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若以爲她要起身行禮,忙伸手扶住她,柔聲道:“你身體不適,這些繁文縟節可省了去的。”
滄離卻驀然甩開她的手,無力地躺在牀上,手緊緊抓着身上潔白的褻衣,緊抿蒼白的脣瓣,眸光漸寒。
慕汐若被她甩開往後一步,站定之後,面帶錯愕,不解地看着她,“墨繡,你怎麼了?”
“你這目中無人的小奴才膽子倒是不小,堂堂清樂郡主也是你可以這般無禮推搡的麼?”靈兮面上並無明顯的慍怒之色,只是脣角微噙,帶着幽冷的嘲諷之意,“我倒是好奇了,你一個王府的普通小奴才,身上恁重的刀傷,卻是從何處而來的。”
“靈兮姑娘,墨繡她纔剛剛醒,這麼些事,還是等她好些了過後再說吧。”慕汐若卻淺笑着打斷了她的bi問。
“可是郡主,南王世子至今下落未明,靈兮……”
“我說了,所有的事,等墨繡好些過後再說!”慕汐若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微蹙柳眉,眼底幽深難測,微硬的語氣隱隱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壓力,“還是說,我這個清樂郡主,連與你打個商量的資格亦沒有?”
“靈兮不敢!”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靈兮雖然遲疑着退了下去,但慕汐若並沒有錯過她最後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芒。脣角微微扯了扯,並沒有將此放在心上,她轉身去看牀上的滄離,纔剛要說話,便被她猝然抓住了手腕。
“……是誰?”她的聲音輕茫如煙雲,過耳卻難以捕捉。
“什麼?”慕汐若面上攜了親切的淺笑,俯下首去,“墨繡,你說什麼?”
“是誰……衣服,是誰換的?”她緊緊掐着慕汐若的手腕,
掌上雖無力,但幽冷的眸底卻隱隱閃爍着冷戾的殺氣。
“噗嗤——”慕汐若怔了怔,驀然笑了出聲,“我當是有什麼大不了的,卻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
“到底是誰?”滄離卻神色未改,眼底若隱若現的殺氣更是冷凜徹骨,她慢慢擡起眸,冷睨着慕汐若。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問了過後,得知是哪個窺了你的女兒之身,你便要委身嫁給他?”慕汐若卻仿若望不見她眸底如霜的冷寒,柔荑輕掩着脣嬉笑不止,“如若那人是女兒家的,你要怎麼嫁啊?”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換的衣裳?”滄離卻驀然使盡全身所有的氣力將她推了出去,怒聲吼道。
渾身仿若至於寒凜的冰窖,縈繞遍體的,是揮不去驅不散的漫天冷氣。她雙掌深深地抓住身下的牀單,骨節泛白,所用的氣力幾欲將其撕爛毀滅。
慕汐若被她這用力一推,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方站穩,她愣了愣,終於意識到了牀上的丫頭眼底已是滿滿的戾氣,而並非她所理解的羞怒。
“墨繡你……”微微蹙顰,慕汐若往前幾步,剛要察看清楚她的神色,卻又莫名地避諱着她縈繞遍身的戾氣,僅止步於榻前兩步之處,不解地詢問,“墨繡你可是有什麼難以言喻的苦衷?是否有人看了你的女兒家之身,便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滄離深吸一口氣,將眸底浮動的殺氣斂下,但神色仍是幽冷疏離,“請郡主據實告訴奴婢,是誰……給奴婢換的衣衫?”
“……如若給你換了衣衫,會有何下場?”
“奴婢只是想知道,並無它意。”
“果真如此?”慕汐若仍要戲弄一番,可瞧見滄離臉色又欲不好,忙正色道:“方纔
我聽聞前來尋找靈兮姑娘的安管家說,子幻哥哥的病又發了,心中擔憂着他的身子,便隨着靈兮姑娘一同前來竹雅小築。卻未料到了之後,沒有瞧見難受的子幻哥哥,卻瞧見了你這小丫頭昏迷不醒,躺在子幻哥哥的牀上,臉上毫無血色,雖換了一身潔淨的衣衫,被子幻哥哥點穴止了血,可仍可看得出流了不少的血,牀上的被褥皆染紅了……”
“你說什麼?”滄離驀然怔住,神色怔忡,“……是王爺?”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慕子幻會出手相救尚屬天方夜譚之說,竟還說是他親手給她換衣……
“我們到來之前,竹雅小築除了子幻哥哥並無他人,如無意外,便是他換的。”慕汐若聳肩道,想起什麼,又猝然蹙顰,低聲咕噥着,“真是奇怪了,我堂堂郡主,怎地對你這小奴才就沒轍了呢?不過看在子幻哥哥對你也是束手無策的份上,問題定然不是出在我的身上,我且不與你這小奴才計較了!”
滄離卻恍若未聞,失神地仰望着頭頂的白藍色幔帳,半晌才輕聲呢喃:“這裡是竹雅小築?”
“這裡還是子幻哥哥的房間!你身下所躺的,還是他的牀榻呢!”慕汐若佯怒嗔視了她一眼,又笑道:“子幻哥哥今夜之舉真是有欠考慮,再怎麼心中焦急,也不能抱着你徑直就放在自個兒的牀上了啊!外邊尚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這不是無意間將你推至風尖浪口了麼?你這遲鈍的小丫頭,怕是有一日是怎麼死的,還不知道……”
她在耳畔絮絮叨叨,滄離卻沒能將一句聽進去,只神色怔忪,眸底像是蒙了一層白白的煙雲,摸不清其底。
是慕子幻解了她的衣裳,甚至……
如若是別人,她尚可以一刀斃之,可那人卻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