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婉,你還會不會回來了?”夜君清很怕,他怕姚莫婉會被寒錦衣騙走,他怕自己在認清這顆心的時候,姚莫婉的心卻已經給了別人。
姚莫婉聞聲微震,繼而轉身看向夜君清。
“王爺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莫婉只要出了這個門,以後都不用回來了?”其實經過濟州一役,姚莫婉覺得於情於理,自己和夜君清的關係都該更進一層,可不知爲什麼,她只要看到夜君清,身體裡便似有股力量在抗拒,而且腦子裡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段婷婷死前一幕,於是那種愧疚感被她無限放大,以致於她在面對夜君清時,竟覺得彆扭。
“莫婉,你怎麼會這麼奇怪,本王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了,本王只是關心你,既然你不讓本王陪,那便讓風雨雷電跟着吧,路上安全些。”夜君清能夠理解姚莫婉的心情,遂不與她計較。
“不必,莫婉好不容易纔將姚素鸞救出來,如今她到了莽原,斷不能再讓夜鴻弈劫了去,風雨雷電已經被莫婉派去保護姚素鸞了,且等莫婉回來,自會安排姚素鸞將大姐的事公之於衆,而且殷雪已然安頓好赫連一家,晚些時候便會護在莫婉左右,王爺不必操心。時候不早了,莫婉告辭!”姚莫婉冷聲拒絕,旋即與汀月離開了行館。
直至姚莫婉離開,燕南笙方纔出現在夜君清身側。
“這丫頭好大的脾氣啊,你又惹她了?”燕南笙挑着眉,狐疑看向夜君清。
“本王討好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惹她……你說莫婉會不會喜歡上寒錦衣了?”夜君清清澈的眸子一直注視着姚莫婉離開的方向,聲音有些不確定。
“你沒發燒吧?”燕南笙聞聲,煞有其事的伸手撫向夜君清的額頭。
“幹嘛!”夜君清打開燕南笙的手,悻悻開口。
“在本盟主眼裡,姚莫婉所做的任何事可都是爲了你夜君清,你看她爲寒錦衣做什麼事了!”燕南笙很詫異夜君清居然會這樣不自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真的很無能,對不對!”夜君清長嘆口氣,旋即未等燕南笙解釋,便已離開。
燕南笙無語抹汗,夜君清的理解能力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麼?他哪有這樣的意思啊!
然則姚莫婉離開的第二日,夜君清便接到了南彊主段士明的密函,也可以說是最後通牒,密函的內容是要夜君清和姚莫婉一個月內到達南彊,在段婷婷的墳墓前自刎謝罪,如若不然整個南彊都會以二人爲敵,誓要傾盡全力將二人碎屍萬段!這張字箋夜君清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將它毀了。
夜君清用了一夜的時間斟酌,他很清楚蠱蟲威力無窮且防不勝防,而且段婷婷之死,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決定會親赴南彊請罪,即便是丟了這條命,他也心甘情願,唯一的心願便是求南彊主放過姚莫婉。算算日子,自濟州到達南彊只需十天的時間,所以他有二十天的時間等姚莫婉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因爲擔心寒錦衣的傷勢,姚莫婉駕着由千里良駒拉的馬車僅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到了萬皇城。路上,汀月忍了很久,終究沒忍住,她覺得姚莫婉對夜君清的態度太冷淡了,冷淡到近乎於無情。
姚莫婉也覺得十分內疚,可當時她的脾氣一上來,真的是沒忍住,不過她覺得夜君清也不算是小肚雞腸的人,就算她有些跋扈,相信夜君清也不會放在心上的,而且他們一直是這樣相處的。只是急壞了汀月,眼見着姚莫婉與夜君清心裡都有對方,卻偏偏走不到一起,叫她這個局外人看的很是焦慮。
當看到寒錦衣的傷勢時,姚莫婉忽然有了拿刀砍斷喬爺雙手的衝動!
“喬爺,你這次可有些過分了,我家主子因爲擔心寒尊主,日夜趕路,可是寒尊主哪有受傷嘛!”只要看到寒錦衣剛剛意氣風發的神情,汀月便覺窩火。
“你們沒看到?”喬爺一本正經的瞪向姚莫婉和汀月。
“看到了,他正在生龍活虎的遊溫泉!”姚莫婉聲音極爲冷漠。
“那你們就是沒看到,尊主那身極品白狐做的長麾已經下葬了,你們終究沒能趕上見它最後一面!”喬爺扼腕痛惜。
“極品白狐?可本宮只見過寒錦衣穿黑色長袍啊?”姚莫婉不解。
“咳咳……那是因爲尊主不喜歡白色,所以染成了黑色而已,可這絲毫不影響那件長麾的品質和它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姚莫婉很難想象,喬爺是添着什麼臉跟她在這裡狡辯的!
“所以喬爺您是讓莫婉來見那身長麾最後一面?”姚莫婉已經在心裡將喬爺祖上先人挨個請出來問候老母了,不過這樣難免就有罵重的時候……
“那怎麼滴捏?”喬爺理直氣壯看向姚莫婉。
“汀月,我們走!”姚莫婉真是被喬爺氣着了,爲了他一張字箋,自己甚至對夜君清說了狠話,那些話現在想想,仍讓姚莫婉愧疚不已。
“慢着,姚莫婉,你怎麼就不問問我,那長麾是什麼時候死的?”喬爺當即擋在姚莫婉面前,肅然開口。
“本宮不想知道那長麾是什麼時候死的,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死!”姚莫婉磨牙。
“姚莫婉你好沒良心!當日你獨闖沙場,尊主爲了救你義無反顧衝向敵軍,萬箭齊發,尊主爲保你和夜君清絲毫無損,竟揮出長麾擋下利箭!你可知道那長麾便是尊主的盾牌,沒了盾牌,尊主有多危險!沒錯,尊主是沒有受傷,那是因爲萬皇城的手下拼死保護,否則饒是再高的高手,面對千軍萬馬,又有誰能全身而退!因爲救你,萬皇城死了二十幾個兄弟!他們生生被周軍刺成了刺蝟!”喬爺眼底有淚,聲音鏗鏘渾厚的如同雷鳴。
“有……有這樣的事?”姚莫婉承認,那一刻,她的眼睛裡,只看到夜君清。
“誠然夜君清也有衝過來,可是姚莫婉,你爲夜君清做盡一切,他那麼做天經地義!可你爲尊主做過什麼!有什麼理由讓尊主捨命保你!不僅保你,還要護着你那個王爺!而且……”就在喬爺義憤填膺之際,一陣低深的聲音陡然響起,。
“喬爺,去準備晚膳。”清越的聲音波瀾不驚,姚莫婉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寒錦衣仍着一襲黑袍,款式卻與此前那件大不相同,墨色的長髮直直垂落,額前的髮梢上還滴着水,那水珠自寒錦衣俊朗的臉上滑落,獨有一種蠱惑之美。
“尊主!您就讓老奴把話說完……”喬爺本想堅持,卻在見到寒錦衣目色幽冷時嘆氣離開。無語,此時此刻,姚莫婉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天色已晚,吃罷晚膳好好休息,明日本尊主派人送你回去。”寒錦衣的聲音清越如雨打青瓷,入耳令人神往,入心令人神醉。
“對不起……”姚莫婉很艱難的說出這三個字,雖然她知道,這三個字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