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去,我又嘲笑自己的矯情,明明希望他更親近的與自己說話,偏偏在他真的關心自己的時,又說出如此推開他的話,暈車不比生病,躺着只會更不舒服,這一點我自是比誰都知道,卻還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還真是越來越有些不像自己了!
“我,我去找尉遲修來!”他似乎很着急,一見我點頭承認身體不舒服,立即想要起身往馬車外去,被我用力的拉住衣袖,“柏夜,無妨的,估計是沒有坐過馬車,感覺有些不適應罷了!別爲這點小事去找尉遲修了!”
真是丟臉啊!弄到頭,還是得說出自己的不適是因爲暈車之故,而古柏夜臉上的神情,卻在聽了我的話後,更怪異了起來,看了我好一會,才訥訥的吐出幾個字,“原來是會暈馬車的!”
我本還強裝出的不在意,在他這句‘原來’之中,立即漲紅了臉,難爲情不已,這估計是我近十年內第一次爲一件事感覺到不好意思了。
“柏夜!”我低低的喚了他一聲,語中帶着些許不帶威脅力的警告,警告他可不許把這麼糗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而他難得的居然也聽出了我的語中並無真正惱他怪他的情緒,是以沒像最初那般動輒就給我磕頭,反而緩緩的跪着靠近了我一些,遲疑着伸出雙手,“我,我幫你揉揉,要不要?”
看他主動靠近,我幾乎欣喜如狂,哪有拒絕的道理,立即不但用力的點頭,同時還自發自的把我的頭枕到他側跪着的大腿上,仰着身體,閉上眼睛,似乎在等待他的按摩。
我的頭靠上他的腿時,我真切的感覺到了他一剎那的僵硬,不過似乎在我閉上眼睛後,他的恐懼便褪去了,不多時,一雙指間都帶着薄薄的繭意的手,便按上了我的太陽穴兩邊,不輕不重的按着揉着。
其實暈車的狀況並未因他這樣的按摩而消失或好轉,但我奇異般的,胸口竟然不再感覺要吐,似乎真的有所減輕一般,不多時,竟然也昏昏欲睡了起來!
離開血樓所在城地的繁華之後,外面的世界遠不如我想象中的美好,電視裡似乎小半天就能見到一座小城小鎮的情景,在真實版的這個古代時間裡,卻是不存在的。
所以中午時分,馬車只是停在了荒郊野外的路邊,由樓中帶出來的新秀們負責輪班守衛,由林萍蹤的天閣裡精心挑選出來的好手,負責準備我們的午餐。
桌子是簡單的可用來摺疊收放的竹製品,心工極爲精巧,比現代的那些摺疊傢俱,只高明,不粗陋,因爲便於野外就餐,桌腳是極低的,離地面不過一尺左右,擺放桌子所在的草地上早就事先鋪過了一層軟布。
桌子置放於布上,幾個柔軟舒適的墊子則置於桌子旁邊,是供人坐的,這種情形若說是野餐吧,又比野餐從容和正式的多,若說是像模像樣的宛如在樓裡用餐吧,野外的草地,低矮的竹桌,總是多了幾分野趣和不嚴謹之感的,倒有幾分坐在遊樂園吃日本菜的感覺,想當然的是非常之怪異的!
古柏夜先我一步出了車門,恭敬而守
禮的站在車門邊等候我,我扶着他伸出來的手,下得車來,並不是真的需要他扶,我只是更近一步的向衆人暗暗宣告古柏夜的身份,不容得他們胡亂嚼舌根,因爲自有我護着他!
菜式是早就做好了放在食盒裡帶出來的,因爲天氣漸漸轉涼,才半天時間倒也不虞會壞,一盤一盤的被端到小小的竹桌之上。
四周隔着三五丈開外的,是這次帶出來另一半新秀們,他們只是圍坐成一圈,安靜的從包袱裡拿出他們各自準備的乾糧。
而另一半則嚴謹的站在十丈開外嚴密的守護着,以防有刺客突然間衝出來打擾到我用餐!
看着恭敬的站在桌子邊的三人,我先一步盤腿坐了下來,隨後才伸出手揮了揮道,“柏夜,尉遲修,莫清歡,都坐下吧!”
“是,主上!”三人異口同聲的躬身一禮後,纔在我左右兩邊坐了下來,古柏夜一個人坐在我的右邊,尉遲修和莫清歡兩人同時擠坐在我左手邊,而與其讓我對面的位置空了下來,我知道他們是絕計沒人敢坐在我對面的,便也不勉強。
而此時,剛坐下的尉遲修,卻伸了伸手,立即有一個清秀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來一碗還冒着熱氣的藥汁,我一看便知這是給古柏夜熬的療傷的藥,連忙親自接了過來,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尉遲修大驚,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敢開口,而莫清歡則聰明的不動聲色,似乎沒看見我的這一舉動一般。
古柏夜似乎也沒料到我會突然喝了一口他的藥,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呆呆的看着我,直到我把碗放進他手中,他才如夢初醒般顳顬了一聲,“主,主上,你--”
“給柏夜試試藥,入口並不太艱澀,溫度也剛剛好,不燙不冷,快喝吧!”我淡淡的道。
這麼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卻讓古柏夜和尉遲修都大大的怔楞在了原地,連莫清歡的臉上都忍不住浮現出幾許異色,因爲從來都是下屬給我這個主上試藥,幾曾有過我爲別人試藥之事?也難怪他們一副驚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表情了!
“快喝啊,看着我做什麼?我的臉又不能當藥吃,快喝了,等涼了就沒什麼太大的效果了!”
我輕輕的瞥了他一眼,看着他戰戰兢兢的幾乎立即把藥仰頭喝了個乾淨的情景,我的嘴角邊才露出幾分輕鬆的笑意拉。
藥喝完了,我們終於可以開始啓筷吃飯了!
卻在此時聽得古柏夜突然開口對尉遲修道,“尉遲,我可能坐不慣馬車,在車內被馬車的搖晃,弄得頭很痛,你能不能給我再熬一碗可以治暈眩狀的藥?”
我立即擡頭看向古柏夜,卻發現他正低着頭,一臉蒼白,似乎真的被暈車折磨的不清,我有些發懵,一時有些糊塗,難道他其實也是暈車的?只是僞裝的好?那我之前還讓他給我按摩?
尉遲修也明顯一怔,似乎沒料到從來不在人前示弱半分的古柏夜,竟然會當着這麼這麼多人的面,說他自己暈車,一時讓他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你已經喝了一碗
藥了,剩下的那碗,一會上路後,我會讓人煎熬好送到主上車廂來的!”
古柏夜沉默的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而莫清歡則充分的表現出‘兩耳不聞身外事’的最高境界,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番對話,之前因我的試藥所產生的詫異之色,也早就收斂的乾乾淨淨了!
“吃飯吧!”我用淡淡的三個字打破這樣沉靜的氣氛。
三人立即拿起筷子,安靜的開始用起飯菜來,不知他們平時自己吃飯時是不是也這麼訓練有素,三個大男人吃飯,居然發出的聲音還不及我一個女人,碗筷杯碟間交錯的聲音和情景是幾乎看不到的,只看得到他們的嘴一張一合的細緻動作,就如同欣賞一出啞劇。
我心中痛苦不已,覺得幸虧暈車的不適,讓我實在沒有太好的胃口吃東西,否則即便不暈車,這般吃飯也實在會讓我消化不良。
而換個角度來看,他們這般與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心裡的不自在和壓力怕是比我還要多許多!
以後若不想彼此都難過的話,看來分開用餐實在是很有必要之事。
一頓飯草草的用過,三人的飯碗都朝了天,中間的菜卻幾乎沒怎麼動!
馬車重新上路,走了小半個時辰,一碗猶帶着幾分燙手的藥碗,被一個丫鬟送上了馬車。
古柏夜接了過來,打發了那丫鬟下去之後,放到嘴邊吹涼,卻沒有喝下,反是遞到了正難受着的我的面前,“清塵,喝下吧!會舒服些!”
“這是給我的?”我一楞,隨即看到他有些羞赧和躲避的眼神,立即笑了起來,此刻的柏夜雖然依舊面色不算紅潤,卻並沒有之前吃飯時的蒼白和不適,顯然他並沒有所謂的暈車之感,也就是說他之前的模樣只是假裝的,爲了顧全我的臉面,沒有說是我暈車,反說他感覺不適應馬車旅行,問尉遲修討來藥自然也是要給我喝的!
沒有從他手中接過碗,反而坐起身子,把嘴依向那隻藥碗,就着他的手,把那碗味道怪怪的藥給喝了下去,眉頭微鎖,口中是苦,心卻是甜的!
他見我喝完,才把藥碗放到一邊,又主動依坐到我身後,雙手按上我的頭,繼續飯前一路上的按摩之舉。
他的按摩手藝,比起書房裡初次給我按腿時的經驗相比,進步了何止一點半點,起碼此刻手上的力道掌握的是正好的,看來這一趟旅程,也不全然是遭罪啊!
如此行走了三天,那暈車之藥,也一日一碗的不曾間斷的往我的車上送,每次都是由古柏夜給吹涼了,才送到我的嘴邊的。
車廂內空間再大,它終究是馬車一輛,可供活動的空間實在有限,沒有城鎮可休息的結果是,我和古柏夜三天裡不得不白日裡同車用餐,夜晚同車共眠,他從第一天的打坐了一夜,到第二天臉色蒼白的和鬼一般的被我強制性按倒在身側,僵硬着與我共眠了一宿,到第三天的雖然依舊不自在,卻總算自發的知道不要惹我不高興,在該睡覺休息的時候,遲疑着緩慢的躺到了我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