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明浩的責問,電話那頭的車玉芬半天沒有出聲。
在葉明浩的一再追問下,車玉芬才慢慢地把幾十年前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葉明浩的父親葉建軒大學畢業後第一次任職的地方,便是雲屯市下面的廟邊坨鄉,而且還是黨委書記,葉明浩的外公車愛國卻是當時廟邊坨鄉的鄉長
因爲是本地人,加上德高望重,又當了幾十年的鄉長,車愛國算得上是廟邊坨鄉的土皇帝,廟邊坨鄉一切都是他說了算,當上面突然間空降一個黨委書記到廟邊坨時,而且這個黨委書記的年齡居然跟車愛國女兒年齡差不多大時,車愛國頓時就火了。
車愛國不知道葉建軒的真正身份,看到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騎到自己的脖子上,他自然不服氣,然後施展出種種手段,讓葉建軒成爲了光桿司令,手底下沒有一個可用之兵,愣是在廟邊坨呆了半年也沒能夠幹出一點成績,葉建軒當時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便是每天踩着破自行車挨家挨戶地採訪和調查。
可是半年後,葉建軒僅僅召開了一次會議,便成功地從車愛國手中把所有的權力給奪了過去,原來這半年中,葉建軒愣是把自己所學的農業知識傳授給了各村組的一些莊稼漢,然後成功地讓他們家庭收入翻了幾番,並且又在鄉里建立了第一個蔬果加工基地,一舉改變了廟邊坨鄉的經濟狀況。
可憐葉建軒做的這一切都把車愛國瞞在鼓中,等到車愛國意識到鄉里的變化都是葉建軒一手造成的時,他想對付葉建軒也晚了。
要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葉建軒在掌控了鄉政府的同時。他居然把車愛國的女兒車玉芬給搞大了肚子。這下問題就大了,車愛國正因爲被奪權而鬱悶呢,驟然聽到葉建軒奪權的同時還敢搞自己女兒,車愛國下意識地認爲葉建軒是在報復自己半年以來的整蠱,他一怒之下到處追着葉建軒打,最後更是被氣得躺進了醫院。
車愛國在醫院一趟便是兩個月,期間葉建軒每天都提着果籃和禮品去探望他,鄉政府那些幹部也每天熱情地去醫院探望他。而家人也不斷地做着他的思想工作,慢慢地,車愛國的腦子也終於轉過彎來了。
你是京城人又怎麼樣,你是黨委書記又怎麼樣,你知識文化水平高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要乖乖地成爲我車愛國的女婿,乖乖地聽我這個鄉長的話?
換了一種思維方式,車愛國心情大好,出院後,車愛國便找到葉建軒。讓葉建軒趁着車玉芬肚子還不明顯時兩個人趕緊結婚登記。
葉建軒是京城葉家的人,儘管他愛煞了車玉芬,可是他在京城還有着未婚妻,他自然不敢立即結婚。他非但不敢結婚,甚至不敢把這件事情讓家族的人知道,而是打算慢慢地做葉家老祖宗的思想工作,想說服葉家老祖宗接受車玉芬這個孫媳婦。
關鍵是車愛國不知道完全無法理解葉建軒的苦衷啊,當車愛國聽說葉建軒有了未婚妻還敢把自己女兒搞大,而且根本不願意跟自己女兒結婚時。他頓時火冒三丈,不但當場扇了葉建軒幾記耳光,甚至還撂下了狠話,葉建軒一日不完婚,就別想在廟邊坨有好日子過。
葉建軒跟車玉芬解釋了自己的苦衷,也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車玉芬自然能夠感覺得到葉建軒對自己的情意,可是車愛國的腦子已然鑽進了死衚衕。無論車玉芬如何解釋,無論葉建軒如何跪地不起,車愛國都聽不進去,車愛國最後更是給了車玉芬兩個選擇,要麼跟葉建軒走,從此跟車家一刀兩斷;要麼立即打掉孩子跟葉建軒分手,那樣她還是車家的女兒。
葉建軒發現自己在廟邊坨實在沒辦法開展工作後,他不得不動用家族的關係,直接去了雲屯市任職,而車玉芬挺着大肚子,害怕村裡人說閒話,也跟着一起去了雲屯市。
在雲屯市任職期間,葉建軒多次去廟邊坨請罪,都被車愛國用掃把給打了出去,有一次甚至被打成重傷,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然後葉建軒就再也沒敢去廟邊坨了。
車玉芬在生下葉明浩的哥哥葉世康後,也先後回過兩次家,同樣被拒之門外。
夫妻倆這樣堅持了三年後,實在被車愛國給弄得寒了心,然後也不再去廟邊坨了。
“明浩,雖然你外公一直不承認你爸爸這個女婿,也不承認你媽媽這個女兒,但是我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我一直都渴望着有一天能夠跟他老人家相認。當初家族要把你發落出去時,我便是存了私心,想去探望你的同時,能夠順便看看你外公外婆他們……他們現在主動打電話找我,肯定是因爲他們遇到了什麼大麻煩,你要是有能力幫忙他們解決的話,就盡力幫他們解決吧,我跟你妹妹很快便會坐飛機趕過來的”末了,車玉芬在電話那頭低聲央求道。
葉明浩顯然沒料到自己父親和自己母親之間的愛情這麼坎坷,他以前還一直納悶,爲何哥哥葉世康比自己大了十幾歲,甚至比父母結婚登記日期都早了十年,因爲這件事情,葉明浩一直譏諷哥哥是被父母抱養的孩子,知道了父母的坎坷感情後,他終於知道了哥哥比自己大那麼多的原因。
“媽,您放心,您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聽完了母親和父親的愛情故事,葉明浩心中感慨的同時,對着電話那頭大聲保證道。
三十幾年前的事情,外公車愛國雖然性子倔強了一點,他本身並沒有任何錯誤,而自己父親和母親因爲愛情而走到一塊,他們同樣沒有任何錯誤,要是非要挑錯的話。那便是自己父親不應該出生在葉家。是葉家的規矩才導致幾十年前那場悲劇發生的。
再次下樓時,葉明浩已然換了一種心情,他對車愛國等人也熱情了很多。
因爲白秋凝在農村長大的緣故,她對車愛國等人沒有任何的偏見和嫌棄,相反地,她跟車愛國等人相處得特別融洽,葉明浩懷疑要不是白秋凝在家中的話,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招待外公這些人。
“明浩。當年的事情……你爸媽還記恨我麼?”猶豫了半天后,車愛國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聽到車愛國的話,大廳中又陷入了寂靜。
當年的事情葉建軒雖然做得不地道,人家卻是礙於葉家的規矩,嚴格意義上來說,葉建軒並沒有欺負或者辜負車玉芬,至少葉建軒最後跟車玉芬結婚了,而且一輩子也就結過一次婚。
車愛國卻因爲愛女心切,蠻狠地跟車玉芬斷絕了父女關係,還把葉建軒給打成重傷。無異於讓葉建軒和車玉芬本來就坎坷的感情更加雪上加霜,這也是葉建軒一直身體虛弱,英年早逝的真正原因。
“我爸……一年前死了,我媽剛剛跟我打電話說。她馬上就跟妹妹坐飛機趕過來。”葉明浩沉聲回答道。
“什麼,建軒死了?建軒才五十歲,他怎麼就死了呢,他正值事業巔峰期,他怎麼就死了呢?”聽到葉明浩的話,車愛國如遭雷擊。失聲驚呼道:“都怪我,都怪我當年把他給逼得太狠了,他心中肯定恨我的。”
“外公,我爸媽要是真恨您的話,就不會讓我來雲屯市了,我媽也不會趕着過來看您,您老人家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葉明浩看到車愛國的反應。他有點後悔自己告訴外公自己父親去世的消息了。
“世康呢,你哥世康呢,我上次見到他時,他才兩歲,現在想必也跟你一樣高大英俊吧?”車愛國聽到葉明浩的話,心情好了很多,隨即又滿臉興奮地問道。
“我哥比我能幹多了,他曾經擔任了國家特種兵總教官,現在正在進行一項國家機密任務,所以這一次肯定沒法過來跟外公您們見面了。”葉明浩笑了笑,輕聲回答道。
“特種兵?還是總教官,那表哥是不是很能打啊?”
“聽說一般的退役士兵都能以一敵十呢,特種兵更是以一敵百的存在,世康表哥居然還是特種兵總教官,那他得多厲害啊?”
“出息了,沒想到當年那個尿我一臉的小屁孩居然這麼有出息了,我想無論建軒還是玉芬都很開心吧。”
“……”
葉明浩的話剛落音,房屋中便響起一陣驚歎聲。
事實上這幾十年來車愛國一直都在暗中收集和關注有關葉建軒的消息,比如葉建軒擔任雲屯市副市長、市長,然後又調任北林市擔任市委書記,最後進入安源市擔任副省長、省長,直到進入部委。
葉建軒在安貢省的十幾年中,可以說是政績卓絕,名聲斐然,爲安貢省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也讓車愛國發自內心地佩服葉建軒這個女婿。
在看到葉建軒在短短的十幾年中爬到省長的位置上後,車愛國想起當初葉建軒擔任黨委書記時自己的反應,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葉建軒的能力是多麼地出衆,與此同時,他也隱隱打聽到了葉建軒身後的家族是多麼地嚇人。
其實十幾年前,車愛國就徹底原諒了葉建軒和車玉芬兩個人,只是此時葉建軒忙於政務,已然沒空閒關注其它,而車玉芬害怕丈夫不高興,所以也沒敢跟他提自己家人的事情,以至於車愛國下意識地認爲葉建軒夫妻在記恨當年的事情,他竟是不好意思登門道歉。
直到這一次車愛國實在遇到大麻煩了,他才掏出葉建軒當年留給他的電話號碼,嘗試着撥打了那個三十年前的老號碼,結果居然還通了,然後纔有他們一行人的雲屯市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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