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名身裝武將官服的人聽到皇帝嘴裡說出這個名字,臉上有些茫然:“恕臣愚鈍,沒有聽過皇上說的這個名字,不過這個左指揮使覺昌安,是女真的首領,他倒是愛新覺羅。”
想想也是,努爾哈赤應該在明末的時候,這會兒還估計沒有橫空出世呢,從他後來開創八旗軍統一中國來看,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雄主。不過既然是姓愛新覺羅,那他一定是這個現在反叛首領的後人,所以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把這些反叛之人徹底清除掉。
皇帝放開母后的胳膊,揹着手向前走了幾步。幾個人的目光都迅速集中在他的身上,
驀然的,他反過身來看着跪在地上的兵部武官:“慌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們兵部是什麼意見?先說來聽聽。”
他那種氣定神閒的態度,頓時讓來人從慌張中平靜下來:“回皇上的話!我們兵部的意見,是迅速召回葉夢熊、李成樑二位將軍及其十萬兵馬!但是……”
“但是什麼?但說無妨!”
“是!皇上,臣等也知道葉夢熊、李成樑二位將軍正在山東德州抗洪前線所做承擔的救災重任,也是非常重要。所以,臣等把握不好,還請皇上裁斷!”
“嗯,是這樣!朕明白了!”皇帝陷入了沉思,仍然揹着雙手,兀自朝前走去,圍繞着草地轉起了圈。
兵部的意見肯定是中肯的!這也怪自己,當時全力考慮抗洪,並沒有考慮國家防衛等其他問題,纔會把遼東十萬精兵調走抗洪,出現今天遼東叛亂的不利局面。
當然也不能說調走抗洪就錯,如果沒有這十萬精兵和葉夢熊、李成樑二位將軍,光靠朱衡、呂調陽還有山東那些混蛋官員,不可能把決口大堤重新合圍。
看來國家大事,還真象一盤圍棋一樣,是一個系統工程,必須通盤考慮。如果只考慮了一點或是一個部分,肯定是摁下葫蘆起了瓢,拆東牆補西牆,遲早是要崩盤的。
走到第三圈的時候,他轉了回來,迎頭幾個人盼望的目光,竟然笑了一笑,然後迎着李太后的目光走了過來:“母后,要不您來下旨意?”
李太后看着兒子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露出了笑容,不由心下略寬,看來他已經有了主意。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已經想好了對策,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她還真是想知道兒子說出些什麼來,但是,剛剛向他說了後宮綱規,尤其是第二條,後宮不得干政,雖然說他親政前是自己代他理政,但現在他既然已經親政了,按照祖制自己就不能再繼續幹預過多了。
“皇帝,你已經親政了,而且登基以來幾件大事都處理得很好,黃河決口之事更是處置得當,朝野上下交口稱讚。所以,朝政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就行啦,母后先回宮替你準備你的終身大事去了!有什麼結果,你只要告知母后一聲就行!母后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鈞兒!”
“多謝母后信任!孩兒一定盡心盡力,不讓您失望!大伴兒,你替我送母后和兩個弟弟回宮吧。你,兵部的這位,你叫……”
“回皇上的話,臣是兵部侍郎,王崇古!”
“王侍郎,你速速去請你們尚書大人。你們幾個……”皇帝指了指旁邊的太監,“速速去請首輔大臣張居正!朕在上書房等他們!”
“是!”王崇古和
幾個太監拔腿就往外走,皇帝揮手與母后告別,正準備轉身離開,李太后卻一下叫住了他:“鈞兒,你等等!”
“母后,您還有何吩咐!”
“鈞兒,爲娘琢磨半天,還是沒忍住,還是想把這句話和你說說!”
“母后,您儘管說!”
“鈞兒,你記住!兵者,國家大事之首。牽涉很多方面,你要處理好。而且有的時候,不能一門心思強攻強打,還得學會懷柔,得剛柔並濟!”
“多謝母后,孩兒記下了!”
李太后這時看了一眼皇帝,看他雖然對自己半躬着身子,但眼睛裡仍然是無比堅定的目光,知道剛纔這一番話他並沒有完全聽進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鈞兒,這幾天,你如果有任何想不通的,或者是心裡難受的,就來找爲娘,爲娘一定等着你!你記住了!”
“是!母后!孩兒記住了!”他目送母后和兩個弟弟離開,覺得母后最後這句話好象別有深意,但是具體是什麼,母后留了半句沒說,會是什麼呢?當下也沒有太多時間考慮,快速轉身走回了乾清宮。
……
上書房內,內閣首輔大臣張居正、兵部尚書譚綸匆匆趕來,剛要跪下行禮,被皇帝伸手攔住了:“兩位愛卿免禮,事態緊急,就坐着說吧。”說完指了指書桌前的兩把椅子,讓他倆坐下。
“多謝皇上!”兩個人坐了下來。譚綸先開口:“皇上,我們兵部的意見,侍郎王崇古是否已經向您彙報了!”
“嗯,他已經和朕說了,說你們想迅速召回葉夢熊、李成樑二位將軍及其十萬兵馬!還說,你們擔心朕會不同意,因爲你們自己也覺得抗洪也很重要。”
“對!這是我們兵部的意見!”
“先生!您的意見呢。”皇帝用着一絲尊敬的目光看着張居正。
“回皇上的話,臣覺得譚大人的意見很中肯。臣也覺得,抗洪之事正是要緊的時候,一下全部撤回,也不妥當,而且可能使朱衡和呂調陽正在進行的後續事宜功虧一簣。”
“那麼?您傾向於……”他幾乎已經猜出了張居正下面要說的話。
“臣傾向於折中。讓葉夢熊率領五萬兵馬繼續留在抗洪前線,穩定當前事態!讓李成樑迅速帶領五萬兵馬,返回遼東,組織當地兵馬與叛軍對峙;然後從其他各地抽調兵馬前往遼東救援,聽從李成樑的指揮。”
皇帝聽到這兒點了點頭,師徒一心,自己的想法竟然與張居正不謀而合。
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二者可以兼顧。
旁邊的兵部尚書譚綸一聽,也點了點頭:“目前來看,這是比較好的處理方法!”
皇帝看了他倆一眼,揮了揮手:“那就這麼辦吧!先生,你速去擬旨,照此辦理!”
“是!吾皇聖明!”二人跪下磕頭,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皇帝卻好象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他倆:“慢着!”
“皇上,您有何吩咐,您盡請開口!”二人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皇帝。
只見皇帝拿着桌上的茶碗來喝了一口,看着譚綸:“譚大人,我問你,女真部族反叛,總得找個藉口吧,他們的藉口是什麼?”
“回皇上的話,他們的藉口很荒唐,一是說我大明皇帝不把他們當真正臣民看,與漢人區別對待,受到了不公平的
待遇;要求我們給他們蓋房子,分良田;二是……”
“二是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遮遮掩掩的,但說無妨!”
“二是他們竟然要脅您和太后,要求把一位公主許配給他們的首領作爲女真皇后!”
“什麼?”皇帝把茶碗重重扔到了桌子上。
“皇上息怒!”二人急忙跪倒,譚綸不停地解釋:“皇上息怒,這是他們的反叛藉口,他們也肯定知道我們不會答應,所以才趁機作亂。皇上息怒,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皇帝站起身來,在屋裡快速踱着步:“公主?虧他們想得出來?現在皇宮裡的公主,就是太后的親女兒,朕的親妹妹淮陽公主了吧,她不是才八歲麼?這些女真人想幹什麼?也太他媽的欺人太甚了吧!”
越想越生氣,不禁罵了粗口:“奶奶個熊!非逼着朕罵這些王八蛋!你們快去!趕緊把李成樑和五萬精兵調回遼東。他們回去之前,先頒佈一個嘉獎令,表彰他們在抗洪一線的成績,鼓勵他們再接再厲。如果遼東這一仗再打勝了,朕重重有賞。如果能活捉這兩個首領,朕封他當兵馬大元帥!”
看到二人面色有些犯難,皇帝往回收了收:“怎麼的?你們兩個是不是覺得朕說的不對,還是嫌朕給的兵馬大元帥的官兒太大了!”
二人急忙跪倒:“不敢!”
“不過”,張居正還是擡起頭來,微笑着看着皇帝:“這個官兒確實有些大,可以封爲徵虜將軍或討逆將軍,任遼東總兵,節制所有遼東兵馬,官至二品!”
也只有首輔張居正敢這樣和皇帝說話,不動聲色地糾正皇帝的錯誤。
唐卡倒是很聽勸,心裡也覺得張居正說得對,如果真的把“兵馬大元帥”的官封出去,那麼其他邊關再有叛亂或者外族入侵的話,全都封“兵馬大元帥”,就無法交差了,肯定是擁兵自重,天下大亂了!”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馮保的聲音:“啓稟聖上,浙江和福建傳來800里加急,緊急軍務!”
“什麼?浙江和福建?緊急軍務?這都是怎麼了,串聯起來造反麼?”剛剛想到其他邊關再有叛亂或入侵,還真來了?想什麼怕什麼!沒這麼巧吧。皇帝看了一眼譚綸,譚綸急忙解釋:“回聖上,臣並不知情,也是聽到這裡纔剛剛知道。”
皇帝沒顧得上再問他,對外叫道:“進來吧!”
只見門外站着馮保,他還帶着一人,是剛纔來報告的兵部侍郎王崇古。“又是你!”
“對!皇上!還是我!”王崇古苦笑了一聲,今天的緊急軍務都趕到一塊兒了,真是邪了門了,也不敢耽誤時間,向尚書譚綸和首輔張居正略一點頭,拿着八百里加急摺子快速唸了起來:“浙江、福建同時遭到倭寇大舉侵略,寇首織田信長與豐臣秀吉聚集十萬之衆襲我邊關,寧波、台州已經失守。”
唐卡聽到這裡一下呆住了,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倭寇,不就是小日本麼?他們居然在這時就開始了大舉侵略,而且一來就是十萬之衆。
現場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裡說的織田信長的名字,在誅殺戴才的時候聽到過,當時就懷疑戴才和倭寇有勾結。
他冷笑了一聲:“他們的侵略,是以戴才被誅殺爲理由起兵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