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策扭開臉,“別鬧了,奚玥,我沒心情跟你鬧。”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哪兒不舒服!”奚玥一字一頓道。
接着用纖指戳向奚策的心窩,“這兒不舒服,對不?”
奚策不答,且固執地不肯看奚玥。
奚玥想了想,起身在奚策房內轉了一圈,沒發現蛛絲馬跡,遂又坐回牀邊,換了溫言軟語,“二哥,你還是我的二哥嗎?好幾日見不到你的影兒,原來你獨個兒在家中裝病,你心裡有事,爲何不能讓我爲你分擔一絲?”
等了半晌,依舊沉默相對,奚玥無可奈何,再次伸出雙手楸住奚策的耳朵,愣是轉過他的臉面對自己,帶着幾分慍怒,幾分懇求,甚至還有幾分傷心,奚玥道,“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這樣,一輩子再也不理我,不理任何人了?”
奚策木然,眼珠一動不動。
“我不管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兒……”奚玥接着道,“重要的是你還四肢健全完好無損地跟這兒躺着,居然不肯站起來挺身面對,奚策,難怪父王看不起你,現在我也看不起你……”
“別跟我提他!”奚策突地勃然怒吼,臉也因憤怒而紫漲。
奚玥震駭,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她盯着奚策道,“我明白了,你在生父王的氣,可這個家不止父王一個人,還有我呢?你連我也討厭上了嗎?”
妹妹的百般糾纏,奚策似已到了忍耐的極限,他苦痛地搖首,“走吧奚玥,別理我,讓我一個人待着行嘛!”
“母妃在等你……”
憤怒的背後是絕望的深淵,埋在奚策的眼中,更烙在奚策的心底,除了絕望,奚玥還從二哥的眼裡讀到了怨恨與叛逆,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更不知該怎麼勸。
但有一點她是清醒的,奚策的身邊仍然是有人關心他在乎他的,而今日正是關心他在乎他的人的壽誕,五十大壽。
“母妃在等你!”奚玥沉聲重複了一遍,見奚策眉角微挑,知他對此還
算有反應,遂接着道,“我沒法跟你討論生恩大還是養恩大,我只知道親孃我一眼都沒見過,是纖娘無微不至地照顧了我,所以纖娘在世一日,我就要將她當親孃一般照顧她孝順她,沒有她,如何有我的今日?”
“你好好想想吧奚策,陪伴你日日夜夜,養育你近二十年的母妃,就沒有一點值得你感激的地方嗎?只是壽誕而已,你卻因着自己的得失,連陪她吃頓飯敬杯酒都不肯,你這樣自暴自棄對得起誰?對得起安姨娘還是對得起母妃?”
“夠了,別說了!”奚策怒視奚玥,眼眶漸漸佈滿淚水,“你不是我,你不會懂……”
“我最後再說一次,二哥,母妃在等你!”奚玥深吸一口氣,硬着心腸道,“別人是否懂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牽掛你的人!”
奚玥說罷緩緩起身,略有猶豫,終還是款款離去,奚策的淚讓她看見一線希望,人心還有觸動,這顆心便沒死,剩下的,就要看奚策能不能翻過自設的那堵牆了。
也只有翻過心牆的桎梏,他才能真正的好起來,重新展翅於更廣闊的天地。
壽宴尚未開始,賓客皆齊聚於王府後花園,三五一處聊着閒話,奚昂看到小妹來,隔着人羣衝她招了招手。
“大哥!”奚玥走近,“父王呢?世子妃沒一同來嗎?”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迂迴了?”奚昂顯得心情不錯,笑侃道,“父王自然在應酬,母妃大壽,我的夫人又怎麼可能不來?自然亦是跟命婦們一起,受母妃的惠澤罷了,所以你該直接問你家郡馬爺,繞這許多彎子作甚?
“哪有啊!”奚玥白了大哥一眼,“我幹嘛非得問鑑初,真是!難道父王和世子妃都是和我無關的人?”
“嘁!”奚昂斜了嘴角作不屑狀,“誰不曉得你呀,嫁了人後眼裡心裡哪還有我們?”
“不跟你說了!”奚玥有些惱,掃了一眼旁邊桌上的瓜果點心,隨口道,“滿桌吃的都還堵不住你的嘴麼?”
奚昂笑,“哎,問你個正經的,那傢伙還病着不肯出來見人?”
“哪個傢伙?”奚玥反問,“你怎曉得我去見過二哥?”
“行了吧,你倆從小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你回府就算不見別人也得見他呀,怎麼,碰壁了?瞧你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兒,沒錯,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還好意思說?”奚玥這回是真不滿,“好歹你都是大哥,爲何二哥病了好幾天你全然不聞不問?也沒個人來告訴我,真夠奇怪的,這還是一家人嗎?”
“關我什麼事?”奚昂攤手作無辜狀,“誰知道他怎麼啦,誰問他都是一副冷臉冷腸啥也不肯說,你自己去看過,難道我還能強行把他綁出屋子不成?”
“我的意思是……”
“行啦行啦!”奚昂不耐煩地打斷奚玥,“出嫁從夫,你如今是霍夫人,管好自己的夫君方乃正事,囉嗦的脾氣也該改改了,要不哪個男人受得了……”
“你……”奚玥氣得一肚子的悶,想反脣相譏,又怕正應了大哥說她囉嗦,可不開口,則純屬平白吃啞巴虧。
正雙目圓瞪,狠狠相視時,王府管家丁成諾前來通告衆人,說壽宴即將開始,請大家各相入座,男賓均在花園左側就宴,女客在右。
奚昂遂笑道,“霍夫人,請吧,你也是女眷,該去九重葛籬屏後邊呢。”
“去就去,我還不稀罕跟你一桌呢!”奚玥說罷,昂首而走。
一人多高的九重葛柵欄,藤花密密實實枝纏葉繞,形成天然的屏障將花園分隔成左右兩院,中間每隔約二十米便有一扇花門供人穿行,門上纏繞生長着淺黃淺粉兩色薔薇,和紫紅的九重葛相映成趣,又如點綴,繁鬧熱烈中不失雅淡清麗。
剛剛走到花門旁,驟聽絲竹聲起,因爲是祝壽,曲樂無不愉悅歡暢,喧鬧華麗,又見自家的僕役和丫頭各着整齊的服飾,分兩邊魚貫端來各式盤盞與酒菜,奚玥知是父王和景王妃都要來了,故便在花門旁等了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