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離開了皇都,卻不是和妙真子一齊離開,而是攜帶着玉屏和瀲雨二婢,離開皇都去了洛役城。
經過兩天兩夜的馬車顛簸,終於抵達了洛役城。一進入城門,便猝然聽到了一個振聾發聵的消息,那就是墨曦失蹤了!
前日晚上,有數千名旭照兵潛入兵營偷襲,尚未來得及攻擊便不小心被發現,於是兩邊展開了最直接的戰爭。
大量的旭照兵被擊殺掉,還有少數的逃竄了,墨曦親自駕馬率領着百餘名士兵緊追而去,卻不想這一追就沒了消息了。
皇上不見,衆人心中惶急不安,派出去找人的士兵都是無功而返。只聽說皇上追着那羣旭照兵進入了那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之中,就失了行蹤。
墨曦會被一片荒漠困住?
這一點,清染一點也不敢苟同。這個男人平日深藏不露,處事更是如狐狸般狡猾,雖然這段時間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且無法理解的決定,且讓整個大祈陷入極度的危險之中。但是,他的深謀遠慮,他的才智,都一一尚在,怎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被一片荒漠困住呢?
可是,很快又有消息傳回來,那便是在那羣旭照兵暗襲兵營的當晚,旭照國國君衛垣率領了數萬之中,已事先進入了那片荒漠之中。
所以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圈套?將墨曦引至那片無垠的荒漠,再進行一個徹底的圍殺?
“娘娘,您要上哪兒?”看到清染神色匆匆地朝着外邊走去,端着剛剛煎好的藥汁的玉屏神色一變,忙放下手裡的托盤,緊緊跟隨了上來。
“我去找找他。”清染淡然應道,腳下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您要去找皇上?”玉屏一驚,忙跑至前門,展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娘娘,皇上離開皇宮之前,一再囑託奴婢好好照看着娘娘,絕對不能再讓娘娘受到半分的傷害!現在外邊烽火連天,奴婢絕對不能讓您出去冒險!”
“皇上都快沒了,他的旨意也就沒什麼意義了,你沒必要再牢牢遵守着!”清染蹙緊蛾眉,不耐煩地推開她攔在自己身前的雙臂,徑直朝着外邊走去。
“娘娘,就算皇上至今下落不明,甚至......生死不明,奴婢也絕不違抗皇上的命令!”玉屏焦灼地抓住清染的胳膊,用力拉着她,眸中執
拗難以改變,“奴婢,絕對不能讓您受到半分的傷害。”
清染皺眉,回過頭來,倏然出手,點在了玉屏的睡穴之上。就只見前一刻仍在緊緊纏住她不放的俏婢,就這樣慢慢地癱軟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刻不容緩,清染走出門外,爬上那隻事先早已準備好的一匹良駒,揚鞭策馬,就這般疾奔了出去。
雖然想要學着相信他,可是......那數萬的旭照兵,加上會巫術的知音,還有狡猾陰狠的衛垣,她不得不說,墨曦現在所處的境地,真的是勢單力薄,寡難敵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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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的陽光炙烤着腳下這片黃沙,似乎連空氣都被蒸騰,氤氳着的,皆爲無法驅散的燙熱。
他已經在這片無垠的荒漠行走了兩天兩夜,所攜的馬匹和水袋皆爲前晚突來的那場龍捲風捲走,非但長時間沒有進食,就算是水源,也難以企及。
口乾難耐,加上天氣的滾熱,還有一直沒有辦法走到盡頭的枯涸黃沙......疲憊,乾渴,重傷,所有的磨難,彷彿瞬時間涌來,能夠將所有人的意識,一點點的磨光殆盡。
傷殘的士兵一個接着一個倒下,就連一些沒受傷的,也因爲長時間的行走和滴水不沾而變得寸步難移,在這片漫無邊際的荒漠之上,現如今看到的,僅有越來越放大的絕望,還有那在隱隱招手的死神。
墨曦回頭看了看身後腳步漸漸慢下來的殘兵,眉峰緊蹙,因爲長久沒有沾水而變得枯涸破裂的脣瓣微抿。
似乎讀懂他的不悅,跟着他身後的副官忍住自己的疲憊,回頭對那羣懨懨無力的士兵大聲喝道:“大家走快點!前面不遠就會有綠洲,這塊沙漠,很快便走到頭了!你們也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裡,枯骨就這樣埋於黃土之中吧?不想死的話,就拿出你們的意志來,不放棄才能活下去!”
因爲副官的一再鼓動,那羣士兵勉強拿出力氣,繼續往前趕路。
漸漸日落西山,行走了整整一個下午,又有人不堪疲憊倒下了。
墨曦在一旁的岩石上坐下,對身前的副官冷聲道:“先休息一下,晚上再趕路吧。”這一路上,都顯得太過平靜,竟一個旭照兵都沒有見到。就算再遲鈍也了悟到這其中的異樣,何況是墨曦呢?
想必在前面等着他的,絕不會是小數旭照兵,而是一個極其艱鉅的陷阱。
正是知道這些,他這才拐了道,攜帶着這些殘兵饒了另一條路走,卻不想在這片荒漠之中迷失了回去的路,反而因爲着那一場巨大的龍捲風而越去越遠。
如今身上什麼糧食水源都沒有,可想而知,再繼續這樣下去,面臨着的,將只會是死亡!所以,他才一再催促着趕路,又怕會遇上襲擊,所以一般都是選擇晚上趕路,白天休息。
“水......水——”忽然有人驚喜地叫了出聲。
墨曦回頭,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到,在前面不遠處,有着小片的綠洲,綠意盎盎的水草在這片黃色的沙塵之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霎時間,前一刻仍然懨懨毫無生氣的一衆人登時兩眼放光,自地上攀爬起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匆忙朝着那邊的小綠洲跑去。
墨曦不禁蹙眉,他們行走了整整兩天兩夜,尋找了許久無果,這突然出現的綠洲,未免顯得太過詭譎了一般?
忽然想起什麼,他倏然自岩石上站起,大聲喝道:“不要喝那些水!”
然而已來不及,有人迫不及待捧水入喉,僅僅一剎那的時間,便渾身發黑,口吐白沫,抽搐身亡。
其餘尚未來得及喝那些水的士兵皆怔在了原地,瞠目結舌地看着這突然的一幕。
“果真是不能小瞧你,即便身處逆境,墨曦終究還是墨曦!”一聲幽幽的冷笑,自身後不遠處傳來,鏗鏘而朗朗的聲音,在這片空寂的黃沙飄散開來。
墨曦回頭,看到衛垣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桃花眼微微眯着,脣角揚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半蹲着身子,拉弓以待。
“其實,朕若是你,倒還不如喝了那綠洲上的水,至少也算是飲鴆止渴,總比被這麼些冷箭射成刺蝟的好!”看到墨曦神色未變,衛垣倒也不顯得如何的氣急,只是脣角高高揚起,眸中的嘲諷戲謔之意深了許多。
“衛公倒是篤定朕會成爲你的箭下魂?”墨曦淡淡地勾脣,眸深似潭,凝着前方無數支弓箭手,那冷箭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幽冷。
“難不成,你覺得你今日還有生離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