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微等到深夜,也沒有等到齊王的人。她忙遣人出去打探消息,這才知道原來今兒在長樂宮中齊王與楚相大吵了一頓,而後摔門而出,便不知去向了。
雪碧服侍着夏寧微散發卸妝,瞧着鏡子裡她的神色有些不對,不由問道:“主子在想什麼呢?齊王不來,豈不正和了您的心意麼?怎麼您非但不見高興,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夏寧微沉吟道:“本宮在想,齊王和楚相的關係似乎有些奇怪,並不像是單單的政見相左,反而像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隱秘般。”
雪碧見她感興趣,便道:“既然如此,不如傳話出去給芬達,讓她着人查探清楚此事。”
夏寧微擺手,“眼下時局微妙,咱們的人還是少動爲妙。再者,如今外頭不是一堆人等着討好本宮麼?一向女人之間是最愛嚼八卦,說些家長裡短的。本宮想,或許可以從她們口中得到一些線索。明兒個那些夫人們再來求見時,你便悄悄將話傳遞出去。”
雪碧不覺微笑:“是,雪碧明白。”
挽了一天的高髻,頭皮都有些發麻。夏寧微坐在那裡,由着雪碧取來牛角梳爲自己梳理長髮,一併按摩着頭部。
她閉着眸,含笑道:“雪碧,你的手藝是越發好了。”
雪碧抿着脣笑:“這還不是主子教的好,說起來,主子懂得的東西可真多呢。”
夏寧微聲音低沉,整個人是全然放鬆的狀態:“這算什麼,在我們家鄉那兒的人,比我厲害的多了去了。我們那兒的人可比這兒多,競爭也十分激烈,恨不能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好。如我這般的,不過是極尋常的罷了。”
雪碧的手勢便有些慢下來,忐忑道:“啊,是這樣的麼?連主子您這樣聰明的人,也不過是極尋常的。倘若我去了主子的家鄉,豈非更要尋常得讓人看不見了?”
夏寧微不覺失笑,“傻丫頭,瞎想什麼呢?我倒覺得你去了我的家鄉極有優勢,我們那兒的女子的確是極厲害,可就
是太厲害了,反而容易把男人們嚇跑。按着我的意思,倒是你這樣溫良謙恭的更吃香些。”
雪碧聽了這話歡喜得不行,一時不察竟扯了夏寧微的頭髮,惹來她吃痛低呼一聲,“才誇了你一句,便這般不穩重。唔,看來本宮還得再替我那弟弟再多觀察你一陣纔是。”
雪碧窘地滿面通紅,跺腳喚:“主子你也忒壞了,竟拿這話來揶揄人,我再不理你了。”
一時間,殿內盡是女子嬉戲的歡快笑聲。
鬧了一場,夏寧微到底也有些累了,便由人扶着上塌歇息,就在雪碧放下簾子時,她忽然問了一句:“靈隱寺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雪碧怔了怔,才明白她問的是顧傾城的安好,遂溫聲答:“主子放心,可樂派了羅剎門的幾名弟子在那邊負責保護顧將軍的安全,想來是無虞的。”
夏寧微只覺得這幾日眼皮跳得有些厲害,心裡隱隱生出一絲不安,她沉聲道:“這幾日本宮心裡總有些不安,彷彿是要出事。傳話給可樂,靈隱寺那邊的消息每日派人報回來給我,本宮要親自確認他的平安。”
雪碧答:“是,主子。”
第二日起來梳妝時,雪碧快步入內,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方纔玉山來傳話,說是王上今晨晉升榮妃爲榮貴妃。想必不出半個時辰,這道晉封的旨意便能曉喻六宮了。”
夏寧微梳髮的動作停了停,沉聲問:“可問清楚是爲了什麼事沒有?”
雪碧欲言又止,最後才道:“據說王上昨兒個是歇在了榮貴妃的長春宮。奴婢仔細問了長春宮伺候的人,彷彿是王上酒後太過盡興,竟傷了榮貴妃腹中不滿三個月的胎兒,眼下孩子已然沒了。或許便是爲了這個,王上才特意晉了榮貴妃的位分。”
夏寧微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冷笑道:“長春宮這位果然是個有本事的,眼下這個風尖浪口,王上正着力打壓楚氏,就連萬千寵愛在一身的楚敏柔都失了寵。偏偏這樣巧,她就在這個時候失了孩子,無論有
心還是無意,總之王上一時之間是不會動她的了。楚相果然是好本事,賠了一個嫡女,卻扶持起來了一個更厲害的庶女,真真是讓人不能小覷。”
雪碧眉眼間是難掩的憂色,問道:“楚家與主子您積怨已深,只怕是不肯輕易放過您的。眼下榮貴妃得勢,主子預備如何應對?”
夏寧微淡淡一笑:“一個皇貴妃本宮都不放在眼裡,一個小小的貴妃又能耐本宮何?再者,只憑着她一輩子都不能擺脫的楚姓,齊王便不可能真正寵信於她。不過,咱們倒是可以稍稍動點手腳,至少不能讓賤人太過得意不是?一會兒,尋個人悄悄往關雎宮送個信,設法讓禁足那一位知道榮妃晉升的消息。如此,便可有好戲看了。”
雪碧最是喜歡自家主子這種算計人前露出的壞壞笑容,當下很是狗腿地湊上去道:“主子,這件事便交給奴婢來辦罷。”
夏寧微深深注視她一笑,“雪碧,本宮怎麼覺得你近來肚子裡的壞水是越來越多了?你這樣學壞真的好麼?”
雪碧已然跑到門口,回首促狹地眨眼:“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奴婢所得不過全賴主子的言傳身教,實在不敢居功。”
喲呵,居然學會了反將自己一軍。可看着這樣的雪碧,夏寧微心裡滿是說不出來的高興。21世紀競爭激烈,爾虞我詐,人心之複雜程度絕不亞於古人。與其讓懵懂無知的雪碧到了那裡處處碰壁,不如自己親自教導她那邊的生存之道。
而弱肉強食,成王敗寇,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則。
果然,沒過一會兒,夏寧微正在用膳,便聽見內侍稟報榮貴妃求見的消息。
看着滿頭珠翠,錦衣華貴的女子由着玲瓏攙扶進來向她行禮時,夏寧微皮笑肉不笑道:“哎喲,可不敢當榮貴妃的禮。本宮聽聞你昨夜小產,只怕這會兒身子正虛着吧,快些坐下,真真是可憐見兒的。不過,拿一個不足三個月的孩子能換來貴妃之位,於妹妹而言倒不算是一樁吃虧的買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