方的遠處點綴着稀疏的燈火,看起來是一個鎮。來到鎮上,找了一個小飯館吃過飯,天已經全黑了,外面飄着零星的雨,陰陰冷冷的。阿強給他那些手下打電話詢問,都說沒有找到那個汽修廠以及那輛車。
“阿冷,繼續趕路,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阿強問。
我心道,師父他們說不定就在這一帶附近,找蕭山、晨星他們有阿強的那麼多手下,我們可以在這裡一邊等消息,一邊探尋師父的下落。
便道:“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小鎮上沒有旅館,我們詢問到一戶人家,租了對方的兩間屋子。簡單洗了個澡,我沒有一點睡意,披衣走了出來。
夜已經漸深了,居民大多都已經睡下,遠近燈火寥寥。來到一家小店,我買了包煙,順帶着描述師父和佘義二人的相貌向老闆探問,那老闆只是搖頭,說沒有見過。
“那,你們這一帶有沒有汽修廠?”我又問。
“汽修廠?沒有…”
我嘆了口氣,起身正要走時,那老闆把我給叫住了。
“小夥子,等一等。”
“嗯?”
“有一個汽修廠。”
我一喜,“在哪裡?”
“出了鎮,沿着小河往北走大約一里路,有一個汽修廠,不過,已經空關了好幾年了…”
我頓時失望,原來是個廢棄的汽修廠,不過還是笑着謝過那老闆,走了出來。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不知不覺便出了鎮子,只見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
上了橋,只見這裡非常僻靜,河水‘嘩啦啦’的流淌着。遠處望去,河面上霧氣濛濛的。準備回去時,我忽然想到那老闆的話,心道,不妨便過去瞧瞧吧,萬一師父他們在那裡歇過腳呢?
於是便下了橋,沿着河邊的石子路一路向北。漸漸的,一座很大的院子呈現在眼前,應該便是那汽修廠了。心裡想,這麼大一座院子,閒置着真是有點可惜了。
更近時,只見院子裡沒有一星燈火,側耳去聽,也不聞半點聲息。心中只道,唉,師父他們應該不會到過這裡。
這樣想着,又走近一些,我失神的上下左右打量這處院子,突然心裡‘咯登’一下子,同時瞪大了眼睛,這?!…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就是我在趙欣眼睛裡看到的那處院子!怎麼會這樣?我僵硬的挪動着雙腿,來到院子門口。那鐵欄門早已鏽蝕不堪,輕輕一拉,門鎖應手而開,竟然毫不費力。推開門,我走了進去。院子極大,地上有兩道半人多深的溝,這是修車時用的。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我腦門兒‘嗡嗡’作響,這院子裡的溝,還有這些樹,以及房子,無不與我在趙欣眼睛裡看到的相吻合!怎麼會是這裡?
院子裡沒有一輛車,房子看起來卻最少有七八間,水泥磨成的地面,早已斑駁不堪,有草從縫隙裡鑽出來。
掃視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了靠牆的一棵枯樹上,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定一定神,我‘蹭蹭蹭’便往上爬,一口氣爬了五六米,我騎坐在樹杈上,抱住樹身,往下面只一看,我渾身劇顫,差點失手掉了下去。直覺告訴我,我最初在趙欣眼睛裡所看到的影像,‘鏡頭’就是在院子裡的這個角度,說不定就是在這棵樹上…
憑藉記憶,我還可以指出那輛子彈頭當時所停的位置。可是,在這個廢置的汽修廠裡,此刻卻連一輛車都沒有…車呢?我在影像裡看到的那些車呢?!
我後背一陣陣發涼,腦袋裡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我才穩住心神,掃向那些屋子,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了左邊第二間屋子上。我記得,影像裡的那些人,就是走進了這間屋子。
從樹上下來,我吸一口氣,緩緩朝那間屋子走去。越來越近,我的心跳有些加速,這裡面會有什麼?
屋門已經十分破舊了,不過還算完整,和大門上的鎖一樣,屋門上的鎖也是被我輕輕一拉便開了,很顯然,鎖都被人動過。捏緊了拳頭,我使勁一推,那屋門便‘吱吱呀呀’的開了。
屋子裡很黑,充斥着嗆人的黴腐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種別樣的氣息。我屏氣凝神,冷靜的掏出打火機,打燃一照,立時汗毛倒豎。
在這間屋子裡,橫七豎八的躺滿了死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幅情景,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打火機的火苗兒‘噗噗’顫動,我強力定住心神,仔細一看,地上這些全是女屍,一個個直挺挺的躺着。
我飛快的掃視着每一張面孔,不見有晨星在內,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些女屍總共有七具,胖瘦不一,年齡也不等。我伸腳輕輕踢了踢離我最近的一具女屍,感覺軟綿綿的,應該新死不久。
然而,就在我撤腳時,那女屍好像動了一下。我差點蹦起來,吞了口唾沫,蹲下身用手一試,有平緩的氣流從那女屍的鼻子裡噴出來,原來,這些並不是女屍,而是一個個活的女人!
挨個仔細看過去,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女人臉上,覺得她有些面熟,猛然間想了起來,這個女人,正是在那盧有順住所的地下室裡,胖子帶我去納‘投名狀’時見到的那一個。如此看來,這是那些人販子拐來的女人,她們怎麼會被弄到了這裡…
這七個女人猛一看都跟死了一樣,應該是中了迷藥,或者是邪術。我輕輕走過去,來到相熟的那女人旁邊,蹲下身掰開她的眼皮看了看。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分別按住她的眉心和人中,用力一按,旋即用右手的食指在她的太陽穴上猛的一點,那女人‘嚶’的一聲醒了過來。
“你…你是誰?”回過神,女人驚恐的問道。
“你不認識我了嗎?”
女人看了良久,愣愣的道:“是你?”
“嗯…”
女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住了我的腿,“你…你終於來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