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政事的轄屬範疇雖包括整個西南行省,然不過是爲了讓鑑初名正言順入幕隴景政閣,而隨意封的官職罷了,論品銜俸祿,實在比獨立爲政的虞城總管要低得多,父王莫不是特意安排,爲要顯示他纔是真正的西南邊陲之主,連虞城也只能隸屬和屈居臣下?
同在一個行省,虞城和隴景兩方想要攜手爲一家,共同進退,如今看來,不過是自己當初的一廂情願罷了,且不論霍家在虞城如何小心規避矛盾,也不論鑑初曾做出的種種努力,單就一件儀服,她的父王竟連這點容納之心都沒有,爲什麼一定人家俯首稱臣俯首貼耳呢?
事已至此,即使明知會引得父王不快,她也捨不得委屈了鑑初,正如她所說,不爲虞城,也要爲霍家着想,大裕朝除了霍家,還沒有哪一個家族世世相傳鎮守邊陲二百年,爲朝廷立下數不清的赫赫戰功,連朝廷都要禮讓三分的霍家,父王如此對待,實在太有失公允,也實在太不懂得尊重!
霍鑑初出得寢間,見奚玥坐在桌邊發愣,遂詫異道,“咦,你想什麼呢,怎不更衣?都說女子出門難,少算也得兩個時辰的收拾打扮,我看你還是抓緊點吧,別到時候耽誤了時辰,連累我也要跟你一起受人哂笑。”
“哼!兩個時辰?哪有那麼誇張?”奚玥故意白眼斜睨悻悻地回嘴,藉以將不快之色順勢掩飾過去。
“放心,我只需半個時辰就搞定,你還是顧自己罷!怕受我牽累,不如我們分頭前去,不就解決難題了?”奚玥起身,朝霍鑑初吐了下舌頭,嬉笑着招呼丫鬟幫自己打水梳洗。
“那可不成!”霍鑑初忙了好些天,心頭壓力因着賀典在即釋然落地,所謂無事一身輕,難得的好心情中,自然想多陪陪自己的妻子說笑解悶兒,反正除了參與賀典,夫妻倆也就沒有別的事兒了。
“你我夫妻,不是夫唱婦隨,就是婦唱夫隨,我怎麼能撇下
你獨自赴會呢,再說了,我的嬌妻乃西南行省第一美人兒雪香郡主,我還想牽着你的手,在文武百官面前溜達一圈,顯擺顯擺呢,錯失機會,下一次恐怕就沒這麼萬人矚目了!”
“嘁,溜達一圈?你當是溜馬呢?”奚玥嬌嘖道,“成親之日還沒把你美夠怎麼着,今兒可算又被你逮到機會了?”
“那是,娶妻若此,一輩子都不會夠啊,要隨時隨地,無時無刻不顯擺,哪怕七老八十我也要牽着你遊遍州郡,讓人人都羨慕咱們這一對鶴髮翁媼如神仙眷侶,情堪比目,歷久彌新,你說好不好!”
“你……”奚玥瞥見丫鬟在一旁掩袖偷笑,不禁羞臊道,“你今兒發什麼顛呢?真是!不理你了!反正我纔不要……”
“咳咳,好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啊!”門外這時猛丁兒響起一聲忍俊不禁的哂笑。
奚玥愣了愣,當即羞紅了雙頰,走去拉開了門,“二哥,你,你怎麼來了?”
“好像我來的不是時候?”不僅奚策忍俊不禁,奚策身旁的小廝亦在拼命憋住笑。
“笑,笑,笑什麼呀,二殿下到訪,也不知道通報一聲?”奚玥尷尬之餘,忙假裝斥責小廝。
“是我沒讓他通報的,本想出其不意嚇你一嚇,孰知,好像被嚇到的是我?”奚策笑吟吟地調侃道,他今日換了一身月牙白的暗花錦袍,尤顯瀟灑倜儻玉樹臨風。
“二哥登門如入自家,自然是無需通報的,鑑初見過二哥!”相比奚玥的尷尬,霍鑑初倒一副坦然自若的神色。
“嗯,奚玥你瞧瞧,人家鑑初果然是坦坦蕩蕩的君子,不像你被人取笑兩句就掛不住臉了,還有,鑑初說出的話,永遠都比你中聽,你還不向人好好學學?”奚策一邊和霍鑑初拱手相敬,一邊仍不忘擠兌奚玥。
“嫌我說的話不中聽?”奚玥不以爲然,“這是郡主府,不是景王府,
你還真當自己家了?這麼些日子不來,今兒又是爲何而來啊?”
“呵,玥兒臉薄,二哥別介意,快先進屋坐吧!”霍鑑初一見兄妹二人又要槓上了,忙打圓場。
“別岔開我話!”奚玥盯住奚策,“此主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來肯定又是沒什麼好事兒,奇怪了,難道你不用參加下午的賀典嗎,不可能呀?”
奚策身穿的錦袍雖精緻華美,但畢竟不是儀服,故而奚玥纔會對他此時造訪心生疑竇。
“當然要去,父王之命豈敢不尊?”奚策淡淡道,“不過時辰還早嘛,你急什麼,我來說兩句話就走。”
“是啊是啊,時辰尚早,二哥多坐一會兒喝杯茶再走也不遲,玥兒,還不請二哥屋裡坐?”霍鑑初碰了奚玥胳膊肘一下,“你剛剛可是說半個時辰就能搞定,沒問題吧?”
“什麼,搞定什麼半個時辰?”奚策莫名其妙。
“呵,我跟玥兒開玩笑的,咱們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穿戴齊整出得門去,她們大約用半日時間能出門就不錯了!”
“原來如此,哈哈!”奚策笑着斜睨染煙,點頭稱是道,“的確啊,這一點我和鑑初甚有同感,甚有同感吶!”
“一對那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傢伙!”奚玥悻悻地推了奚策一把,“還不快進去?別堵了我的門!”
“你說什麼?”奚玥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怎麼可能,也是父王准許的?”
“未經父王許可,大哥怎麼敢把下了若盧獄的於鯉給私放出來,還讓他明目張膽地追隨左右?”奚策故作輕描淡寫道,“所以你也想開些罷,權當是不小心吃了一盤蒼蠅,我來,也是怕你到時無法接受,鬧出什麼狀況,讓父王面子上難堪,故提前給你提個醒兒,你是明白人,應瞭解父王最恨別人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令他下不來臺,何況還是他如此慎重其事的賀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