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向來沒有秘密,王后親至關雎宮中舌戰皇貴妃並強勢奪權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六宮中的各個角落。
許多人皆對這位初來乍到的異族王后所表現出來的強勢做派咋舌不已,暗自道:這位新王后只怕是要倒大黴了,初來乍到便得罪了貴人,莫說皇貴妃,便是太后和楚家那一關便不好過。
而當事人卻顯然未將這件事當一回事,仍舊該敲打的人敲打,該震懾的震懾,該懷柔的懷柔,待打發完了這羣人,她才發現已到用午膳的時間了。
“雪碧,傳膳。”歪在貴妃榻內,夏寧微閉着眼眸輕聲吩咐,顯然是疲憊到了極處。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男子含笑道:“王后今日好大的手筆。不知孤今日可有榮幸陪王后一同用膳?”
夏寧微聞聲便要起來,卻被齊王給按住肩膀,柔聲道:“此間並無外人,只孤和你夫妻二人,便不要拘禮了。”
夏寧微輕輕道一聲是,但到底不敢太過放肆,仍舊坐起了身。而齊王亦不講究,只是就勢坐在了她身側,開口便道:“今日的事,你做得很好,孤心甚慰。”
夏寧微頗爲好笑地挑眉,道:“哦,臣妾欺負了王上的愛妃,怎地王上不見責怪,倒是出言讚許。嘖嘖,此話若教皇貴妃知道了,只怕是要刺心呢。”
齊王劍眉微揚,墨瞳之中含了一絲少有的曖昧調笑道:“胡鬧。夫妻間說的悄悄話,豈能傳與第三人知曉?再者,你是妻她是妾,自然在孤心目中的地位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夏寧微只是一味垂着頭做嬌羞狀,對於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年輕君王的心思,她是有些捉摸不透的。便如昨兒個大婚之夜,齊王竟不曾動自己分毫,而是自顧在外間的榻上睡了。雖然齊王此舉甚合自己的心意,可夏寧微心中更清楚,若想長久在齊宮之中站穩腳跟,沒有眼前男子的寵愛是萬萬不行的。
遲疑了片刻,她終
於還是開口:“王上,王上昨夜爲何沒有……”
難道說,齊王心中竟是不喜歡她的麼?可倘若真的不喜歡,又何苦爲了她大費周折攻打夏國?可若是真的喜歡,眼下已經大婚,何以卻秋毫不犯?
女子眉眼間的心事,又豈能逃過齊王的雙眼?他不過靜靜看着,淡笑道:“你不要多心。孤只是想着,你我來日方長,不願勉強了你。”
這一番解釋卻是大大出乎了夏寧微的意料之外,她怔怔道:“王上……”
彼時宮婢們已低頭魚貫入內將菜色擺上桌案,清蒸鱸魚、宮保雞丁、口蘑炒雞片、溜鮮蝦、掛爐鴨子、上湯菜心……
桌上菜餚竟多半是她喜愛的菜色,須知西北少湖泊,海鮮一味極是難尋,怔然間,倒不由生出一絲感動來。
見女子側首怔怔看着自己,齊王竟不由心情大好,朗笑道:“古人曾雲秀色可餐,孤雖一向知道自己生得俊朗迷人,可王后這般望着孤出神卻是幾個意思?難不成,當真是不愛美食愛君王美色了麼?”
夏寧微一向穩重,何曾被人這般當面打趣過,當下暈生兩靨,嬌嗔道:“王上好不正經,竟來取笑臣妾。”
齊王笑了兩聲,便細心剔了魚刺將魚肉夾到她碗裡,柔聲道:“趁熱吃,也不知齊宮御廚做的口味合不合你心意。倘若你覺得不好,則孤派人到夏國去將你喜愛的廚子請來,也省得你想家。”
夏寧微心下頗爲動容,正色道:“王上不必如此費心,其實……其實臣妾並不想家。”
齊王想了想,便問:“那麼你可想要什麼?在宮中可都習慣?”
夏寧微含笑點頭:“王上放心,臣妾一切都好。且臣妾並不是那等嬌生慣養之人,無論到了哪裡都是慣的。”
很顯然,齊王是有心討好她的。但夏寧微自幼獨立慣了,並不習慣這種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是以一頓飯吃下來,兩
人都有些意興闌珊。
好在,很快就有不速之客前來打破了這種尷尬局面。
一個衣着體面的中年女官入殿來,隔着珠簾不卑不亢道:“王后娘娘,太后娘娘請您往長樂宮去一趟。”
回答她的是一道低沉的男音:“正好,孤今日尚未向母后問安,此刻正好與王后同去。”
那女官極爲訝異道:“這個時候,王上怎麼在這裡?”
往常這個時候,齊王的確是不會流連後宮,而是待在勤政殿處理政務的,也難怪人驚訝。
齊王與夏寧微一同起身,早有宮婢見機打起珠簾,他便溫和道:“是這樣的,孤聽聞王后晨間受了些許驚嚇,便特意來陪她用膳安撫一番。倒是母后身邊一向離不得人,怎捨得將玉真姑姑放出來?傳話這樣的小事,遣姑姑來豈非小題大做麼?”
夏寧微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位便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女官玉真,據說當年沉淪起伏時,她都一直陪伴在太后左右,守護兩位小主子。是以莫說尋常後宮嬪妃,就連齊王對她都很是禮遇。可方纔是她聽錯了麼?齊王竟說晨間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果然玉真的臉色亦有些不好看起來,連帶着望向夏寧微的眼光都有些凌厲,她屈身道:“王上只怕是聽錯了奴才們的稟報吧。咱們這位新來的王后娘娘決斷過人,又有誰能讓她受到驚嚇?真正受到驚嚇的,其實是皇貴妃娘娘。”
齊王卻一把摟住了女子的肩膀,漫不經心道:“姑姑說這樣的話便是偏心了。宮中哪個不曉得柔兒是母后與孤捧在手掌心的人,誰又敢給她委屈受?王后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只怕避着柔兒還來不及呢,哪裡敢去招惹她?好了姑姑,咱們還是快些請安去罷,晚了可就要誤了母后午休的時辰了。”
玉真也算是看明白了,齊王是一意維護着這位新王后的,如此她一個下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便轉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