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步小岸一定會悲觀地認爲這次撞車有人死亡是自己經過此處才導致的結果, 因爲她看到,因爲在那一瞬間她和車裡的人有這麼淺薄的交集,而車裡的人就因爲這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交集而死去。但是聽完蘇信葉的話後她不那麼想了, 全力投入到營救的過程中去。
辛檢查完之後到處都找不到步小岸, 手機打也沒人接, 問由, 由說她去對面買點吃的, 應該一會就回來了吧。辛差點跟由翻臉,對她吼道:“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萬一出事怎麼辦?有人要殺她怎麼辦?你能負責嗎??”
警局的人都往這裡看來,由也沒跟她急, 說一起出去看看。
剛走到警局門口就見步小岸空着手回來了,對由和蘇信葉抱歉說剛纔遇到一起交通事故, 忙着急救了, 忘了買湯回來。
由正想說沒事, 結果辛一下子就把步小岸抱在懷裡了。
“你這瘋女人,怎麼可以亂跑?”嘴上說着責備的話, 可是雙臂卻用盡全力把步小岸緊緊地扣進懷中,步小岸甚至能感覺到她在顫抖着。
“對不起……”步小岸撫摸着辛的背想讓她稍微平靜下來。
辛皺着眉,她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可是當她出來沒有看到步小岸的身影,而別人又對她重要的人照顧不周甚至漠不關心時, 她心裡不止是憤怒, 還有恐懼。她很怕步小岸會出事就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 她完全不能原諒自己。
“哎呀, 好甜蜜。”蘇信葉捂着眼睛轉過頭去,由也覺得有點酸。
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蘇信葉看她接了電話臉色很不好。
“我知道了。”由掛斷電話,蘇信葉凝視着她。
“林綾被人救走了。”由說。
蘇信葉愣了一愣,不過還沒有驚訝到回不過神來:“不愧是黑血,動作……咳咳……夠快。”
由沒有再接話,剛纔電話裡同事跟她報告林綾被救走時所描述的那羣救她的人之中,有一個人的特徵和任冉太像了!
是她吧,她開始行動了。
由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她早就預見了她們倆會變成敵人,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警局大廳裡,有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長髮女人坐在椅子上喝着汽水。
她似乎非常渴,一口氣把一罐汽水喝乾,順手一丟,易拉罐“咚”地一聲落進了垃圾箱裡。她額頭滲着細汗,臉色微紅,襯着白皙的皮膚很誘人。她把警帽拉低,遮住半張臉,手往腰間摸了摸,確認了一下槍在腰間,然後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呼出,往由和蘇信葉的方向走去。
由和蘇信葉在說着什麼,由用餘光看見一位女警往她們這裡走來。因爲她們前方就是警局的大門口,所以由也沒有太在意以爲那人是要出去。蘇信葉突然身體不適猛地咳嗽起來,她用手捂住嘴,咳着咳着一口血噴出來,沿着手指縫流下來。
步小岸和辛突然見血,心顫了一下。由要從口袋裡拿溼巾給蘇信葉,蘇信葉感覺到身後一個很鎮定又有節奏的腳步聲靠近她。
呼。非常輕微又迅捷的拔槍聲之後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蘇信葉的後腦,幾乎就在子彈飛出的瞬間蘇信葉猛地甩頭,那火熱的子彈擦着她的臉頰飛出去,槍響聲在她耳邊炸開,一時間讓她失聰。
警局裡居然聽到了槍響,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這麼大膽。由條件反射飛起一腳踢中持槍人的手腕,槍飛了出去,由接着騰空而起幾腿連續踢過去,那人來不及躲閃只用雙手護住面部抵擋,一個閃身躍到了後方,她被由進攻得很狼狽。
由想繼續進攻,可是手和蘇信葉銬在一起沒法自由行動。由用眼角瞥一眼蘇信葉,見她一邊耳朵在流血,臉上紅了一片,卻很敏捷地低身用右手把槍拾起,由的手被她一起擡高,指向前方。
蘇信葉連瞄準都沒瞄就對着襲擊她的人連開三槍,由驚叫:“住手!”她真沒想到蘇信葉居然敢在警局大廳裡開槍——那很有可能會造成無辜的傷亡——而更讓由沒有想到的是蘇信葉這沒有瞄準的三槍居然打的出奇的準,那人拼盡全力躲閃腿部卻依然中了一槍。
“唔……”那個人一聲悶哼被由清晰地聽到,由心裡猛地一震,是任冉!!
蘇信葉還要開槍,由用力一折手腕,蘇信葉感覺到手腕劇痛,槍沒有開成,而任冉卻非常迅速地拔出腰後的第二支槍,“呯”地一聲一槍射中蘇信葉的腹部。
其實這槍她是對準蘇信葉的心臟開去的,要不是她受了傷而蘇信葉在她開槍的那一瞬間閃躲了一下,此刻蘇信葉已經死了!
任冉馬上又開了第二槍,由抱住蘇信葉迅速一轉身,那粒子彈就鑽入了由的肩膀之中。
“由!”任冉沒想到由會捨身救蘇信葉,這在情感上給她的打擊非常大,以至於瞬間愣在原地。
“由!”蘇信葉也沒想到由會爲自己擋子彈,驚呼一聲之後聽見由在她耳邊冷冷地說:
“不要想歪,我不是爲了你……”
蘇信葉一愣,頓時便明白了由的意思。
由轉身,很無力地對任冉說:“你快走……”
任冉聽見了往這裡趕來的急促腳步聲,警察就要來了,可是不趁現在殺掉蘇信葉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任冉咬牙喊道:“由你快躲開!!”
“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不會讓你再殺人……”由的肩頭被血滲透了,一大片的暗紅,看的任冉心裡百般疼痛!
“別動,舉起手來!”大批的警車已經趕到,包圍了任冉。任冉一片心冷,絕望地看着由說:
“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們能活下去……能繼續在一起啊,由……由……你能明白嗎?”任冉覺得一次一次地說,總有一次會讓由明白她的!她的由從來都是那麼願意去了解她!
可是由咬緊嘴脣,狠狠地搖頭,一字一句說出來就那麼艱辛:“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一句話讓任冉的心像死去一般,從頭涼到腳。
不能再在一起了?由她說,不會再在一起了……
任冉有種強烈的想哭的衝動,卻硬撐着不讓眼淚奪眶。好,就算……就算真的……不能再在一起,我也想要你活着,由!
那一瞬間任冉的雙眼如鷹般直射蘇信葉,“同歸於盡”四個字在她的心裡一個個地蹦出來。她舉起槍要對準蘇信葉,只要她一槍把蘇信葉打死了,黑血就會放過由了,她的由就不會有危險了。
任冉眼中一片死灰,而一直在一旁的步小岸心裡被針刺一樣的痛,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了一個人將死時的悸動,那種悸動很明顯地傳進了她的心裡,產生出了共鳴。
她想死。步小岸聽到了任冉的心聲。
“放下槍!!”由知道若是任冉舉槍,那麼她身後的那些同事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對準任冉開槍,無數顆子彈會貫穿她的身體,任冉她一定會死!
由身後的蘇信葉也迅速地舉起了槍向任冉對去。
由真覺得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短暫的失明是由潛意識裡的逃避,她不想看到任冉被亂槍打死,她寧願自己雙眼失明!
可是事情突然峰迴路轉,呯呯呯,好幾聲槍響之後,警局大廳亂成一片。
由花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才恢復了視力,當她看清眼前居然倒下了好幾位同事時,她更加混亂了。
警局裡的警察正在和一羣穿這黑色西裝的人槍戰,戰況十分激烈。
“是黑血的人!”由聽見蘇信葉在她耳邊說話,可是由的視線卻一直在尋找任冉,但哪都沒有她的身影,由抓住蘇信葉急切地問道:“任冉呢??”
蘇信葉說:“她殺我未遂躲起來了。”說着蘇信葉快步拉着由躲到了一個大桌子的後面,剛躲進去就見步小岸在這裡,步小岸看到她們很着急地問:“你們看到辛了嗎?”
“辛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剛纔突然一片混亂,她讓我躲到桌子後面,可是她自己卻沒過來……”步小岸太過着急,說話好幾次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由已經沒有心情去安慰她了,肩膀上的傷還有腦中一片混亂讓她恨不得就此暈過去比較好受,可是卻看見蘇信葉用左手摁住腹部的槍傷,溫柔地對步小岸說:“不會有事,你先別太擔心,她那麼敏捷應該是躲到另一處去了。”
由狠狠地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她從口袋裡摸出手銬的鑰匙把銬着她和蘇信葉的手銬解開,又把蘇信葉銬在桌腳上,看她手裡還握着槍,說:“不許逃跑,不許死,保護好步小岸。”說完她便握着警槍衝了出去。
蘇信葉苦笑:“你對一個重病且中槍還被銬起來的人,要求就不能稍微低一點嗎?”
由咬牙忍着疼痛衝進槍戰中,兩槍打死了兩名黑血成員。由暗自驚歎,這個黑血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居然敢直接闖入警局來殺人。由一個滾翻滾入一張被掀倒的大桌子後面,突然看見辛被幾個黑血的人架走了。由正奇怪,黑血的人幹嗎要抓走毫無關係的辛?
來不及衝去救她,由感覺到腦後一涼,有一支槍的槍口頂住了她。
由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開始倒流,就在她覺得自己會被一槍打死的那刻,身後的人說話了:“由……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逃走。”
“任冉……”
“好不好?不要再倔強了……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任冉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發瘋!
“不行!我是警察!”由喊道。
“可是你也是我的女人!你再不聽我的話我一槍打死你!”任冉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槍指着由,拉着她就要走。由一直拳打在任冉的腹部,任冉悶哼一聲往後退去。
“你……你是料定我不會對你開槍。”由這一拳起碼用了九分力,讓任冉有種想嘔吐的痛楚。
“那你開槍啊!”由眼睛都紅了,“殺手不就是要殺人??你可以殺蘇信葉可以殺我同事,難道就不會殺我?”由一腿橫掃過去,呼呼風聲,任冉身後已經是牆壁無法躲閃,只好舉起手臂硬生生地接下這一擊。由這一招剛被化解,腿部一屈,膝蓋向任冉的胸口猛撞,任冉再伸手抵擋,又是一下兇猛的衝擊,痛幾乎讓她昏厥過去。
“別瘋了由,我們爲何要自相殘殺……”就算如此,任冉卻一直沒有回擊。
“我們本來就是自相殘殺的宿命!”由扯住任冉的手臂,腳下一絆,狠狠的一個過肩摔把任冉摔得渾身要散架。
“你怎麼不反擊?看不起我嗎??”由被任冉這種態度激怒了,任冉明明身手非常好,由自認並不覺得自己會輸給她,可是她這麼一味地相讓,實在太看不起人了。
任冉手中的槍還握着,卻像個擺設,她凝視着由說:“我說過啊……你要我這條命,隨時都可以來拿。”
“任冉……”由覺得自己的心情忽左忽右,真的快崩潰了!
任冉還想說什麼,突然看見林綾出現在由的身後,用槍托猛擊由的後頸,由還沉浸在任冉說可以奉獻出自己的溫柔之中,沒有注意到林綾突然冒出,被擊中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林綾!你!”林綾一腳踩在任冉的胸口,任冉呼吸一窒,感覺胸口的骨頭都快要碎開。
林綾的臉上還滿是青紫,卻笑得很盪漾:“承蒙照顧啊,任小姐。看來這次輪到我來好好玩一場了哦。”
林綾一腳踢在任冉的頭部,任冉終於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