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麼樣, 都被放倒了嗎?”穆紫緊張的問龍葉心。
龍老闆剛剛出去溜了一圈,所到之處都是躺在地上□□的土匪。
無需作答,她直接給大家鬆了綁:“走, 咱們去參觀一下狼邪山吧。”
還別說, 這山上景色確實不錯, 尤其是在晨曦之中, 顯得優美而安閒。
靜夜思邊看邊感嘆:“要是我的書院能開在這種地方, 該有多好。”
“你還是不要挑戰大家的底限了,誰會願意把女兒送到土匪窩來上學?”鳳玉葉毫不留情的潑她冷水。
“可是這裡很快就不是土匪窩了。”就算不能當書院,起碼也可以當做書院的實踐基地什麼的。再加上一直在暗中籌備的綵樓, 書院的前途和錢途都將是不可限量的。
投入了這麼多心血,很快就要見到回報了。
龍葉心在前面不耐煩的催促:“你們還真當自己是在遊山玩水啊, 快一點, 我們要趕在王少飛他們之前找到寨主。”
“哦, 對,寨主!”靜夜思驚呼一聲, 小跑着跟上了龍葉心。
鳳玉葉跟穆紫也好奇的加快了腳步。
跟程謙和陶晴雪匯合以後,由程謙帶領着去寨主的住處。路上,看到緊緊攀着程謙的陶晴雪,靜夜思跟龍葉心互換了一個眼神。
果然,陶晴雪在害怕無助的時候, 會自動的變成陶花雪。
寨主住的地方, 是山寨的最高處。一路也是躺倒在地的嘍囉, 看到他們都露出了驚恐的眼神。
鳳玉葉玩心大起, 一邊走一邊時不時的跳到一個人面前做恐嚇狀, 玩的不亦樂乎。後來,是被穆紫奮力的拖走了。
“到了, 就是這。”程謙最終停在一扇門前,回頭對大家說。
龍葉心示意他退後,自己去開門。這個寨主狡猾多端,不可掉以輕心。
她輕輕推開門,發現裡面空蕩蕩的,只站了一個人。
那人轉過身,哀傷的看着他們,最後朝陶晴雪“撲通”一聲跪下。
“小姐,是我對不起你,我罪該萬死。可是我女兒是無辜的,求求你們放過她。”奶媽聲淚俱下。她知道小姐的朋友神通廣大,自己的女兒再聰明,恐怕也大勢已去。
只是,現在的陶晴雪,已經是陶花雪。
她離開伊瑞身邊,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奶媽:“你演戲給誰看呢?”
“你?”奶媽終於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小姐,而是那個時不時出來跟自己作對的冤魂。“大小姐,我是真心懺悔。我會補償自己的過去,也求你放過小姐吧。”
“不肯放過她的人是你!”
“是,是我不好。我以爲好好守着小姐,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就是爲她好。結果全都錯了。大小姐,我別無他求,只求你讓小姐出來跟我見最後一面,好嗎?”
出,來。
穆紫小聲問:“要從哪出來?眼睛,鼻子,嘴巴?”
“笨蛋。”鳳玉葉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的傻話壞事。
“小姐,我知道你聽得到的。你真的不肯出來跟奶媽說說話嗎?”奶媽的眼神是那麼的悲哀,努力的想要找到真正的陶晴雪。
陶晴雪的身體顫了顫,繼而搖着頭後退了一步。
“謙!”她無助的喊着身後的人,可未等得及聽到他的迴應,便支撐不住的痛苦的彎下腰。
好難過,好像有兩隻手在拼命的往兩個方向撕扯她的心。
“好痛!”
程謙一個箭步走過去,及時扶住搖搖欲墜的陶晴雪。
“我在這。哪裡痛,告訴我。”
陶晴雪卻說不出話來,只是一手抓住程謙的胳膊,一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她發病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大家都被嚇到了,奶媽更是匍匐着要爬過來看她。
可她越接近,陶晴雪看起來就越痛苦。程謙情急之下只好對着奶媽大吼:“你別過來!你害的她還不夠慘嗎?”
血色瞬間從奶媽臉上抽離。是啊,這一切都是她害得。是她,她十惡不赦,萬死不辭。
奶媽朝後坐倒地上,淚流滿面卻止不住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知道了,小姐,我知道怎麼才能讓你真的快樂了。你放心,奶媽會幫你報仇的。”話音剛落,她突然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後毫不遲疑的朝自己胸口紮下去。
陶晴雪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四肢麻木,耳邊似有千軍萬馬在嘶鳴。不,她要的不是這個。如果這樣就可以獲得快樂,她不會跟姐姐糾結這麼久。
不,不要,奶媽不要!
可一切都太晚了,陶晴雪只覺喉頭一陣腥甜的味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2、
狼邪山被招安了,王少飛他們準備的繩子沒派上用場。
病弱的女寨主一直隱藏在暗處伺機行動,也因此纔在緊要關頭救下了企圖自盡的奶媽,但陶晴雪卻一直昏迷不醒。經大家勸說,奶媽雖然打消了輕生的念頭,可無論如何她也想親手照顧小姐。
無奈,不想再和親孃分開的女寨主,只好和程謙商量,最終達成共識,讓陶晴雪在狼邪山養病。
靜夜思不死心,大半夜的跑去寨主房間,邀她下山入院。結果這個寨主很有主見,且絲毫不動搖。他們可以治好她的病,卻說服不了她下山。
但來日方長,靜夜思也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
於是大家又住了一宿,打算啓程回家。
龍葉心看着那麼一隊精銳士兵,不由感嘆:“這麼興師動衆的,好像有點多餘了。”
“何止。”穆紫無精打采的說。“鬧了半天,也沒我們什麼事,早知道就不跟着摻和了。”
鳳玉葉可不這麼想:“不會啊,我覺得很有趣啊!”
“有趣?”鳳玉簫生氣了,一把拉住鳳玉葉的手,就往僻靜的地方拖:“你跟我來,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第一次看他在鳳玉葉面前這麼有氣勢,大家都有點嚇住了,包括被拖走忘記反抗的鳳玉葉。
穆紫呆呆的看着他們倆的背影,不無感慨的說:“哇!小王爺也可以這麼酷啊!”
“被逼急了,誰都可以的。”只聽有人在她耳邊這樣說。等穆紫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伊瑞抗在肩上,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唉,你們!”龍葉心左右看看,有些不滿這兩個男人的粗魯。
靜夜思卻戳戳她,再指指旁邊:“你還是先管自己的事吧,樂大夫看起來好像要吃人呢。”
“怕他啊?”龍葉心滿不在乎的說着,可一看到樂逍遙的眼神,也忍不住在心裡哆嗦一下。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深吸口氣,乾脆自己走過去,拽着樂逍遙的袖子,往第三個方向走:“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走吧,我們也去談一談。”
靜夜思猜,現在樂逍遙肯定在後悔自己剛剛乾瞪眼,卻沒有搶到主動權,錯過了先機吧。可沒辦法,選擇跟龍葉心在一起,這樣的事是難免的。
真好啊,大家似乎都有不錯的歸宿呢。
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要有很多喜酒可以喝了。
人生真美好啊!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環顧一下,發現精銳部隊已經不見了,留在原地的除了她,還有王少飛。
大家都成雙成對的,留下他們,似乎有些尷尬。
“那個,這次給大人添麻煩了!”她其實想找個地方避一下,可是,各個方向都有人佔據了。
不知怎的,以往還可以跟王少飛平靜相處,現在卻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而王少飛的神色,無疑是嚴肅的。
“在靜小姐的眼裡,王某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他問這個做什麼?靜夜思輕咬下脣,居然被問倒了。王少飛最喜歡的是美食,最敬重的是皇上,最擅長的是裝傻充愣,最難得的是善解人意。
她似乎很瞭解他,但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偏偏今日的王少飛奇怪的很,有些咄咄逼人的一直問。
“值得信賴嗎?”
“這,當然。”
“無關重要嗎?”
“怎麼會。”
“有可取之處嗎?”
“你這是怎麼了?”
靜夜思終於發現他隱藏的笑容了,心突然跳的很快,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土而出了。
她想讓王少飛不要再說了,可他卻已經問出口:“那麼,可以託付終身嗎?”
走到這一步了嗎?靜夜思似乎看到曾經的自己,一旦動心,接下來等待她的往往只有心碎。不管是剛剛表白完卻立即回京的白會臣,還是至今不肯放手的寧長清,都已經讓她失望的太多了。她還能承受得住一個王少飛嗎?
靜夜思的沉默讓王少飛的臉色越發難看,這次是真真正正的冷起了面孔。
“你嫌我老?還是嫌我窮?或者是嫌我醜?”
他越說越不像話,靜夜思簡直要哭笑不得。
這些當然不會是她的擔憂,實際上,王少飛相貌堂堂,深受皇寵,且正值大好年華。他真的很好,但不是好男人就一定能帶給她幸福。
白會臣很好,只可惜他的心裡更重視前程;寧長清很好,但他的自尊比她更重要。
至於王少飛,“如果皇上下旨賜婚,招你做駙馬,你會同意嗎?”在他心裡,皇命比什麼都重要吧?
或許他們都是一樣的,心裡有她,可是總有什麼可以讓他們毫不猶豫的捨棄她。就像敵不過閻王的孃親一樣,無奈卻堅決的離她而去。
只是,她不是非得要承受這些的。只要不曾擁有,便不會有失去之痛。
終於知道她的心病在哪,王少飛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他真怕她是爲了那兩個毛小子,才無情的拒絕舔着一張老臉說這些話的他。
“難道你不知道嗎,爲了你我已經抗旨多少次了。”
第一次,是鳳玉簫奉命假借陪公主遊玩,實則來幫助王少飛執行任務。可他卻一直未能下定決心展開行動,只因爲心知一旦任務完成,自己便再也沒有留在安寧城的理由。那意味着,他再也見不到那個堅強聰明的姑娘。
第二次,是守在重傷的靜夜思牀邊,就算皇上下旨要他繼續追查餘孽,他也無法在確保靜夜思脫離危險之前離開。
第三次,是在金鑾殿上,當着面朝文武的面,他執意要去安寧城做一個小小的縣令。
“我的命,是皇上微服出巡的時候救的。我以爲自己會爲皇上效忠一輩子,不離不棄。可你暈倒在我懷裡的時候,我知道真正需要我去保護的人,是你。”
“所以,你是因爲我替你擋了那一箭?”靜夜思開始鑽牛角尖了。
“我不會想娶所有救過我的人的。”
“你想娶我?”
“是,我想娶你,因爲你是靜夜思。”
不爲別的,也不會因爲什麼而改變,認定你,只因爲你是你。就算幫不到他也沒關係,太要強太任性也無所謂,王少飛想娶靜夜思,僅此而已。
誰會知道,這樣的認定,這樣的答案,纔是靜夜思一直想要的。
她感到震撼,感到自己越發的語言匱乏起來。但這份踟躕,在外人眼裡,卻變成一種猶豫。
終於,早已解決完自己家務事的三對男女,實在無法繼續偷聽下去,紛紛跑過來說:“你就別再拒絕了,嫁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