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司瓊輕蔑地瞥了於鯉一眼,“這件事,這屋裡所有的人誰都別想脫干係,事情既然已經出了,我們之間再相互追究責任,有用嗎?”
“沒用嗎?”奚昂怒指於司瓊唾罵道,“都怪你們拖我下水,說什麼可以一舉剪除禍患,還讓我在霍鑑初跟前裝孫子,不都是你們的主意?”
“我也是,怎就稀裡糊塗信了你們,現在可好,我成了殺母妃的兇手,如果被父王知道了,他一定會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要千刀萬剮碎屍萬段還有我們陪着你呢,大殿下!”於司瓊的語氣更加尖刻,“大殿下如果不是擔心自己在王爺面前的地位受到威脅,當初又怎會同意跟我們聯手?你我雙方雖所圖不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霍鑑初留在虞城,我們誰都沒好日子過!”
“共謀共圖,無非是爲了我們的生活還像從前一樣,不受打擾,大殿下其實心知肚明,何必如今又來談懊悔?難道大殿下不曉,從踏出聯手的第一步開始,我們三個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嗎?”
“唉!”奚昂朝自己的腦袋狠狠地捶了一下,“就算你說的都對,可現在怎辦,我不想母妃死啊!”
“哼,毒藥是大殿下找到後交給春和的,有沒有解藥大殿下豈不比妾身更加清楚?再說了,哪怕真有解藥,大殿下就敢直接拿去給王妃服下?那還不如干脆去向王爺認罪,比此地無銀或許還死得更痛快些。”
“我……”奚昂尚未來得及辯駁,於鯉卻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掙扎起身問道,“霍鑑初的袖管裡應該還有殘留藥粉,現在王爺將他關在會客室,他萬一再中毒身亡,王爺不是會遲早追查到我們頭上?”
“這點我早想到了。”奚昂不屑道,“毒藥是可溶xing物質,暴露在外的時間久了,會自然而然與溼氣溶合消失,斷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所以才需
要將藥粉塞入扇柄中保存。”
於夫人淡淡而笑,“其實呢,說到底還是要怪霍鑑初,他纔是真正害死王妃的兇手,此毒非無藥可救,但一定要對症下藥,以王府裡那些老太醫們的資歷,應該不難斷出王妃中的是哪種毒,畢竟咱們隴景盛產各種珍奇藥材,老太醫們見多識廣閱歷豐厚,救回王妃性命的可能xing超出七成,可惜啊,你父王居然派那麼多太醫去給一個小毛孩子治腹瀉,簡直要笑死人了!王府,何曾如此丟人丟到家過!”
“夠了!”奚昂一字一頓,切齒道,“這筆賬,我遲早要向霍鑑初討回!”
說罷,奚昂便一頭衝進了暴雨中,雨水溼透全身的瞬間,他絕望地想到,原來一生真的沒有一步路可以走錯,一旦走錯,再無挽回的餘地。
他的心比冰冷的雨水還涼,然而即使深知罪無可恕,他也不後悔想要除掉霍鑑初的決定,慾望太強烈,終必使人鋌而走險,他不能忍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子搶奪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無論走到何處,霍鑑初總是那樣受人矚目,出盡風頭,而他,一直在父王身邊賣力賣命,卻只落了個,人們對他世子身份的敬畏遠超對他能力的認同與讚許,甚至,連素來對他十分倚重的父王,也變得疏遠不少。
曾經父子間無話不談,現在,有多少次,父王不惜當着衆多臣僚的面兒,對霍鑑初讚許有加,可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置若罔聞,其實他也多麼希望,有一天父王能像支持霍鑑初一樣支持他該多好,甭管有多少臣僚反對,父王一句話,擲地有聲力排衆議,那種至尊無上睥睨天下的氣派本來就該屬於他呀。
還有多少次,曾屬於父子間的把盞言歡,皆變成了父王和霍鑑初交杯換盞,促膝長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幕,自己卻變成了無關的旁觀者,內心的失落與苦澀,也唯有自己默默品嚐默默下嚥,
不除霍鑑初,父王眼中,還有他這個世子嗎?
隴景將來的王,莫非也將改姓霍?
恨只恨,蒼天不公,不僅未使他達成所願,還令他失去了視爲親母的王妃,難道老天真要把他所有,一樣樣剝奪乾淨才罷休嗎,不,他不甘心!
就這樣失去,寧死也不甘心!
任暴雨無情沖刷的奚昂卻不知道,就在他離開蓮町榭後,於司瓊兄妹彼此相視一眼,竟情不自禁地同時笑出聲來。
“這樣也好!”於夫人取了桌上的團扇,攥了扇柄在手中左右翻轉,細細賞玩,“少一個礙眼的,以後我就是堂堂景王妃啦。”
“恭喜妹妹,噢,不對,是恭喜王妃,賀喜王妃!咱們就叫無心cha柳柳成蔭吧?”於鯉笑嘻嘻地湊到桌邊,故意討好地施了個叩拜大禮。
“行啦!”於夫人顯得滿面春色,“別跟我逗了,王妃殯天,按照例制,王爺得起碼守哀半年,才能冊封新王妃,還早着呢!”
“遲早的事兒嘛!”於鯉從地上爬起來,在凳上坐了,“也就是個名號而已,他不冊封,你也是實實在在的王妃啊,如今王府裡頭,除了個和事佬丹夫人,再無鶯柳,王爺不把掌管王府的大權交給你還能交給誰?”
“丹夫人?”於司瓊笑得更嫵媚,嫵媚中還有一絲寒氣森森的邪異,“大哥你忘了,王府很快就沒有什麼丹夫人了!”
“對,對啊!”於鯉看着於司瓊手裡的團扇,一拍腦袋道,“我怎就把這茬給忘了,哈哈,從此王府就只有一位於夫人,於王妃!”
“其實,死的究竟是霍鑑初還是別的什麼人,丹夫人都是最合適的人選,註定要替本夫人背這個黑鍋,你說對麼,大哥?”
“沒錯!哼!”於鯉一掃往常的諂媚之態,目露兇光道,“礙眼之物,無論大小,咱們都要一一除之而後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