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潑下了一盆冷水,大家都是一愣。
正在興頭上的“賽桃花”根本沒當回事兒,不以爲是哪個醉鬼敲門呢,一下襬出了女王的氣勢:“嘿!正在興頭上,還有這麼大聲敲門的,是不是趕來助興的啊!來人啊,把門打開!只要是有客進來,吃喝一律免費!”
“吱呀呀”,大門打開了,但是門口站着的人讓大家都嚇了一跳,幾乎所有坐着喝酒狂歡的人都一下站了起來。
門口站着的可不是什麼醉漢,也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彪如狼似虎的士兵!
領頭的是一個黑大漢,正是俞大猷!
這哥們兒黑臉黑眼黑鬍鬚,瞪起眼來,讓人不寒而慄,說起話來象打雷一樣:“你們這兒誰是老闆娘?”
“賽桃花”急忙陪着笑臉快走幾步,迎上前來。
痞子流氓當兵的,有權有錢有臉的,這幾種人萬萬得罪不起。
“軍爺!我就是老闆娘!各位別站在門口啊!來來來!裡面請!來的都是客,正好今天有大方客官買單!”
俞大猷絲毫不爲所動,依然黑着個臉:“少跟老子套近乎!兄弟們,把所有後門、出口和窗戶都給看死了,一隻蒼蠅都別讓飛出去!”
“是!”士兵們動作很快,“呼啦”一聲就往裡闖,沒多會兒就把各個出口給堵上了。
“賽桃花”傻了眼,這些當兵的來勢洶洶,不知道想幹什麼,別不是來掃黃打非的吧。
可是在大明,青樓是正當生意,完全合法的啊。
“賽桃花”急忙堆滿了笑,從袖子裡給俞大猷遞過去十兩銀子:“軍爺!有話好說啊!我們這可是都正經生意!衙門裡也是按時打點的,不知道您這是……”
俞大猷接了銀子,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笑了笑:“算你還識相!不過,今天這可不是有話好說的事情!奉上峰指令,特來捉拿通緝犯!有人看見他們倆人就在你們這兒,而且是窩藏已久!”
說完掏出了兩張榜紙,上面畫着兩個人。
“賽桃花”看了大驚,這不是劉三兒和王六兒是誰?
他倆什麼時候成了通緝犯了?
“這……”她一下說不出話來。
俞大猷看着她的眼睛,冷笑了一聲:“怎麼?爲什麼不說話了?這個匪首的叫劉光定,渾名叫劉三兒,是不是藏在你們這兒?快說!”
就在他拿出畫像的時候,剛纔坐着吃飯的人都站了起來,紛紛擠過來看,劉三兒和王六兒兩個不知死活的也湊近了看。 wWW¤ Tтka n¤ C○
就在看的時候,就聽見這個黑大漢象打雷一樣的說出了一句“匪首劉三兒”,嚇得他當時就腿軟了。
正好王六兒在他的旁邊,兩人這時也正好擠到了兩幅畫的旁邊。可不,兩個頭像畫的就是他倆,連劉三兒臉上一顆滿是長毛的大痦子都畫得清清楚楚!
兩人立刻就給俞大猷跪下了:“二位爺!我倆可是大大的良民啊!我不叫劉光定,就叫劉三兒!這兩張通緝令的畫像爲何是我們兩個,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俞大猷冷笑了一聲:“你們兩個,知道認就好!這兩張畫像上畫的是你們兩個,
這沒錯吧?”
劉三兒搗蒜似的磕頭不止:“回軍爺的話!確實是我們兩個!可是,我們兩個卻從來沒犯過什麼錯誤啊!軍爺明鑑啊!”
俞大猷象沒聽見一樣,眼睛擡都沒擡一下:“你們兩個幹過什麼虧心事你們自己知道!老子只負責抓人,沒功夫聽你在這兒閒扯淡!兄弟們,真接捆上,戴枷鎖,先把人抓了!”
“是!”虎賁軍的兄弟們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二人捆了個結結實實,象兩個大糉子似的,然後在脖子上把大木枷合上了,把二人弄了個欲哭無淚,恨不得化成一縷青煙遁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俞大猷竟然沒把他們二人的嘴堵上,所以這兩個人現在還能說話。
劉三兒再也繃不住了,不知道今天怎麼這麼倒黴,眼下還是先告饒再說。
“軍爺!軍爺!您開開恩!兄弟真是好人,到底是什麼地方犯事兒了!您給支應一下!能不能高擡貴手,放兄弟一馬!兄弟我感激不盡……”
俞大猷這時瞟了一眼戚繼光和胡宗憲,見二人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知道這是讓自己折騰得更狠些,於是心裡有了底,一腳就把劉三兒踹倒在地。
“呀呀個呸的!就你小子這副尖嘴猴腮的壞樣兒,還敢自稱好人?我看你是就差找皮鞭往死了抽你了!”
劉三兒就象一個不倒翁一樣迅速彈了回來,死皮賴臉地抱住俞大猷的腿:“是是是!軍爺!我確實不是好人!您多抽我幾鞭沒關係的,只要不抓我就行!”
俞大猷根本沒理會這隻賴皮狗,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既然都說自己不是好人了,做過什麼還不敢承認麼?”
他一邊說着,竟然一邊把旁邊士兵的腰刀從鞘裡拔了出來,拔了一根頭髮在上面吹着,頭髮一下就斷了!
這一下徹底把劉三兒給嚇壞了,他拼命打着自己的嘴巴:“我該死!軍爺!我們確實該抓!在來桃花館之前當過響馬!不過那都是被逼的啊!而且來這以後再也沒有幹過壞事了?”
“噢……”人羣中響起一陣驚歎聲,原來這兩人真是響馬出身,看來朝廷沒抓錯人,還是真的通緝要犯!
俞大猷,甚至戚、胡二人都有些意外,這個漏揀得有些大,本來就是想嚇唬嚇唬,卻沒想到套出了真東西。
一出假戲唱成了真,這下有好看了!
俞大猷別看只是礦工出身,還挺沉得住氣,冷笑了一聲:“承認就好!不過,你來這就沒幹過壞事了?這句話說出來你自己也信?”
劉三兒瞪大了眼睛,突然狠咬了一下牙:“軍爺啊!我來這以後就跟着老闆娘幹了,再也沒幹過殺人越貨的事情!老闆娘,你別乾站着啊,快幫我說句話啊,要不然我就……”
“賽桃花”一見事情要壞,這個沒骨氣的劉三兒還沒等上刑,就已經把什麼都招了,再說下去,非把自己僱傭他們外屋偷錢、點火訛詐這些壞事兒全抖落出來不可。
“軍爺啊!劉三兒說的可是實情啊!他們兩個在我這兒可是兢兢業業,踏踏實實的,從來沒幹過什麼壞事!軍爺!還請你多多體察民情……”
她這時咬了咬牙,又從袖子裡給俞大猷遞過去二十兩銀子,一下出這麼多錢,她的心口就象被捅成了馬蜂窩一樣疼。
俞大猷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銀子,知道這肯定是戚、胡二位將軍被這個黑店黑過去的,要不然也不會讓自己送銀子來,微微笑了一下:“還是老闆娘說話中聽!既然老闆娘爲你們求情,那你們後來乾的壞事我就不追究了……”
“哎喲!多謝軍爺!”“賽桃花”眼見自己的血汗銀子起了作用,心裡大喜。
這些幹公差的,表面上都是義正詞嚴,其實還不都是愛財的鬼。
她這時繼續騎馬不拿鞭子——全靠拍馬屁,又一次送上好話:“您可真是明鏡高懸的青天大老爺啊!你們兩個畜生,還不快跪倒謝謝軍爺的不抓之恩!”說完狠狠踢了一腳劉三兒,讓他趕緊滾過去磕頭。
“且慢!”
她作夢也沒想到俞大猷接了銀子後仍然翻臉不認人。
“我說老闆娘啊!我可是看你面子不追究他們到了店裡乾的壞事了,但可沒說過不追究是他以前乾的事情!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就總是要還的,這是出來混的規矩!所以今天這兩個作響馬的通緝要犯必須帶走!你們這桃花館也因爲窩藏罪犯必須馬上關閉!”
“別別別啊!軍爺!你這一關我們館,我們這一些人都得喝西北風去了啊!”
俞大猷看着面前這張抹着厚粉的臉,冷笑了一聲:“老闆娘,你這歲數也不小了,肯定也知道,窩藏犯人可是重罪!這兩個響馬在這兒,老子怎麼知道你這兒是不是個響馬窩?表面上接客行樂,暗地裡殺人越貨!都別廢話了,兄弟們,把老闆娘和所有姑娘們,都給老子請到衙門裡去,還有這些嫖客們,也都先抓起了來詳細審問再說!”
“軍爺!”“賽桃花”已經完全被搞崩潰了,一下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您可不能這麼做啊!您要是把店封了,我們這大大小小百十口可就沒有活路啦。還有這些客人,你要把他們帶走,我們就沒法在這兒立足了啊……”
大堂裡的嫖客和姑娘們聽說都要押走,也一下炸了鍋,都開始惶惶不可終日起來。
“肅靜!”俞大猷一聲大喊:“再嚷嚷,老子把你們全綁上!誰再敢亂叫,就先抓誰!”
現場又安靜下來。
“賽桃花”見哭訴無效,急忙站起身來,又把五十兩銀子塞進了他的袖管:“軍爺!我們這是小本買賣,您就照顧着些吧……”
俞大猷又掂量了一下銀子,估計這戲也唱得差不多了:“好吧!既然老闆娘如此求情,那姑娘們和客人們就不用去了!不過,老闆娘,人是在你這兒抓的,不管怎麼說,你都有屬地責任!所以,你還是和這兩個響馬一起,跟我們走一趟吧!”
“軍爺!我……”“賽桃花”的心已經徹底被大石頭給擊碎了,僅剩下最後一口氣還在延續着,雙手拉住了俞大猷的胳膊,已經說不出話來!
“少廢話!帶走!”俞大猷發出了最後的抓人令,轉身就向外走。
“慢着!”這時一個人走上前來,拉住了他的胳膊:“兄弟留步!知府張青雲張大人,是在下的至交好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