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簪想了想，“算了，都這會兒了，睿昌郡王爺沒準兒早就用過膳了，還是別叫他了吧，他這個年紀半大不小的，也是該學着適應獨立的生活。”
巧姿默默點了下頭，當即不再多話，招呼蔓靈和允靈一起幫忙，將菜撤了半桌子。
引月殿中，樂函早早地就吃過了晚飯，閒着沒事，在內侍和宮人的陪伴下，往皇宮後面的秀林轉了轉。
匯昌本爲行省州府，自然原是隻有府衙沒有皇宮的，現在所謂的大正皇宮，乃爲明湛風殺了州官，佔了州官的府邸所建，又兼併了臨近的幾處宅院，故而佔地面積，就算比不得真正的皇宮，亦絕對算得上頗有規模。
加上明湛風雷厲風行手段狠烈，所至之處毫不留情地斬殺貪官污吏，且清算一些和官家勾結的商紳的斑斑劣行，抄沒了這些人的大量不義之財，嚇得罪行較輕者亦紛紛交出自身家量，以求舍財免災減輕責罰，導致明湛風的國庫可比捉襟見肘的朝廷充實多了，大正皇宮不費吹灰之力便修繕改建成形。
只是建制和各種陳設多少有點東拼西湊之嫌罷了，倒不影響居住的舒適和宮內環境的幽美，假山園林、曲水廊徑、亭臺樓閣、花樹坪石，樣樣俱全各色無缺。
秀林便是一大片專門供人遊賞的林子，內中又分爲海棠、桃花、芙蓉、梅林等，花繁花謝幾乎延綿春夏秋冬四季，故而相比御花園，樂函是覺得秀林更有意思的多。
這一點，他和明湛風恰恰趣性相投。
那還是剛入宮不久的一天，明湛風趁着天氣晴爽，親身帶着樂簪姐弟，在皇宮內閒逛，告訴他們皇宮各處所在位置與用途，走到秀林時，樂簪已有些乏了，遲疑地站在林邊，嚮明湛風懇請道，“皇上，偌大的林子，看上去幽不見盡頭，咱們進去了，恐一時半會兒轉不出來呢，民女覺得還是算了，咱們往回走罷。”
“姐，多漂亮的林子啊！我想進去看看！”一直都顯得無精打采悶悶不樂的樂函卻突然雙眸發亮，面色生輝。
明湛風笑了，“好小子，朕就喜歡你這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走！朕陪你轉到底，這點路還不在朕的話下！”
“謝皇上！”樂函歡叫一聲，顧不上施禮，也沒看到樂簪在朝他使眼色，就興沖沖地越過了明湛風和樂簪，一頭往林中跑去。
明湛風大笑着高叫道，“小子身形夠快！不錯，是塊好料，跟朕年輕時一樣，朕來了，咱比比看誰快！”
說罷明湛風亦拋下衆人，追着樂函而去。
樂簪的臉瞬間灰白，生怕明湛風會看出什麼端倪。
樂函到底年少，一高興起來，竟忘了掩飾自己的功夫底子，霍家家傳無論男女，自幼便開始習武，即使樂函才十二歲，他的本事已不容小覷。
再則，樂簪更擔心林深樹茂，樂函和明湛風單獨相處會橫生出什麼枝節來，只好匆匆喚道，“哎，函兒，你慢點跑！皇上，您當心啊！”
等她追進林子，早不見了樂函和明湛風的身影，林中只聞明湛風的邀約聲，“喂，小子，朕在這邊呢，來啊，來追朕，追到朕重重有賞！”
“那我就不客氣了皇上！”樂函似乎在憋着一股勁兒。
“哈哈哈，看你有多大本事，小子！”明湛風的聲音越飄越遠。
這場比試的結果自然是樂函輸了，明湛風問樂函道，“你服氣不服氣呢？”
“回皇上，草民不服！”
“噢？爲什麼？”
“我只是輸在不熟悉地形，林子太大，我又是第一次來，轉着轉着就昏了頭，皇上贏，是不是有點勝之不武啊？”
“樂函，你怎麼說話呢？”樂簪在旁急忙輕叱道，同時慌亂地嚮明湛風致歉，“對不起皇上，民女的弟弟沒見過什麼世面，說話沒輕沒重的，還望皇上萬勿見怪！”
明湛風微微而笑，揮了下手，“樂姑娘啊，是你不要見怪纔對，朕喜歡這小子，他可比你直率多了。”
跟着又轉向樂函，“小子，不服是吧，那好，以
後朕就準你在大正皇宮內可以隨便行走，包括這秀林，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等你將宮裡的犄角旮旯都走熟了摸透了，你再來找朕，咱們再比試一場，你敢是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皇上，草民只要將秀林的地形熟悉了，就一定不會輸！”
“好，那就說定了？”
“一言爲定！”
明湛風滿意頷首，大笑着離去。
樂簪則一直都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拉過樂函，避開宮人和內侍悄悄問道，“函兒，你今兒是怎麼啦，不是告訴過你，一切都要聽嫂子的嗎，幹嘛那麼衝動，非要招惹我們絲毫不瞭解其底細的皇上？”
“我沒有招惹他，嫂子。”樂函滿眼無辜道，“是他非要跟我比的，以前大哥也是這樣，說叢林之中不僅可以鍛鍊身形的靈活，還可以鍛鍊得更加耳聰目明，捕捉到稍縱即逝的獵物的身影，所以大哥經常會帶我進林子裡訓練……”
“還有。”樂函停了停又道，“剛纔也不知怎麼了，聽到他一激我，我，我忽然就覺得心神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和大哥在一起的日子，不由自主便應了戰，嫂子，我真的，真的好想大哥啊！”
樂簪聞言頓時心尖一顫，鼻酸喉澀，她緩緩擡手，拭去樂函眼角泛出的淚花，拭了又拭，才哽咽道，“我明白，我也想你哥哥，日日夜夜想得撕心裂肺，可我們還要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還要借到兵，替你哥哥和霍家軍討還血債，你說我們怎麼可以因爲一時的疏忽，前功盡棄呢？”
樂函沉默，半晌後拉住了樂簪的手，“我知錯了，嫂子，以後我一定再不衝動了，凡事都聽嫂子的。”
“唉！”樂簪嘆了口氣，“嫂子知道，今天的事兒其實不怪你，只是嫂子擔心你的安危罷了，幸好皇上沒有追究你的功底來路，不然他可能會就此對我們起疑的，但也不能保證他真的沒有任何疑心，所以我們還得另編一段瞎話，解釋你爲何會有功夫底子，以防他突然問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