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夜君清和寒錦衣爲什麼老膩在聚仙樓呢?如果是,皇兄,你還在這兒看什麼看啊,再看媳婦都沒了!”楚漠信猛的搶過錢幣史,肅然開口。
“無利不起早,你說姚莫婉這麼費盡心機的推廣焰幣,爲的是什麼呢?又或者說,她背後有什麼陰謀?”即便在看到姚莫婉的一刻,楚漠北和夜君清一樣激動不已,但理智告訴他,姚莫婉突然出現在樓蘭,一定不是偶然。
“不好說。”楚漠信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去瞧瞧!”楚漠北眸光瀲灩,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手中的焰幣,脣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只要想到聖婉兒有可能會是姚莫婉,楚漠信心底的厭惡頓消,此刻,倒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呂競,替本太子把李中然請到聚仙樓,便說是本太子請他喝茶。”行至府門處,楚漠北似是想到什麼,淡聲吩咐呂競。
“太子殿下放心,下官這就去辦!”雖然楚漠北是大蜀太子,不過誰讓他弟弟是樓蘭國未來國君呵。
且說楚漠北與楚漠信先後走進聚仙樓時,正看到寒錦衣跟啓修笛在角落裡玩蛇,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漠信,你去那邊坐會兒,皇兄跟聖掌櫃有事要談。”看着自三樓走下來的姚莫婉,楚漠北嘴角上揚,彎起一個極爲友善的弧度。楚漠信雖然也想跟姚莫婉聊上幾句,可他更願意給自己的皇兄創造有力條件。
“難得太子殿下光臨,聚仙樓蓬蓽生輝。”開門做生意,客套話是少不了的,平日裡姚莫婉倒沒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不過此刻說出來,卻覺得十分違心。
“聖掌櫃言重了,跟楚王,寒尊主比起來,本太子的身份不值一提。”楚漠北眉峰上挑,眼底笑意深沉。
“不知太子殿下想吃點兒什麼?”直覺告訴姚莫婉,楚漠北此番出現在聚仙樓,是來者不善呵。
“不急,平安錢莊的李掌櫃還沒來呢。”楚漠北漫不經心開口,卻讓姚莫婉心底一震。姚莫婉不禁感嘆,自己的直覺真準啊。
“是麼……這樣吧,婉兒在二樓給太子殿下準備一處雅間。魅姬,沏茶送上二樓。”姚莫婉臉上笑容依舊,心底卻對楚漠北生了警覺之意。
且待魅姬將沏好的茶端上來後,姚莫婉轉身欲走,卻被楚漠北喚住。
“若是聖掌櫃不是很忙,不知是否可以陪本太子坐下來聊幾句呢?”楚漠北開口之際,魅姬下意識瞥向姚莫婉。
“也好,魅姬,你去下面招呼着,如果李掌櫃來,直接把他引上二樓。”姚莫婉暗自吁了口氣,旋即回身坐到了楚漠北對面。
在楚漠北眼裡,姚莫婉的美不在於她容貌的驚豔絕絕,不在於她身姿的風華綽約,是她自骨子裡散出來的氣質,獨一無二。對,就是獨一無二,面對眼前的女子,楚漠北有了久違的感覺。
“太子殿下在想姚莫婉?可惜了,婉兒不是。”感覺到楚漠北眼中的灼熱,姚莫婉輕咳了兩聲,將茶杯推到楚漠北面前。
“非也,本太子現在想的是焰幣。”楚漠北慵懶的椅在椅背上,隨手自袖內取出五張不同面額的焰幣,整整齊齊的擺在桌面。
“太子殿下什麼意思?”姚莫婉美眸如水,在看到桌上焰幣時眸底閃過一抹凜然,她就說來者不善麼。
“沒什麼,只是……”就在楚漠北開口之際,魅姬已然領着李中然進了雅間。
“草民叩見太子殿下。”李中然白髮如銀,一身上等錦緞,恭敬朝楚漠北叩拜,心卻在打鼓。
“平身,李掌櫃,坐過來。”見李中然來,楚漠北邪佞的薄脣微勾起一抹弧度,須臾間恢復如初,偏生剎那發生的事卻讓姚莫婉看的真切,想必眼前這位瘟神要拿焰幣說事兒了,姚莫婉如是想。
“多謝太子殿下。”李中然戰兢坐到姚莫婉與楚漠北中間,不時噎着喉嚨,大氣也不敢喘。
“本太子聽聞李掌櫃的平安錢莊是祖業,那也就是說李掌櫃平素閱覽的錢幣多如過江之鯽?”楚漠北緩緩直身,優雅的端起茶杯,輕呷一口,精銳的眸子彷彿兩柄利刃直刺進李中然的心臟。
“不敢,草民豈能有太子殿下見多識廣。”李中然登時屈身,恭敬中難掩的畏縮之意。
“坐下,不過閒聊而已,你看聖掌櫃就做的很好嘛!”見李中然起身,楚漠北忽爾一笑,揮手示意李中然坐下。一側,姚莫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底腹誹,剛剛楚漠北分明是先給了李中然一個下馬威!
“多謝太子殿下。”李中然下意識抹了抹額頭的汗,忐忑落座。
“相信李掌櫃對這幾張錢幣該不會陌生吧?”楚漠北用纖細如玉的指尖點了點桌上的焰幣,邪魅的眸子掃過姚莫婉,落在了李中然臉上。
“回太子殿下,這是焰幣。”李中然垂目看着桌上的焰幣,心裡叫苦不迭,早知焰幣會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當初他就不該貪圖那幾千兩銀子。
“焰幣?那本太子倒想聽聽它的來歷。”三本掌厚的錢幣史根本沒有關於此種錢幣的記載,此刻,楚漠北正好奇的看向李中然。
“這……這種焰幣……聖掌櫃……”李中然語塞,眼睛求助般盯向姚莫婉。
“回太子殿下……”就在姚莫婉欲爲李中然解圍之時,楚漠北猛的拍了下桌案,眸色冰冷的看向李中然。
“李掌櫃是不知道了?身爲錢莊的掌櫃,居然私自流通兌換這種來歷不明的錢幣,錢掌櫃,本太子有理由相信你有謀反之意!”楚漠北不怒自威,冷眼質問李中然。
“太子殿下明鑑,草民只是一時糊塗,絕無謀反之心啊!”李中然哪受得起這樣的驚嚇,登時雙膝跪在地上,死命的磕頭。
“你說自己沒有謀反之心,誰能證明?”楚漠北刻意給姚莫婉留了插話的機會。明知楚漠北是引自己上鉤,姚莫婉還不得不往上衝,不然她鐵定是丟了平安錢莊的支持。
“婉兒能證明李掌櫃並無謀反之心,這些焰幣是婉兒求李掌櫃代爲兌換的,如果太子殿下有什麼質疑的話,婉兒願意爲太子殿下釋疑解惑。”姚莫婉眸光清澈,看向楚漠北時冷漠無溫。
“哦……原來如此……李掌櫃,你怎麼不早說呢,快起來吧。”楚漠北一副恍然的表情,氣炸了姚莫婉的肺腑,裝什麼裝啊,你不知道麼!
“多謝太子殿下。”李中然膽怯起身,雙手捂着心臟,幸而來時喝了碗中藥,不然他怕是沒命起來了。
“李掌櫃,你且瞧瞧,這錢幣的設計和印製如何?”楚漠北也不看姚莫婉,徑自將錢幣推到李中然面前。此時此刻,如果李中然還不明白楚漠北的用意,那他便是白在這道上混了好幾十年。
“草民遵命。”李中然點頭哈腰的拿起焰幣,裝模做樣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他注意到姚莫婉眼中的期待,但也只能在心裡道句對不起了。
“回太子殿下,以草民這麼些年的經驗來看,此種錢幣設計單調,做工粗糙,錢幣用紙乃十足的便宜貨,用以印製的水墨遍地都是,嚴格來說,這種錢幣本身……不值一錢。”實則李中然初見焰幣時便已驗證過,單單評價這種焰幣,倒比市面上流通的銀票還要值錢些。
“李掌櫃,你開玩笑呢吧?”姚莫婉瞠目看向李中然,眼底鄙夷加鄙視!
“草民以人格擔保,句句屬實。”李中然亦不看姚莫婉,凜然看向楚漠北。
“嗯,本太子相信你的人格。”楚漠北微微頜首,這纔看向姚莫婉。
“聖掌櫃,本太子真是好奇,你是怎麼想的,居然想要流通這種爛幣,而且還敢跟銀票同價,嘖嘖……”楚漠北雙指捏起焰幣,嫌惡的搖了搖頭。。
“因爲本掌櫃沒有人格!”姚莫婉恨恨看向李中然。楚漠北顯然是來找茬兒的,就算自己卑躬屈膝也換不來他高擡貴手,既然如此,她便沒了謙恭的理由。
“咳,其實本太子是真的沒看好這種焰幣,如果聖掌櫃堅持要繼續讓這種焰幣流通,且要保值的話,不妨稍加改動,譬如將這紙張換作現在市面上常用的逯宣,墨水呢,可以選擇金香墨,至於字體麼……至少也該讓百姓看的懂才行。”楚漠北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姚莫婉心裡不由罵了一句靠!這也叫稍作改動?
“要是婉兒不願意呢?”如果能改成楚漠北嘴裡說的那種,她倒不如直接發行銀票,還致於這麼費盡!要知道,只稍作一點點的改動,那就不是焰幣,便達不到同化的效果,姚莫婉倒是不在乎,可有人在乎呵。
“那這事兒……”楚漠北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有話直說,若太子殿下的要求婉兒接受得了,那婉兒便還在這聚仙樓當掌櫃,若不能,婉兒大不了捲鋪蓋走人,天大地大,婉兒想找個容身且清淨的地方還不算太難。”姚莫婉刻意將“清淨”二字咬的極重,言外之意便是這一走,任誰也別想找着。
雖然姚莫婉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算不算威脅,可至少也該試試,不然可就任由楚漠北牽着鼻子走了,更重要的是,一旦這個計劃失敗,自己已經暴露,介時回到焰赤國,自己難保不落得個功敗身死的下場,這樣可不好。
“咳……聖掌櫃也別太激動了,不如這樣,焰幣呢,還是可以流通的,但有一樣,面值得變。”楚漠北聽清了姚莫婉的言外之意,遂退了一步。
“怎麼個變法兒?”姚莫婉懸浮的心終是落了地,幸好他還捨不得自己這張臉,否則自己便沒有任何倚仗了。
“貶降十倍。”此時此刻,便是楚漠北說一百倍,姚莫婉也沒有反駁的權力。
“一言爲定。”姚莫婉點頭,轉爾喚進魅姬,將剛剛敲定之事白紙黑字的寫下來,還硬是逼着楚漠北按了手印,李中然自是少不了的。
一場飯局,姚莫婉算是吃了大虧。於是當晚,姚莫婉在給夜君清送飯時不由的抱怨起來。
“楚漠北這個損賊,千萬別犯到老孃手裡,不然扒光他的衣服拉出去遊街!”姚莫婉握着手裡的銀撥,使勁兒挑着燭火,對面,夜君清的容顏在燭火的映襯下泛起了光澤,幾日大補,夜君清身體已經恢復,身上也越發圓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