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整個天暗沉沉開始矇矇黑,而月亮纔剛剛升上天幕。
月光如水般瀉在窗櫺之上,魏朝端坐慈慶宮的內值房, 透過支開的窗戶, 望見遠處那蒼穹上的星星點點, 看到銀盤似的皎月, 方纔明白今日是滿月。
滿月?
月圓……人卻不團圓。
魏朝手指緊緊抓住窗邊的欄杆, 因爲過於用力而泛着白色,他的心有些痛。今日下午,瑞王造訪, 他陪着皇太子在一旁伺候,便親耳聽到了瑞王開口討要印月。而皇太子一點都沒有拒絕, 欣然同意了。於是, 就這樣, 他們再次失之交臂。
“不去救她,她便真的不再是你的了。”魏朝清冷的聲音裡面帶了分譏誚, 帶了分自嘲,“傻瓜……真是傻瓜。”
——瑞王私莊
印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莊子裡面昏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一醒來便在瑞王的懷中,四周黑漆漆的,沒有點燈。藉着屋外的庭中紙燈, 她瞅見自己身子上緊緊裹着錦被, 而瑞王只是環抱着自己並沒有再次動手動腳。
她才微微一動, 瑞王就睜開眼眸, 那環在印月腰上的手臂加大了力道收緊起來, 嘴脣在印月後頸吹着氣,說道, “醒了?”
印月眉心緊蹙,雙脣緊閉,雖心煩難耐,卻只能雙手握拳,默然不做聲,也沒有動。
瑞王也不介意,只是將她反轉過來,四目相對,倒還是接着說下去,“你自昨日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身子一定吃不消的,待會兒我叫他們給你送來酒菜點心墊飢。”
印月見他眼中佈滿紅絲卻還是目光爍爍的,只覺得耳中一片“嗡嗡”的亂鳴。她心中泛起厭惡和牴觸,伸手就將他用力往牀榻邊推,擡頭憤而怒斥道,“我如今爲魚肉,你是刀俎,要殺要刮隨便你,堂堂一個瑞王殿下,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已經被你強暴了,你還裝什麼好人啊?!”
瑞王見印月擡頭看他,只是略略擡起眼眸而後冷漠的瞪了印月一眼。他見印月隨機便垂下眼瞼,心中只覺得有寫什麼東西在流動,於是也沒有接印月的口再說下去話。
可他臉上帶着的那股倔強和狠勁,卻讓印月看得心寒,她竟然有些不敢再吭聲拂逆他。
半晌,他纔開口,“事已至此,我只能承諾,不會再有第二次……”冰冷的聲音從脣齒間一字字僵硬的迸出,像是在說給印月聽,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印月不能反駁,只把自己的臉往邊上一側,瑞王見她這樣,停頓了一下,伸手就扳過印月的臉,仔仔細細說道,“皇太子看似繼承大統,似乎已是必然趨勢,但前提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你也知道,父皇對於三哥的溺愛以及三哥母妃的寵愛!”
“瑞王殿下對小女子說這些有什麼用?!莫非瑞王殿下真以爲小女子是什麼畫娘來助你成就大業?”印月把眼睛閉上,沒好氣的回答道,“小女子印月不管慈慶宮皇太子會不會登上九五之位,也不管什麼福恭王將會如何,你們誰贏誰輸都與我無關!”
屋內一片死寂,只聽得屋外呼呼而過的冷風。
印月此刻被瑞王環住,什麼都不再期盼,可一想到那小小的興國……自己好幾個月都沒見過的興國,她忍不住又溼了眼眶。
瑞王沉默的將手撫上印月的臉頰,慢慢地拭去她的淚水,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皇太子他是我大哥,雖然不是嫡出,但卻是父皇的唯一長子……而皇后膝下無子,皇二哥又早就夭折,餘下鄭貴妃之皇三子,三哥福王。他自小就受到父皇寵愛,加上鄭貴妃榮寵後宮幾十年的——其他的皇子皆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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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聽,求你了瑞王殿下……放小女子回家吧,小女子家中還有幼子!”印月已經是軟硬兼施了,她嚶嗚着將藕臂擡起遮在自己的臉上,哭泣着求饒,“小女子什麼都不要,只想過平淡的簡單生活啊。瑞王殿下您也不必瞞哄,小女子素來知道您不甘屈於人下……您如今硬要把我留在身邊,不過就是爲了那所謂的預言,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印月的這些話傳入瑞王耳中,似是諷刺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臉皮發燥,將裹在印月身上的錦被扒開,整個人就躺了進去。印月嚇得全身發抖,只感到瑞王常浩他用自己的四肢將她從頭到腳抓地嚴嚴實實。印月只覺得冷氣逼人,她剛要說話就被瑞王伸過來的嘴脣給霸道的堵住。
“啊——”瑞王被咬到舌頭,叫了出來,他整個人又再次壓上了印月,嘆了口氣,終於回答道,“我知道了,今夜就先這麼睡吧。”
印月見自己磨破嘴皮子,硬的軟的都沒辦法說動這瑞王。如今他還準備一同與她同塌而眠,心想這算是什麼樣子,自己在錦被內還寸縷未着呢!她還欲多言,卻不成想那瑞王已經跳下牀去,他身子背對印月說了一句,“有些事情,那些東西……對於皇族中人……很重要!”
然後他,稍稍整理一下就推門而出了。
印月總算是長長舒出一口氣,不管明天怎麼,現在她算是安心了。
瑞王出門之後就徑直去馬廄牽馬,臨走之時,喚來私莊的總管和大丫鬟,吩咐道,“廂房內的姑娘,你們稱她畫姑娘就好了。每日好生照看着,但是切記——不能讓她踏出這莊子一步!本王過幾日,會過來。”
那總管和大丫鬟聽得之後連連稱是,躬身送他離去。
可瑞王才行出幾步,又轉身回來,沉聲道,“你們以後還是稱呼她爲月姑娘吧!”
最後,瑞王才帶着少數幾個隨從策馬夜奔,只想快些離開這裡,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再去強迫印月。
他雖然貴爲瑞王,手下也多多少少收了十幾名別人送來的女子,也從未染指,因爲他心不在此。可印月不同,那是他自幼的夢想,如今怎麼敢再待在印月身邊——須知他這初嘗□□的青年,不需要撩撥便會剋制不住的再去要她。
翌日,印月餓着肚子睜開雙眼,太陽透過窗戶而透進來照得整個房間一派亮堂。屋內和上次不一樣,沒有滿滿當當站着一羣人,只是整整齊齊的拜訪好了早晨洗漱要用到水盆、青鹽和玳瑁牙刷,還有一些替換的衣物。
印月坐在牀頭纏繞着小腳,環視着這一切,不得不在心中贊這莊子裡面的丫鬟很懂事。在她穿戴整齊只差頭髮未梳之際,那大丫鬟突然在她的大銅鏡中顯露出身子,倒是把她嚇了一跳,“你幹嘛?!”
“月姑娘莫驚惶,婢子們只來幫您梳妝的。”這大丫鬟長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張鵝蛋臉整個人清麗脫俗,她笑盈盈地望着已經穿好衣裙的印月,開口道,“婢子深知月姑娘不喜歡下人們在的時候更衣,於是便吩咐她們將衣物等等先妥帖放好,等姑娘您穿好才進來幫您梳妝。”
印月突然對着大丫鬟的妥帖照顧有些不適應,柔荑掩口,只尷尬道,“你叫什麼?”
“婢子賤名念畫。”那大丫鬟婷婷嫋嫋的在印月面前躬身行了一禮,但那份私莊大丫鬟的氣勢猶在。
印月眉頭一蹙,轉頭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輕輕道,“那就梳頭吧,念畫。”
念畫淺淺一笑,對着門外愣着的一個提着箱匣的女子略一揮手,“進來伺候姑娘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