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那鞭子彷佛長了眼般,又狠又準地抽打在了周世軒的臉面上。只聽得他哀嚎一聲,掩面哀怨道:“蘭陵,你也太狠了。就爲了一個異族男子,你竟對我下此毒手。”
蘭陵俏臉寒霜,語氣堅決道:“我纔不管什麼異族人不異族人的,我只知道,他很快是我的男人。誰敢欺負我的男人,就是不給我臉。而我的脾氣,你們一向是知道的。”
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即便周世軒再不甘心,也只得罷手,當下冷哼一聲,便帶着自己的人灰頭土臉地離去。
待人走後,蘭陵急忙跑上前去,扶住男子關切道:“傾城,你怎麼樣?可曾傷着哪裡沒有?”
顧傾城一向不喜與旁的女子太過親近,當時下意識便想躲開,可想着人家剛救了自己,便也只得忍住。他神色不甚自在地笑了笑,道:“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些皮肉傷,多謝公主出手相救。”
蘭陵看出了他的疏離,一臉失落道:“你怎麼對我這樣客氣?咱們很快就是夫妻了,難道往後都要這樣冰冷地相處麼?”
女子仰首看他,琉璃般的美眸含着霧氣,倒是十分嬌媚憐人的。顧傾城心頭一軟,便和緩了語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當着她的面,我和別的女子親近,心裡總覺得有些彆扭。”
蘭陵臉上笑意一僵,卻很快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和她畢竟相戀在先,一時不適應也是難免的,這個我不怪你。好,我答應你,這幾日當着嫂嫂的面,咱們便不親近。只是眼下她並不在,你是不是能對我好一些呢?至少,讓我幫你擦藥。”
眼前少女笑顏天真,熱情洋溢,竟讓人無從抗拒。
顧傾城不過猶豫了片刻,便緩緩點了點頭。
蘭陵當時拍手歡呼,她瞧見前面不遠處有一面湖泊,便收起鞭子,扶着男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藉着朦朧的月色,她輕輕褪去男子的外衣,掏出隨身攜帶的膏藥輕柔塗抹在他的傷口上,一面擦
,一面還輕輕爲他吹氣。冷不防擡頭時,卻撞見男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不由怔住:“是我下手太重了,你覺得疼麼?”
顧傾城搖了搖頭,聲線略顯沙啞:“沒有,是我見你如此悉心照料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眼下傷口多半已處理好,蘭陵便爲他拉上外衣,在他身畔坐下側首問:“那,你可願意跟我講一講?要做夫妻的兩個人,總是要對彼此有一些瞭解的吧?”
一開始,是如夜色般濃重的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幾乎快灰了心,才聽見男子低沉的嗓音重新響起:“我方纔看你那樣細心爲我抹藥,一時感慨,便想起了我的孃親。”
蘭陵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我長得有這麼老,竟會讓你想起你娘?”
見她皺巴着一張臉,顧傾城原本沉悶的心情倒被沖淡了許久,不自覺伸手揉了揉女子的發頂,微笑道:“真是個傻丫頭。如你這般明媚活潑的女子,怎會對自己這般沒有信心的呢?我想起我孃親,是因爲自打四年前我孃親過世後,就許久沒有人對我這樣悉心關懷了。”
男子的側顏在月色的掩映下越發顯得如蘭芝玉樹般清華疏朗,竟看得蘭陵心都軟化了。她不自覺倚在男子身側,溫柔道:“別傷心。你如今不是遇上我了麼,不論世事如何,我總是會待你好的。”
“傾城,別傷心。伯母走了,我卻還在你身邊。無論這世道如何艱難,我總是會陪着你一直走下去的。”
似曾相識的誓言,在這一刻驀地闖入腦海,卻帶來心如刀割般的痛楚。
心痛難當時,他竟起了別的念頭,把此刻陪在身邊的女子當成了那人,一個旋身推倒在地,不由分說地就吻上去。
“喂,你,顧傾城你……”
未竟的話語,都被融化在了這一吻裡。
女子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的沉浸其中,一顆心便也就此遺失在了這個清雅如蘭芝玉樹的男子身上。
他們吻得
如此投入,難捨難分,一時竟沒發現站在不遠處的女子。因了他們的舉動,瞬間淚如雨下,轉身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見大帳的篝火,夏寧微方停下腳步,胸膛兀自起伏不定。雪碧跟隨在側,自然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此刻亦忍不住爲自家主子打抱不平:“顧將軍實在太過分了。公主好心好意去尋他,誰知他卻悄悄躲着和旁人親近,真真老人們說的話是沒錯的。自古男兒多薄倖,見着個美貌姑娘就什麼都給忘了。還好公主早些看清了,往後也不必再爲他難過。”
夏寧微驀地冷聲道:“夠了,別再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雪碧嘴脣動了動,彷佛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到底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遂低聲稱是離去。
而雪碧走後不久,便有人無聲無息地接近過來,嘆氣道:“看來,公主殿下都看見了。”
夏寧微驀地轉身,眸光如霜如電,沉聲問:“你特地引我過去,究竟用意何在?”
周世軒臉上帶傷,形容看上去極是狼狽,語氣倒懇切:“我能爲着什麼,不過是看不過去罷了。雖則你我立場不同,可昨夜看着顧將軍爲了公主殿下那般奮不顧身,又多受苦楚,想來你們二人必是相愛到了極處。只可惜被人半道橫刀奪愛,公主殿下不得不遠嫁敝國王上,而顧將軍亦不得不入贅齊國王室。如此生離,只怕比死別更令人斷腸。奈何周某人微言輕,再惋惜,亦是實實說不上什麼話。可英雄惜英雄,這一點卻是亙古不變的。我瞧着顧將軍那般英雄氣概,心下委實欽佩,實在不願看他誤入歧途。敝國蘭陵公主美則美矣,然則……”
話說了一半卻停住,委實吊足了人胃口。
夏寧微神色一緊,問:“然則什麼,你快說。”
周世軒神色遲疑,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久久也不敢說出實情,只是吞吐道:“此事事關齊國王室秘辛,不足爲外人道也。公主殿下初來乍到,有些事還是少打聽爲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