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區某立交橋上,車輛排成的長龍像是一條巨大的長蟲般緩慢蠕動着。
車流中的某輛寶馬裡,某個穿着考究西裝的男人憤怒地捶打着方向盤,嘴裡罵着一句又一句不堪入耳的髒話。
按照他的原計劃,他現在應該已經站在西關仁愛醫院——精神疾病研究所裡指揮着他的小隊攔截對抗那些從機井遺蹟裡跑出來的怪物了,可現在,他已經從這條高架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小時。
甚至從他現在的位置回頭一看都能看到他來時的市中心醫院,也就是說,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他連一個街區都不曾走出去……
伴隨着夜幕的降臨,高架路上的焦躁情緒也是愈發瀰漫,高低不一的喇叭聲接二連三,但只要前面發生的事故還沒處理完,他們就得老老實實地在這裡等着。
一切都怪那個開着電動輪椅的傢伙。
西裝男是親眼看着公丕慶駕駛着電動輪椅從自己的車子旁邊飛馳而過的,那傢伙似乎是沒注意到西裝男,路過西裝男車的時候還發出了一陣歡快的尖叫聲,當時西裝男差點就一腳油門下去拱到前面車的車屁股上,可無奈他被堵在這個地方寸步難行,那腳油門要是踩下去的話只能讓他走得更晚。
但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公丕慶把研究所給折騰個底朝天了……
“媽的!”
他像個罵街的潑婦那樣叫罵一聲,丟下了自己的寶馬轎車,捋了捋自己那都能順出油來的頭髮,一路沿着高架路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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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關仁愛醫院負三層,精神疾病研究所。
電梯前的那片空地和牆壁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一羣士兵盤坐在地上坐成了個圓形,一個白色的影子坐在圓形的中央,像是古代的學士們圍坐在知識淵博的老師傅身邊虛心求教。
但在一小時前,他們的“同學”還差點將他們親手送進了地獄,短短一小時後,那頭失控了的感染體就變成了他們的“同學”,他們的“老師”,是渾身纏着紗布、坐在電動輪椅上的公丕慶。
課堂氣氛融洽得讓人忍不住就沉醉其中,課堂上只有公丕慶一人說話,其他人只是偶爾回答下他的提問,其他多數情況下都是若有所悟地點頭,就連那頭失控了的感染體也不例外。
“來,這位同學,輪到提問你了。”公丕慶說着,熟練地操作着電動輪椅,讓自己慢慢轉過身去,面向那頭渾身沾滿了鮮血的感染體。
感染體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起來,猙獰恐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讓人難以置信的嚴肅。
“我們大家共同生活在這個美好的大家園裡,天上有奧特曼和我的總部飛船在維護正義,地下有閻王爺和冥王阿爾卑斯維護着,咱們人間之所以沒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組織維護,不就是因爲我們和平嗎?你今天這樣憑藉自己的身子強壯,憑藉自己的爪子結實,就這樣欺負比你弱小的人類,你覺得你這樣對麼?”公丕慶一本正經地指點着那隻感染體,動作就像是手裡拿着一把戒尺在那感染體身上敲打。
但那感染體果真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學生那樣,下半身跟其他士兵一樣盤坐在地上,上半身挺得筆直但低着頭,面對公丕慶指出的問題頻頻地點着頭。
公丕慶每說一句話,其他士兵也會如同醍醐灌頂那樣跟着點頭,不管公丕慶說得是不是些不着邊際的屁話,都是如此,因爲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公丕慶把這裡的所有人都說成了“三級說教目標”,就連那隻失控的感染體也不例外。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和諧的景象。
“其實啊,你也不用太自責,你今天也算將功補過,再加上沒有對人類這邊造成傷亡,我就先不處罰你了,不過你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話,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啊!”公丕慶擡起手來,用手裡那個看不見的戒尺在感染體的頭上敲了敲。
感染體再次點頭,猙獰的臉上居然流露出來一絲委屈的神色。
“好了,咱們今天就先下課吧,經過這次戰鬥我也能看出來,大家都是很勇敢的戰士,我會跟總部申請將大家都編入我的晝與夜的使者之驚雷魔動特戰小分隊裡來,以後在地球上的行動,大家就都聽我的指揮,可以麼?各位。”公丕慶面帶微笑地說道。
“真……真的嗎?我們也能加入嗎?”人羣中有人用顫抖的語氣問道。
“是!真的!我公丕慶從不騙人!你們,今天起就是我的小分隊成員了!我們一起對抗這些從外星入侵而來的怪物,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隻!”
“另一隻怎麼辦?”人羣中有人疑惑。
公丕慶一皺眉,“哪來的另一隻?”
“您剛說的來兩個殺一隻。”那個士兵如是回答道。
公丕慶撓了撓頭,“一隻……不就是兩隻麼?有什麼區別麼?要是還有沒殺掉的話,那就做吃了吧,昨天晚上總部那邊還託夢告訴我,這些怪物的蛋白質是牛肉的三倍,吃了之後身體倍兒棒,人人都能擁有超人的體格和力量!”
公丕慶話音剛落,士兵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向不遠處那散落了一地的怪物屍體。
“不不不……同學們,這些怪物都已經死了,死了的怪物就沒有營養價值了,我是說,等以後,如果還有怪物來入侵我們的世界的話,咱們帶着鍋和剷剷來,我親自給你們下廚!”公丕慶伸手製止了那些想要撲過去的士兵,免得他們過去就對那些怪物們的屍體一頓亂啃……
“什麼?!公老師還會下廚?!還要親自爲我們下廚!”
“好哎!好哎!公老師親自爲我們下廚!好哎!好哎……”
士兵們同時起身,又齊刷刷地舉起手來歡呼,甚至就連那隻感染體都不例外,整個“課堂”瞬間就變成了一副羣魔亂舞的景象,中間還夾雜着一個總是跟不上節奏的巨大黑色巨爪……
這時,旁邊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着破爛西裝的乞丐出現在電梯倉裡,也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老、老大?!”
頃刻間,所有士兵們頭上的字符同時從“三級說教目標”降成了“二級說教目標”,連那感染體的等級也是如此。
西裝男現身的那一瞬間,士兵們的手臂也停止了擺動,整個空間內的時間彷彿靜止。
西裝男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了小隊成員們的身子和地上那些血,最後落在了隊伍中那個龐大的身軀上。
幾秒後,電梯門緩緩關閉,切斷了西裝男那難以解讀的目光。
他們看着電梯門口的液晶顯示屏箭頭緩緩上升,彷彿剛纔出現在眼前的只是一個幻覺。
但公丕慶輕輕扳動電動輪椅的操縱桿,到達電梯口後,按下了下行鍵。
電梯在地下二層停了一下後,又朝着負三層返回。
“差點忘了跟大家介紹下,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獨生子,大家認識一下。”電梯門打開,公丕慶衝入電梯,當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整理着西裝男那一頭鋥亮的頭髮,滿臉炫耀。
“老、老大,您……”良久,人羣裡終於有人開口,還是那種顫抖的語氣,彷彿積壓在內心裡的情緒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兒子!你沒能見證我們的勝利,真是可惜了哇!”公丕慶說完,想要伸手拍拍西裝男的肩,在他說這話的同時,那個藏在他腦袋裡已經許久沒有說話的系統突然開口:“恭喜宿主在本次任務中同化A級感染體一隻,獲得技能經驗以及個人屬性增幅,力量×15,防禦×10,恢復能力2500%增幅……”
公丕慶習慣性地忽略了系統的叨叨,高舉起來的手落在了西裝男的肩膀上。
西裝男只感覺,有股讓他的身子完全無法招架的力量從公丕慶的手上傳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再由肩膀傳遞向全身;經過了幾天幾夜的日夜操勞,他的身子早就已經有了一種快要散架的疲憊感,再加上他幾乎是一路小跑了幾個街區才從堵車的高架路上跑到了西關仁愛醫院,他的身子早就已經進入了崩潰的邊緣。
而偏偏公丕慶的這一下,徹底將他那疲憊的身子擊碎,他只感覺自己鼻腔裡涌進來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然後就徹底失去了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