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一看恐嚇不成,心想工地上這麼多人,也不能來硬的。他本就是個只會在背後下陰手的人,打架未必是把好手,從他威脅村民的方式就能看出來——拔麥苗、割人家樹皮,都是一些下三濫的手段,真正的狠人是不屑於用這些方法的。
但他還是丟份地把那幾根鋼筋拾起來,放進麻袋裡裝了回去,同時在工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吐沫,“你們都給老子等着!”他指着那些工人威脅說。把麻袋甩到肩膀後面,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狗蛋就抹黑悄悄走進了工地,與他一起進入的,還有一個隨身攜帶的塑料袋。狗蛋一條胳膊舉着袋子,將袋子離自己身體遠遠的,另一條胳膊捂着鼻子,他實在受不了袋子的味道,因爲裡面裝的都是糞便。
對於經常爲麥苗施肥的農民來說,糞便的味道不算很臭,但狗蛋是個遊手好閒的人,他才懶得幹這種又髒又臭的活。狗蛋的想法,先偷偷溜進廚房裡,把那些糞便弄到廚房裡面,第二天工人知道了,自然噁心得無法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當然就幹不了活,工頭自然就會答應他的請求。
潑皮就是潑皮,想的總是些下三濫的手段。但有時候最有效的還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鹿鼎記》裡韋小寶的石灰包,不知比陳近南的絕世武功有用多少倍。
工人們白天干活非常累,夜裡也就睡的很死,由於壓縮成本,工頭並沒有安排夜裡值班的,整個工地靜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狗蛋拎着裝滿糞便的塑料包,偷偷走到廚房的門前,整個過程非常順利,並沒人注意到他偷偷地溜進來。
狗蛋輕車熟路地用鐵絲捅開廚房的門,門鎖很老舊,沒費多少工夫門便“吱呀”一聲開了,狗蛋緊張地望了望身後,確認沒人之後偷偷推門走了進去,像我進入曾叔叔房間的門一樣。
進去之後,狗蛋緊張地把房間的門關上,雖然壞事做過不少,但他也只是個窩裡橫的把式,只敢在自己村裡囂張,在別人的地盤上使壞,還是第一次,一旦被抓住,別人可不管他是什麼潑皮。
確認門已經鎖好後,狗蛋放心了,他長出一口氣,慢慢地緩了緩身子,做賊心虛,剛纔偷偷潛入工地的時候心臟跳得快的厲害。
在漆黑的屋子中適應了一下,狗蛋就抹黑找到一個舀面的葫蘆,把葫蘆伸到袋子裡,舀出臭哄哄的大便,開始四處潑灑。狗蛋潑的很是帶勁(山西方言,用勁的意思),彷彿在田間播撒種子的農民。他掀開鍋蓋,把糞便一勺一勺地倒進鍋裡,這個平時做出許多可口飯菜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個藏污納垢之地。狗蛋把糞便塗到牆壁上,還用瓢把子蘸着屎畫了幾幅彎彎曲曲的像塗鴉一樣的畫,甚是噁心。他舀出一大坨屎,那坨屎一看就是上火之人大便乾燥凝結的產物,他把那坨凝結物丟進面袋裡,攪和到一塊,黑色的凝結物瞬間穿上了一層白衣裳,好像天天在地裡勞作的農民翻身變成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樣。甚至連牆角的煤堆他都沒放過,他把剩下的屎尿一起潑在了上面。
不過一會兒,整個廚房便臭氣熏天,味道比廁所有過之而無不及。
狗蛋站在臭味當中,心中說不出的得意,他甚至還伸着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彷彿自己完成了一件偉大的創作一樣。在黑暗中,他獨自嘿嘿笑了兩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敢得罪我,你們還嫩着呢!”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在轉頭的一剎那,他聽見了一個清脆的響聲,狗蛋停住了,愣在那裡仔細地想,這聲音比較熟悉,好像是看過的恐怖片裡的那種骨頭與骨頭之間摩擦的聲音,他渾身一個激靈,心想自己的行動難道被人發現了?半夜三更地,這廚房裡面還藏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