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後,齊王主動提出要陪着夏寧微到太液湖畔看夕陽美景。
一向聽聞太液夕陽是齊宮中的一大盛景,來了這些天倒也不曾見過,夏寧微遂含笑應了。
夜昏昏向晚,太液湖畔,豔如蜀錦的晚霞倒映在水面,在楊柳依依的吹拂下,不時有白鷺飛過水麪,蜻蜓點水地嬉戲。正合了那一句的意境——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太液湖畔看夕陽西下,果然很美。
夏寧微伸手並作一個正方形在眼前,微笑道:“夕陽無限好,許久不曾看過這樣寧靜壯麗的景色了。大自然果然永遠能給人驚喜。”
齊王與女子並肩而立,彷彿盟誓般望着她的雙眸道:“孤願與寧微永賞此景,海枯石爛,至死不渝。”
夏寧微噗嗤一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問:“這樣的話,想來王上時常說吧。臣妾貪心得很,倘若王上給臣妾的好,與給其他妃嬪的寵愛並無二致,則這樣的好臣妾寧可不要。與其得到了再失去的傷心,臣妾寧願從不曾擁有,如此也不必爲了王上心痛。”
齊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柔而清亮,“寧微,認識你這樣久,可只有這一刻孤才覺得心中真正快活。因爲唯有這一刻,孤能清晰從你眼底看見自己的存在。寧微,你可知若能得你傾心相待,孤此生再無遺憾。孤待你,與旁人從來不一樣。”
夏寧微一臉感動地伏在男子胸前微笑,實則卻極不屑地撇了撇嘴。這些情呀愛呀的話,也只有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纔會相信,半點也不可靠。更別提面前的男子是一國之君,坐擁天下美人無數,倘若自己真的一頭腦熱紮了進去,日後栽了跟頭可連哭都來不及。
如今,他和她之間亦不過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罷了。
於是,兩人靜靜在湖畔相擁了片刻,齊王終於進入了正題。
“今兒個楚王進宮,給孤出了一道難題。”
夏寧微只作驚訝狀,問道:“哦,卻不知是個什麼樣的難題
,竟連王上也給難倒了?臣妾倒很有興趣聽一聽。”
齊王面色陰沉道:“楚王打算在齊國的世家女子中選妃,而他屬意出面主持此事的人是寧微你。”
見女子面色微變,他當即補上一句:“自然,孤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牽連甚廣,是以並未立時答覆他。”
或許是他的錯覺,只覺得提起此事,夏寧微的整個人便沉默了許多,亦疏遠了許多。半晌,她開口問:“那麼,王上今兒特意來昭陽殿,其實並非是思念我了,而是爲了此事而來?若非楚王提出想在齊國世家女子中選妃一事,王上是否永遠也不打算來見我?原來,王上竟是這樣在意與看重我的。”
說罷,女子轉身就走。
“寧微。”齊王神色一變,連忙追了上去,從身後抱住她語氣急促道:“寧微,當然不是你說的那樣。孤對你的心意,到了今時今日你還不明白麼?若非真的將你放在了心底,孤怎會替你隱瞞那夜你刺傷孤的事?若非真的在意你,孤何必近鄉情怯,沒有找來皇貴妃侍奉,而是選擇了與你一般性情溫婉的玉妃在跟前?若非真的在意你,怎會連心都給了你,卻捨不得真的爲難你分毫?倘若孤只是想利用你,那麼早在楚王開口時,孤便大可答應下來。何必要思慮那麼多,怕楚王不懷好意,怕你會有危險。孤爲你做了這樣多,你卻一直死守着自己的心,不肯讓孤接近半步,你自認對得起孤麼?”
夏寧微整個人都有些僵住,半晌才幽幽道:“可是這些,從前王上從來沒告訴過我。再者,你我相識不過是數十日間的事,從前你我從未蒙面、素未相識,何來如此深厚的感情?”
在21世紀,流傳着這樣的一段經典名言:所謂一見鍾情,不過見色起意;所謂日久生情,不過權衡利弊。
比起所謂的一見鍾情,她更相信齊王對她那莫名的“愛”是屬於權衡利弊後的結果。然而,偏偏有人就是要不斷刷新她對這個世界的下限。
齊王放開了女子,將她身子扳過來,四目
相對時,深情款款地告白:“不,你錯了。早在四年前,孤就已對你一見鍾情。那一年的百花宴上,爲你那一舞傾倒的人中,除了一個楚王,還有孤。只是那個時候,孤不得勢,是以不敢到你跟前去表白罷了。”
誰來告訴她,眼前這個純情如少年的男人真的是素以鐵腕著稱的齊王嗎?不,這一定是她的錯覺。
夏寧微搖頭,後退幾步道:“不,這一定是我的錯覺,一定不是真的。”
齊王卻不容她退縮,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明亮與堅定,一字字道:“這是真的,寧微。早在你不知情的時候,孤便已對你一往情深了。”
夏寧微渾身爬起雞皮疙瘩,猛地轉過身去,蹲在一顆樹下乾嘔起來。尼瑪,這也太嚇人了。相互算計了許久的男子,居然告訴她,他一直是暗戀着她的。
幸好夜裡黑,再加上週遭花木的掩映,齊王並看不到她是在嘔吐,還以爲女子爲了自己的深情感動得淚流滿面,遂撓着後腦勺赧顏道:“其實,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感動的。孤雖是一國之君,可細論起來,也不過是這世間一個尋常男子。”
於是,夏寧微便嘔得更厲害了,一面嘔一面還得分神演戲,佯裝感動道:“王上如此情深,寧微實在無以爲報,唯有拿一片真心還王上的真心罷了。”
齊王激動了,手落在她的肩頭問:“真的麼?孤果真等到了撥開烏雲見月明的一日?”
夏寧微又是一陣乾嘔,轉身已是一臉不勝嬌羞的笑顏,看了齊王一眼便極快地低頭道:“是,只要王上不介意寧微的過去,寧微願與王上從頭開始。這一次,再沒有旁人,唯有寧微與王上。”
齊王忽然抱住她,聲音沙啞道:“孤知道你的話未必是真的,可既然你要騙孤,就請騙孤一輩子。”
這一夜,齊王心情大悅,竟恨不能將所有的心事都對她傾吐。而這其中,不可避免的便包含了許多不爲人知的的秘要。例如這齊宮中的秘密,例如齊國各大世家的命脈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