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會兒就去。”奚玥淡淡示意鑑初,“你去照花居稍留一步,我跟箐晚說幾句話便過來。”
儘管沒明言是想單獨跟箐晚說話,但奚玥的意思已很明擺,大哥知趣的話,自然也應該不會再多留。
果然,奚昂訕笑了一下,沒有招呼霍鑑初便自顧自地向前走了,霍鑑初望着奚昂離去的背影,只得尷尬地衝箐晚點點頭,“那你們慢慢聊,我先行了。”
說罷,霍鑑初緊追幾步攆上奚昂,兩人一左一右,若即若離,以十分別扭的狀態消失在小徑的盡頭。
“怎麼啦,玥兒?”箐晚收回凝望的目光,開口問道,“是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也沒什麼。”奚玥鬆開箐晚冰涼的手,“昨兒沒見着你,正覺得奇怪呢,怕你是生病了,所以本打算賀宴過後,尋個時間去看看你的,沒想到……”
“多謝妹妹牽念!”箐晚臉上笑容僵硬道,“我最近一向的確是身子不太舒服,不過今日難得好天氣,你大哥勸我出來走動走動,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興許身子骨就沒那麼弱不禁風了。”
奚玥失笑,“在我的印象裡,嫂子好像從來都不是什麼弱不禁風的主兒啊,怎忽然變得多病多愁起來?再者隴景最近的天氣都不錯,我大哥的理由似乎太牽強點了吧。”
“是嗎?”箐晚面不改色道,“看來我應該早點出府透透氣纔對,不過郡主妹妹在意的,應該不是我的身子如何吧?”
奚玥嘆了口氣,負手在箐晚面前來回踱了兩步,最後站定道,“好奇而已,嫂子便是生病也會是心病吧,和大哥鬧彆扭了嗎?還是府中出了什麼事兒,嫂子脫不開身?”
箐晚微微眯縫了雙眸,“你想說什麼,玥兒?”
“我不太明白,嫂子,過去的事兒我不想再提了,但我記得你和我說過,想同大哥過沒有紛爭與糾葛的日子,難道你都忘了嗎?”
箐晚垂下眼簾,神情飄忽不定,“我知道你和奚昂有誤會,玥兒,可奚昂是我丈夫,無論我的願望能否達成,也無論奚昂做出了多麼令我失望的事兒,我都得站在他的一邊支持他,你和我之間各爲夫君,怕是難以達成一致見解呢。”
“是嗎?我懂了……”奚玥失望地愣了片刻,忽又笑道,“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坦誠。”
“都到如今地步了,坦誠不坦誠根本毫無意義。”箐晚似不願多做解釋,離開奚玥向前走了幾步,驀然停下後,她轉身再次對奚玥道,“玥兒,你相信這世間有報應一說嗎?”
“我相信!”奚玥望定箐晚,靜靜道,“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箐晚笑了,發自內心地,“那我會希望在自己身上應驗!”
“箐晚……”奚玥遲疑道,“你……我想說的是,你的氣色真的不太好,讓奚昂給你找個大夫瞧瞧吧。”
箐晚聞言,笑得更加花枝亂顫,“我沒事,不勞你擔心,我看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此刻,正有幾個下人端着盛滿水果的托盤魚貫走來,箐晚用餘光瞥及,剎那間收盡笑容,正了正神色,換作溫婉之狀,朝奚玥姍姍招手道,“你不走嗎,你家郡馬爺可還在照花居等你呢。”
“嫂子先請吧,我最近不喜嘈雜,想多耽延一刻再去湊熱鬧,若是見着父王,還請嫂子代爲美言幾句,就說我和鑑初即刻就到。”
“好,那回見吧!”箐晚冷淡地轉身,順着小徑尋奚昂他們而去了。
奚玥等下人們經過,順手從一隻托盤中拎了一串黑提,邊走邊吃起來。
倒不是她此刻多有閒情逸致,恰恰相反,或許此刻唯有甘甜味美的黑提滋潤舌尖,才能令她的心情稍稍平復一些,頭腦也更清醒一點。
無疑,箐晚表面上的疏冷,卻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她用“心病”做試探,聰明如
箐晚,不會不明白,所以箐晚說的那句“你我之間各爲夫君,怕是難以達成一致見解”,實則是在向奚玥暗示,大哥奚昂果然仍有在針對鑑初,只是言盡於此,以箐晚的立場,不可能再告訴她更多更詳實的情況罷了。
大哥到底想怎樣,將於鯉納入麾下,就憑於鯉的待罪之身,不過跳樑小醜苟延活命而已,還能興起什麼風浪來?
想起於鯉,奚玥心頭再次涌出不快,幸好今日於鯉沒有隨行,否則,又將是一頓難以下嚥的酒宴。
景王府的新春賀宴今時與往年並沒有什麼不同,連奚玥都忘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形成的這個約定俗成,總之,除了景王府的家眷席位顯得空缺了不少外,旁座在列的達官貴人們則幾乎都是些十數年如一面的老臉。
偕同霍鑑初,奚玥先是去問候了父王一聲,轉身欲退下時,被景王叫住,“玥兒,待會兒用完膳,且莫急着走,爲父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
奚玥愣了愣,隨即滿口應下,這邊奚策及奚昂夫婦早已入座,單就等奚玥他們到齊了。
空缺的三個位置全是上座,大家雖心知肚明那原本是屬於三位夫人的坐席,卻都隻字不提,佯作不見。
“玩得開心麼?”奚策連眼皮都沒擡,只端着酒盞微笑相問。
“開心?呵,看你指什麼了。”奚玥挪了挪座椅,好讓自己坐得舒適點。
“從小到大,你最喜歡和最不喜歡的就是過年了,因爲過年的時候王府裡總是人來人往喧擾不斷,將之比作集市亦不爲過,且父王忙着待客,我們連面兒都見不上,是故爲你所深惡痛絕;然正由於父王無暇管束,加之大家皆要圖個吉利討個喜兒,結果新年的這些天便成了我們最無法無天無拘無束的快活日子,無論做錯了什麼事闖了多大的禍,好像王府上下也絕不會有人對我們多呵斥一句,於是每每新年我便要問你玩得是否開心,難道你忘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