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這一巴掌,那鍾老四非但酒沒醒,反而晃的更厲害了,片刻,就像一團面泥一樣往地上一倒,‘呼呼’大睡起來。
那些居民的咒罵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惡毒,晨星和小煥嚇得躲在了我和向風身後。
鎮長被罵得臉色鐵青,強自鎮定,咳嗽了一聲,叫道:“都給我靜一靜!”
罵歸罵,鎮長的威嚴還是在的,大部分人都停了下來,有幾個還在小聲咒罵着。
“你們罵錯對象了!”鎮長指了指鍾老闆,“鎮上鬧鬼,他是始作俑者,要罵也應該罵他纔對!”
“就是!就是!”
幾個居民隨聲附和,其他人也跟着叫嚷起來,說要不是鍾老闆挖出那座墓,鎮上就不會鬧鬼,又說他仗着有幾個臭錢,天天裝逼…
“說,你有什麼逼可裝的?!”
鍾老闆被嚇得連連倒退,“我沒…沒逼…”
“沒逼有車,把車給他砸了!操***!”
激憤和恐慌一樣,也很容易傳染,幾個*中年從操場角落裡揀了些磚頭,衝上去‘乒乒乓乓’一通亂砸,盞茶的工夫,奔馳就變成了癟癟的醜八怪。
那些人已經砸紅眼了,似乎把生活裡的各種壓抑和不滿都化成了暴力因子,揮發了出來。一個個扯掉外衣,光着膀子,叫喊中不時夾雜着一兩聲李小龍般的怪吼。鍾老四被拴在雙槓上的那頭牛,嚇得‘哞哞’的打着圈子。
一個精瘦的漢子從車上跳下來,‘嗨’一拳打在了一棵樹上,叫道:“管它媽的什麼鬼,衝出去跟它們拼了,這麼多人,怕個鳥蛋呀?!”
“就是,怕個鳥蛋,怕他妹子!”
我心裡知道,這些人只有聚在一起纔不怕那些外來的‘東西’,急忙和向風阻攔,在武力撂倒了幾個之後,這些人才被鎮住,不過,還是有幾個砸車砸紅了眼的,從牆頭上爬了出去。
那些居民們垂頭喪氣的蹲在地上,‘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氣,就像鬥敗的牛。
一靜下來我才發現,不知什麼起了風,吹的操場的樹來回搖擺。師父他們也不知怎麼樣了,我和向風決定出去看看。
剛要出去,就聽外面鼓樂齊鳴,躥上牆頭一看,只見遠處黑黑的路上來了一大羣‘人’,最少有上百之衆…來了!
怎麼這麼多?我和向風面無血色的對視了一眼。離的近時,用手電照去,只見爲首的竟然是剛纔跑出去的那幾個砸車的鎮民!
一個個光着膀子,表情呆滯,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在他們後面跟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隱約穿着古舊的,民國時期的衣服…
整個場面非常詭異,在這種氛圍下,兩旁的樹,甚至連道路,都變得飄渺而又不真實起來…
這些‘人’一直來到學校門口,鼓樂聲停了下來,先前也不知從哪裡發出來的。前面幾個鎮民直挺挺的立着,後面的‘那些’飄飄晃晃的,陰風陣陣,時間彷彿凝滯了…
忽然,我感覺那幾個鎮民背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壯起膽子用手電一照,我差點沒叫出來,因爲,在他們每個人光光的背上都趴着一個紙人,就像吸附在那裡的一樣…仔細去看,正是被我和向風踩扁踢進河裡的那幾個!
那幾個鎮民怔立了片刻,其中一個便搖搖晃晃朝門口走來,伸手便去拔那根佈陣的槐木棍子…我的念頭轉的飛快,看樣子,這幾個鎮民並沒有被鬼衝身,而是被他們身後的紙人控制了心神,否則的話,是不敢動我們布的陣的,這些紙人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眼看着那人緩緩的抓住了槐木棍子,我厲喝一聲從牆上跳了下去,飛起一腳將他踢的倒在了地上,並且迅速貼了一道符在他的腦門上。這時候,向風也跳了下來。那些鬼魂就像嗅到了美味一樣,朝我們一擁而上,陰風撲面。
“這幾個光膀子的我來對付,你把這些鬼魂引開!”我叫道。
“啊?!”向風一呆。
這些被紙人控住的鎮民只是不懼怕我們布的陣而已,並沒多有大本事,剩下的幾個想跑去拔別的槐木棍子,三兩下就被我全部踢倒在了地上。擡眼看去,只見向風正拿着一張被雞血染過的黃紙狂奔猛走,那些鬼魂跟在他後面,東飄西蕩的…
“開門!”我朝學校裡喊道,“快點開門!”
‘嘩啦’,晨星打開了門,擡腳就要出來,被我給喝止住了。
“別出來!”
我一手抓住一個,飛快得將那幾個鎮民拽了進來。進門以後,吸附在他們背上的紙人似乎震了一震,‘叭嗒’掉在了地上,總共有五個,也就是說,還有一個紙人不知在哪裡。向風也飛快的跑了進來,那些鬼魂被擋在了門外。
“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向風指着那幾個紙人。
“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忽然間,我想到了在陳木升家裡時破的那‘紙人降’,難道這些紙人被人施了‘陰術’?
前門全是鬼魂,出不去了,我們只能從後牆翻出去。繞到街上,遠遠看去,只見學校門口一大片鬼魂,飄飄晃晃的…
“看樣子,這就是‘鬼娶親’請來的所謂賓客了。”向風深吸了口氣。
我望了望四面黑黑的街角,心裡想,‘賓客’都到了,‘正主’怎麼還沒來呢?又想,那鍾老四說,領頭的那個送嫁妝的說給袁什麼煥娶親,莫非便是袁崇煥?而不是陳*?…
“走,再去那破房子裡看看。”
走着走着,向風忽然把我叫住了。
“阿冷。”向風轉過身,扭頭對我說,“看看我背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我怎麼感覺老有東西在拽我?”
聽向風這麼一說,我不禁嚇了一跳,用手電照了照,什麼也沒有。又走幾步,向風再次轉過身,扭過頭,又讓我看他的背。我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一定有哪裡不對勁,低頭一看,我忽然發現,在向風的身前似乎站着一個‘人’,我看到一點衣角…
“別動!”我緊握手上的槐木棍子,緩緩繞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間,那‘人’蹭的一下子躥到了向風的背上。
手電光下,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因爲,這是一個紙人…
“阿風別動!”
向風的確沒動,不過,他的表情卻變得僵直,目光呆呆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向風就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朝我撲了過來。
向風比先前那些被紙人附身的鎮民要難對付多了,傾刻間,我身上就捱了好幾下他的拳腳,痛的骨頭差點沒斷了。我想把‘定魂符’貼到他額上,可根本就觸不到。
鬥了幾個回合,我咬咬牙,一槐木棍子戳在了向風的腿上,向風發出一聲尖叫,躥進了一條巷子裡。
我已經顧不得去那破房子了,急忙追進了巷子。古嶺鎮的巷子很不規則,彎彎曲曲的。
出了巷子,迎面一條大路,路兩旁黑黑的,全是店鋪,招牌被冷風吹的‘咣啷’作響。
向風會去了哪裡?…就在我疑惑的四處張望時,我忽然看到,在我左手邊遠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發出微弱的亮光。
循光而去,我很快就出了鎮子,面前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路兩旁全是農田,空曠而又死寂。那‘發光體’就在我正前方遠處的一棵樹下,很像兩隻晃動的眼睛。
雖然很擔心向風會像之前那些鎮民一樣跑去學校,破壞外圍布的陣,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那發光的到底是什麼…
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了,那是一頂轎子,前面掛着紙燈籠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