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留泄,兩道的密林裹上了一層輕紗,嫋嫋薄煙,中庭地白。
從院中走出來,慕瑤淡色的臉色凝成了一片。
腳步飛快的走着,迅速往偏僻的叢林裡走去。
身後跟着的南逸驍,亦步亦趨,兩人腳步生風,一路上幾近沒遇上下人,空寂中,有着夏日炎炎的悶熱。
“阿瑤,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南逸驍沉聲在身後追上,問道。
慕瑤已經停在了樹蔭下方,淡轉過身,手往南逸驍面前伸直,攤開有意給南逸驍查看,忿忿抿脣:“你看看它!”
南逸驍怔愣地看着慕瑤手中兩道紫紅亮光相互交纏,眉宇下意識聚滿了同樣的凝色。
此時,紫宸幻化成蛇形緊緊纏繞着散發着紅亮的梅花細簪,似是有着力與能量的角逐。
“紫宸和紅月在鬥架?”南逸驍疑惑,旋即被自己所言逗笑:“紅月這是發狠了。”
“是!”慕瑤悶悶捏了捏手心,語氣有些悶。
見南逸驍沒有出聲,她便繼續開口:“你也聽見了黃方齊城主的那番話了,紅月現在這般充滿戾氣鎮壓不住,是它少了自己的另一片梅花髮飾,我們必須要將它找回來,要不然我教訓它千百遍也改變不了他的的暴躁邪惡的氣性。“
南逸驍點頭:“我知曉,只是,幕後之人我們都沒有找到,你確定我們能在這偌大的靜雲城中找到?”
“這並不難。黃方齊說過,梅花髮飾雖然是紅月中的分支沒有能力,卻能夠感受到神器的存在的地方,紅月現在在我手中,興許我們早已經成了他的目標,於此,也並不無可能。”慕瑤抿脣道,看着紫宸與紅月對等能力的較量,忍不住心底的忿忿,唯恐天下不亂地藉助手腕上藍鳶手鐲 的內力,齊齊對付着紅月!
可算是將紅月給逼老實了。
南逸驍看着三物一人的動作,凝肅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既然會來,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這當然,只是黃方齊和黃蝶兒心裡面依賴紅梅髮飾這一關,我們該怎麼說?畢竟,我想我們若拿到了紅梅髮飾,就一定不會還回來了。”慕瑤擡起眼簾問道,口中繼續說着心底的疑慮:“紅月現在少了紅梅髮飾,這副德性,如果不靠比它還要強的暴力鎮壓,根本不會老實聽命於人。所以,這枚紅梅髮飾對我們很重要。”
小林中暗淡,遍灑的月輝落不下來,因此兩人的表情直接隱藏在了黑暗中。
南逸驍皺眉,對於黃方齊和黃蝶兒的神色他也記在了眼裡,對於紅梅髮飾的不見,兩人皆是真的傷心難過,若是在失而復得中去奪人所好,他們的確是很難下手。
“這事,交給我來辦。”南逸驍想了想,緩緩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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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辦法?”慕瑤好奇詢問。
在房中,她便有意無意提醒讓黃方齊不要將感情注入到一個死物中,只是這事她覺得比與面對幕後黑手硬碰硬難多了。
對她慕瑤來說,能用拳頭解決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呃……暫時還沒有。”南逸驍搖頭,狹長俊美的鳳眸閃過一絲尷尬。
瞧見南逸驍尷尬的模樣,慕瑤驀然一笑,頷首輕應道:“行!那這件事情就安心交給你去辦了。”
這是什麼邏輯和概念?
南逸驍:“……”
翌日。
偏院一片安靜,慕瑤拉開房門,沒見着南逸驍的蹤跡,發倒是卡卡正一臉憂鬱的安靜坐在院子裡。
“卡卡,你一大早坐在院子裡發什麼呆?”慕瑤攏了攏晨風垂揚起的發,走下了臺階。
坐在石凳上的卡卡看見慕瑤,眉眼立時動了動,旋即肩膀又垮下,小聲哼了哼抿着脣的脣瓣,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不滿模樣,可是,就是不說話!
慕瑤擰眉:“卡卡,你臉上寫滿了煩心事,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你。”
“阿瑤,我……”卡卡張口,說了三個字又開始吞吞吐吐。
“恩,你說。”慕瑤等着卡卡繼續。
“我……哎!”卡卡出聲猶豫一下,耳中重重嘆息,糾結了一瞬,才咬牙說了出來:“蝶兒對我說,讓我留在靜雲城。她還說,她除了能留下紅梅髮簪,她還想借此留下我,說……說是因爲她……”
“因爲她喜歡你。”慕瑤正經出聲,替羞赧的卡卡接了話茬。
“你怎麼知道!”卡卡驚聲道。
這不是很明顯嗎?又不是什麼難以發覺的秘密,慕瑤輕掃視了一眼卡卡,頗爲嫌棄的出聲道:“這又不是難事,蝶兒姑娘的表現就差沒有向你說出口了,可是,這麼明顯的舉動,似乎你還是沒有明白她的心思。”
卡卡瞪大着眼:“啊?!有這麼誇張嗎?”
話語落下,面色由驚詫又露出幾分狐色,猶豫迷茫出聲道:“那現在我該怎麼做?我什麼都不知道,昨晚上蝶兒和我說了之後,我一晚上都沒敢閤眼,這種滋味真難受!”
“你問我?”慕瑤咋舌,對於這些情情愛愛,她不想去過多瞭解,所以她也不知道:“你自己琢磨想吧,跟着自己心思走。”
“阿瑤,我連現在心底想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走?”卡卡擰眉,聽着慕瑤的開解,愈加露出幾分苦大仇恨的怨臉。
“那你就想,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蝶兒姑娘,若是你不喜歡,拒了便是,若是喜歡,那兩情相悅,豈不正好。”慕瑤道。
“……”聞言,卡卡被問愣住,眨動着兩道擰得疲乏的眉,嘆息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喜歡不喜歡,我一直將她當做好朋友對待,雖然她脾氣不好,又長得不好看,可是有時候我瞧着她難受,自己感覺比她更難受……這種感覺是不是應該算作是對於朋友的關心?至於這喜歡不喜歡,完全是兩個概念,阿瑤,你覺得……”
“停!”慕瑤眉梢不可抑制的抖了抖,抿脣直言道:“我說卡卡,你說這些話,讓我已經完全糊塗!這事我是幫不了你,你若是對此抱有懷疑不定的態度,那你還是直言拒絕了,以免這麼拖着人家蝶兒姑娘,也不好。”
卡卡沉默了一番,遲疑道:“拒絕蝶兒?”
“不拒絕?那你想如何?”
“是啊,還是得拒絕。”卡卡訥訥點頭:“那,那我該怎麼說,纔不至於那麼傷蝶兒的尊嚴,我怕我一時口快,說錯傷害了她該怎麼辦?”
慕瑤聽着心情不由一陣無奈,扶額暗想,拜託!你都直接拒絕了,這不是就已經在傷害人家了嗎?!!
她思及此,語氣非常不滿:“你!自!己!想!”
言罷,腳步生風地從容離
開。
卡卡還坐在石凳上傻怔,阿瑤被他氣走了?莫非他的女神,其實對他是有意思,所以不開心了?
恩,卡卡堅定的下了決定,若是阿瑤不高興的話,那他就——
他決定了,拒絕蝶兒!無論怎麼樣,對於蝶兒的感覺,都不是那種心動的喜歡,他不能留在靜雲城中。
……
另一端。
南逸驍清晨便起了大早,去了黃方齊的安歇的院落。
等着黃方齊看着南逸驍時,明顯怔愣,目光下移對上了南逸驍掌心託着的兩盤棋盒子,目光一晃,疑惑的指着南逸驍手中的棋盒子:“公子,這是?”
南逸驍迎面鼓動的長衫在晨曦微光之下,帶有幾分和暖,勾脣彎出一抹戲謔的弧度:“來找黃城主對弈一番,黃城主可否賞臉。”
對弈,大清早要求下棋對弈,實在是奇怪,然黃方齊還是點頭欣然應下。
轉首連聲吩咐下人,收拾乾淨院中蔥鬱蒼木下的大理石桌凳,黃方齊才領着南逸驍坐下。
南逸驍將手中的棋盒遞過去,自己則利索打開盒蓋,兩指捻攏手中的黑子往棋盤上點去,這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讓黃方齊也爽快地尾隨其後落下了一子。
清風掃掃,拂動着衣角,靜溢中,南逸驍與黃方齊一臉認真地在棋盤上落子。
少頃。
棋局已被打開!
雙方各自執起黑白棋子在棋盤上正式展開陣勢,開始對立交鋒起來了。
都道是人品如同棋品,南逸驍的棋子步步設陷,不動聲色,黃方齊的棋子卻是大膽無畏、直接了當。
結果,自然是南逸驍贏得了三子。
“誒!想不到竟然輸了!”黃方齊看着殘局猛然拍了下腿懊惱道:“想不到公子的棋藝也還是個中高手。”
南逸驍抿脣,淡笑問道:“碰巧罷了,要不要再來幾盤?”
黃方齊此時也正玩得不亦樂乎,昨夜中的陰鬱也驅散了不少,爽朗沉笑着點頭:“當然,我定然要想辦法扳回一局才行。”
兩人繼續下着棋局,卻每盤都是南逸驍贏,黃方齊所說的“扳回一局”終究成了是一局都沒有扳回。
“我又贏了城主,這次贏了十二子。”南逸驍俊眸閃過一絲深笑。
黃方齊奇了怪了,皺着濃眉上下打量着南逸驍,摩挲着下頜處長出的鬍子,擰聲道:“公子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爲什麼怎麼走都是輸,就連一子半子的棋都不能贏上一盤?不行!我一定要贏一局,再來,再來!”
黃方齊看着殘局,口中執意要再下,一定要贏上一局才罷休。
南逸驍搖頭輕笑了笑,出聲道: “這其實不是我棋藝高潮,而是黃城主你的下棋的問題。俗話道這下棋就如同行事做人,黃城主你性子直接、不拐彎抹角,就連下棋連敗亦是有着執着永不服輸的品性。然,有些時候這並不是優點,反而是你的缺點。”
“恩?優點不是優點,而是缺點?這是什麼意思?”黃方齊不明,但是南逸驍話中有話,他倒要聽個究竟。
南逸驍擡手收拾着棋盤上的黑子,一枚一枚,裝入棋盒中,眉宇間一派正色:“下棋得用心、得用腦,不能憑藉一鼓作氣,要縱觀全局,事事權衡方得上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