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很快,凌志飛就完事了,搖搖擺擺走了出去,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雖然對昨晚的事心有餘悸,我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這一次,我沒敢蹲到近前,而是遠遠的站着。手電光下,只見那村女靜靜的躺在那裡,並沒有什麼異樣。
躺回原處,我盯着上面黑黑的佛像,心頭思緒起伏,也不知晨星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漸漸的,那佛像越來越模糊,我終於沉沉睡去。
睡到後半夜,我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心頭一驚,坐了起來。廟堂裡黑森森的,側耳細聽,那腳步像是奔着廟外而去的,十分輕盈。
我迅速來到廟堂門口,朝外一望,只見一個人鬼鬼祟祟推開大門走了出去,看背影身形瘦削,好像是李淳一。
院子里長草舞動,冷風蕭蕭,更無人聲。我定一定神,追了出去。
那人走的不快,很快便追上了,果然便是那李淳一。一直來到一片密林,李淳一停了下來,左右望了望,我急忙藏身在一棵樹後。
“啪~啪~”
李淳一拍了兩下手,片刻,一個人便從那林裡走了出來,此人中等身材,略顯肥胖,看不清臉。
“那趙欣已經來了。”李淳一說。
“嗯。”那人沉沉的應了一聲,“陰屍呢?”
我心頭一震,聽聲音,這個人竟然是那臨江村的村長!
“在一個山洞裡,她那保鏢阿強寸步不離的守護着。”
“很好。”那村長打個‘哈哈’,“蕭山啊蕭山,枉你智計過人,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上。這還要多虧了盧有順,不是他向我通風,我根本就不知道蕭山和老七的動向,誤打誤撞,竟然被我碰到了張有才師徒。”
李淳一‘嘿嘿’一笑:“那是,還是村長計高一籌,引誘那阿冷找到陰屍,料定他會帶回來交給佘義破解陰符,張有才他們又不在,我們趁虛而入,嘿嘿,陰屍自然落到了我們手上。我原本認爲,想要對付佘義必須要招出納蘭元英的陰魂,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擺平了,這還要多虧了趙欣那兩個保鏢。”
村長笑道:“阿冷那小子還真相信我被你們沉江了,哈哈,若不是聽老七說他不能死在江裡,而且在陰符破解之前不想節外生枝,引起佘義懷疑,那晚就滅了他。”
“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找到了船上。”李淳一得意的道,“整齣戲裡,當屬那晚扮鬼那場最爲精彩。”
村長道:“我剛走到江邊,就看到那小子蹲在船舷上,於是潛進了水裡,扮鬼是臨時想出來的,那小子敲艙門嚇唬志飛提醒了我,即然要扮,那就要扮的像一點。那晚風大,我悄悄解開纜繩,船自然會往江心裡飄。我在通風口跟志飛說話時,差點沒把他給嚇死。我只輕聲說了一句,‘敲前艙的門’,就鑽進了水裡。沒想到,那小子還真上道,和我配合的天衣無縫,我敲後艙,他敲前艙,哈哈,其實,最配合的還是你,我把你們燉火鍋切下來的那塊肉皮貼在臉上,站在後艙打了幾個手勢,你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李淳一道:“那佘義不是菜鳥,阿冷回去對他那麼一說,他認爲我們同歸於盡,死在了江裡,自然放鬆了戒備,乖乖的破解陰符。只是,那遺像怎麼會跑到江裡,倒也當真奇怪。”
村長道:“不要去想了,想多了頭疼。”
李淳一道:“對了,那晚後面你着急上岸換衣服,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問你的,你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怎麼手一揮,那阿冷就飛到船裡去了?”
我感覺那村長似乎吃了一驚,聲音有些發顫:“怎麼,不是…不是你施法將他送進船裡的麼?”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這麼說…船上真的有鬼?”
沉默片刻,李淳一道:“我感覺和那遺像有關,算了,過去的事了,有鬼也不怕…”
村長愣了一會兒,問道:“那趙欣可靠麼,要不要把陰屍搶過來?”
李淳一說:“這個女人對我們有用,暫時先別撕破臉,你不必擔心,只有我纔有辦法控住陰屍,她不敢耍什麼手段的。”
二人扯了一會兒,便分頭而去了。我呆呆的站在樹後,心道,原來真相是這樣的,這些人的心機當真深不可測,彼此間又十分默契,後面我可要加倍小心了。
眼看天色漸明,我急忙朝那廟裡趕去。來到大門口,我脫下鞋子,躡手躡腳的回到廟堂裡。路過那名村女時,藉着朦朧的晨光,我忽然覺得她好像移動了位置。
這時候,外面有人起牀的聲音,我不敢細看,迅速奔到角落裡,穿好鞋子,依原樣躺倒在了地上。
天色大亮時,趙欣等人來到了廟堂裡。
“阿力,最近雖然辛苦,昨晚也應該休息夠了,你再去外面守着吧,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是,小姐。”
李淳一道:“趙小姐放心,沒人能找到這裡的。”
“還是小心爲好。”趙欣道,“對了,*,這些人總共有多少,你之前有沒有數過?”
“二十七口。”
“一,二,三,四…”
趙欣來回走動,點着數,我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二十六,二十七…”趙欣拍了拍手,“沒錯。”
這時候,孫德壽在外面叫道:“早餐煮好了…”
這一天十分平靜,趙欣他們再沒有到廟堂裡來過,只孫德壽來過一次,給我們餵飯吃。廟堂裡充斥着一股騷臭的氣息,估計有不少村民拉尿在了褲子裡。
直到晚上,掌燈時分,李淳一端着蠟燭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趙欣,孫德壽,和阿力。
“德壽,志飛睡了一天了嗎?”李淳一問。
“嗯,飯也沒吃。”
“叫他起來。”
不一會兒,孫德壽扶着凌志飛走了進來。
李淳一訝然道:“志飛,你病了麼?”
“沒有…就是…沒…沒力氣…”
我悄悄去看,只見凌志飛臉色蠟黃,眼窩癟陷,兩頰佈滿了胡茬。
“到時候讓德壽抓點藥回來吧,德壽,先扶志飛到一旁休息。”李淳一道。
“大師,幾點開始行動?”趙欣問。
“現在還早,要等一會兒。”
夜漸深時,李淳一命孫德壽將廟堂裡的人一個個扛了出去,其中也包括我。
院子裡,李淳一已經開好了壇,香菸嫋嫋,酒氣撲鼻,符紙壓在碗下面,冷風中‘噗噗’擺顫。
我悄然睜眼去看,只見李淳一拿把桃木劍,舞來舞去,片刻,他‘轟’一下點燃一道符紙,丟進了一隻水碗裡,隨後,倒了三盅酒在裡面。
“德壽,把這些水餵給他們每一個人…”
“笨蛋!一人喂一小口就可以了!”
孫德壽躥來跳去給那些人喂水,輪到我時,我把水含在了嘴裡,沒往下嚥。那水味道很怪,除了紙灰和淡淡的酒味兒以外,還有一種難言的苦味兒。孫德壽走後,我一側頭,將水吐在了地上。
全部喂完以後,李淳一嘴裡唸唸有詞,忽然把桃木劍往一隻碗上一拍,那碗‘啪’的一下爛成了兩半。
李淳一大叫一聲:“起!”
‘忽啦啦’一片響,所有村民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我急忙也跟着起身,只見院落裡黑鴉鴉一大片人,直挺挺的,動也不動,整個場面十分詭異。
“大師,這是要帶他們去哪兒?”趙欣問。
“到時候就知道了,德壽,把他們擺成一排。”
很快,就像列隊一樣,所有人排成了一條長龍,我被夾在了中間。李淳一令幾人先出去,他往大門兩旁各插了三柱香,隨後點燃一道符紙,嘴裡唸唸有詞,待符紙燒到一半時,李淳一手一鬆,符紙飄飄的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李淳一斷喝一聲:“走!”
長龍便朝那門口而去,我亦步亦趨的跟着前面的人。
這種方法,有點像茅山教的趕屍,不過,比趕屍要簡單多了,因爲,所有人都是活的,本身就有運動功能,只要控住他們的心神就可以了,不用像趕屍一樣先激活屍魄。
趙欣不明原因,張口結舌,滿臉詫異之色。
“德壽,爲師本領怎麼樣?”李淳一問。
孫德壽本來扶着凌志飛的,手一鬆,凌志飛摔在了草窩裡。
孫德壽大拇指一豎,“我師父那本事,誰能及的上?”
星光下,望着李淳一洋洋自得的樣子,我心中暗罵,胡弄不懂的外行還差不多,這麼簡單的東西,連我都會。
李淳一在前面引路,‘長龍’彎彎曲曲,在山野間穿行,腳步聲紛繁雜亂。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一處山崖底下,李淳一勒令停了下來。
那崖下有一個地方十分平整,散落着許多石塊,團團圍成一圈,看起來很有規則,好像是一個陣。
李淳一擡頭看了看天色,說時候還早,先休息一會兒吧。
山風很大,從遠處的山口吹過來,幾人找到一塊避風的大石,隱沒在了後面。
忽然,一個東西從崖上掉了下來,‘咕嚕嚕’滾到了我腳邊,把我嚇一跳,探身去看,卻是一塊石頭,估計是被風給吹下來的。就在我直起身時,無意間一瞥,我發現前面隊伍裡有好幾個人足不沾地,竟然是飄在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