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一零四

“唉,我們總還是比過去那些女人幸福。”林紅髮出感嘆:“起碼不是這麼多女人關在一個院子裡搶一個男人哦。”

我嘴角扯動一下,笑得非常勉強。太陽穴有點隱隱的疼,可能是冷飲吃多了,又或是空調溫度調的太低了?屏幕上那些紅紅綠綠裝裹的女人們走來走去,頭飾光燦,嘴脣塗得腥紅豔麗,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很厭惡,又很疲倦。我搖搖頭,站起來說:“我不看啦,來來去去都是一回事,沒意思。我說——你中午想吃什麼?”

林紅是完全不會下廚的。我比她好一點,也好不了多少。但是炒個青菜蒸個米飯還不是問題。

她說:“隨便啦,能填飽毒不死的就行。”

冰箱裡有魚,煎一下,再炒個菜心就行。我淘米蒸上飯,然後開始洗菜。

還是覺得那情景……又熟悉,又叫人心驚。

女人們輕悄無聲的在庭院裡走來走去,綢緞料子的衣裳悉悉簌簌輕響,帶流蘇的首飾搖盪着,發如烏雲,脣如紅菱,一張張面孔上寫滿了哀怨仇忿……

“哎,你想多交水費啊。”林紅探頭進來說。

我趕緊擰上水龍頭。盆裡的水已經溢出來,菜心都漂着。把水倒出去一大半,開始洗菜。

“嘿嘿,還說不上心,看樣子就是在害相思病哦!”

她奸笑着,不等我反駁就把門帶上。

廚房這邊空調的冷氣沒有傳過來,我洗着菜,額頭上漸漸沁出一層細汗。

確實不是在害什麼相思病。

就是這些天,容易無緣無故的就走神發呆。

看健康雜誌上說,夏天人們都容易這樣精力渙散,我並不是個別現象。

但是這些話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真的安慰不了自己。

城市人多數都有點不大不小的精神困擾問題,所以心理醫生的生意也漸漸的火起來。

我認真的考慮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總覺得夜裡有很多夢,很揪心很要緊,但是醒來後都不記得。

吃完午飯,林紅回房間上網,我想補個午覺。

森林狂想曲的調子響起來。

我的手機響了。

看看號碼,是李自行,我有點懶洋洋的喂了一聲,他的聲音溫和:“做什麼呢?”

“剛吃飽。你呢?”

“一樣。

其實他這個人還不錯,爲人,還有相處,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象林紅說的,這樣的男人,應該趕快抓緊。

但是……我卻總覺得,自己和他,不是那樣的關係,也沒有那樣的感覺。

他是怎麼想的呢?應該不是象我一樣吧。這個年紀的男女,純做朋友的話已經不現實了,而且見面的頻率也不低。

“出來吧?”他問。

我沒向他追問原因,直接說:“在哪兒見?”

“我去接你吧。你要準備多久?”

我笑:“十分鐘吧。”

“我二十分鐘到你那裡,你在巷口等我吧。”

我應了一聲,掛上電話。

去衝個澡,頭髮短就是有好處,衝完了用毛巾一擦就幹了大半,也不用做任何處理,連梳頭都省了。要是原來的頭髮,光吹乾就不止十分鐘。擦上防曬霜,再塗點口紅。隨便找了條裙子套上。下樓等了不到五分鐘,他的車過來了。

車裡的冷氣開的很大,他向我微微一笑:“香噴噴的。”

我也一笑,並不覺得他這算是在調戲我。

“去哪裡?”

“去一個朋友那裡,我們是大學同學,定期會聚一聚。我覺得你大概會和我們那兩個女同學合得來。”

見他的大學同學?

我沒說話。他說:“沒先和你說——當然,要是你覺得不……”

“沒關係。”我說:“反正我一個人在家悶着也是悶着。”

他說:“嗯,他們人都很好處的。因爲上週去美術館的時候遠遠的被其中一個同學看到,所以非要我帶你一起去。”

我點點頭。

我覺得有點快。

但是,林紅說的也對,我還想要什麼呢?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存在,又是不是可靠。

車子駛進一個風景很美的小區,這裡都是獨棟的別墅,很安靜。

我看着路邊的垂柳,忽然說:“李太——”

“什麼?”他疑惑的問。

我眨眨眼:“就是這裡嗎?”

“是啊。”他笑笑,車子拐了個彎,停了下來。

剛纔又出神了,我想喊什麼呢?李後面跟着太字?李太什麼?

我關上車門,擡頭看看天。

出門的時候還是個晴天,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陰了下來。吹的風有點涼,他鎖上車門,說:“走,進去吧。”

李自行沒說錯,他的同學都很好相處。說實話,都是成年人,在社會上歷練打磨過,就算心裡不融洽,臉上也會顯得融洽的。

做東道主的那個女同學姓錢,名字介紹的時候就沒有聽清,又不好意思再問,聽人喊她小晶小晶的。另一個女性同學姓宋,叫宋莉萍,她煮了一大壺咖啡端出來招待人。四個男的包括李自行在內打起了橋牌。這東西我只聽說過,平時身邊的人打牌都是鬥地主拖拉機什麼的。那個小晶一邊給我倒咖啡一邊說:“呵呵,他們大學時候就是橋牌迷,碰到一起就肯定要玩兩局。”

我說:“這個我可不懂。”

“我也不懂,怪悶人的。”

宋莉萍端了杯咖啡坐我旁邊:“那天在展覽館看到你們了,離遠看着象,後來打電話問他才知道沒認錯人。”

我說:“嗯,那天上午逛了一上午,到家纔看到腳腫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雖然說話很和氣,我卻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大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