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進了御書房,一臉得意的趾高氣揚,丸公公無語的彎腰跟在她身後,想着楊大將軍一生勞苦功高,爲了家國社稷,不止夫人沒了,還要一直奔波操勞,小心翼翼。可他知不知道,他所掙來的所有一切的富貴,大概也就有敗在這個自己最親的女兒手上了。
所謂功高蓋住,楊妃娘娘,咱不待這樣張揚的好嗎?
武國公的前車之鑑,便是如此。
“皇上,臣妾聽聞皇上國事繁忙,一直不曾用餐,所以特的親手做了些糕點,來請皇上用。”
楊妃興沖沖進門,嬌滴滴說,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身上自然有一種朝氣向上的活潑勁,再加上最近她風頭正盛,不止被皇上賜四妃之首,還居重華宮,楊妃覺得她的好日子是真正要來了,他日若得父親再得軍功,沒準她就真的成了武后之後的楊後了。
可皇帝有這麼傻嗎?
手頭摺子批了一下,見是她進來,一臉笑容的擡起頭來,溫和的說,“是楊妃來了啊。愛妃來得正好,朕剛好有些餓了,快把糕點拿上來。”
摺子放到一邊,他甩了黑金色的袖子下去,如此皇帝溫柔情深,楊妃更是喜得不行,趕忙令身後的小宮女將她帶來的糕點送上,又吩咐人趕緊去沏皇上喜歡的蜜棗茶,景元帝一直含笑看他,那溫潤的雙眸,看得楊妃的心一蕩一蕩的飛着,忍不住就又道,“皇上,您老這麼看着臣妾……可是有事?”
“唔!沒事。朕只是覺得,與愛妃才短短不見,竟是如隔三秋了。愛妃,這是你親手做的糕點嗎?真的好吃。”
等得丸公公上前試了毒,皇帝拿了起來送入口中,楊妃的臉色就變了一變,有些委屈的道,“皇上,您連臣妾還信不過嗎?”
她親手做的糕點,皇上還要試毒?
皇帝挑眉,“愛妃多心了。這只是宮中規矩,不管是誰送來的吃食,都要驗一下的。”
話落,又含笑看她,“只是這天氣也不早了,愛妃怎麼也不去休息?”
皇帝伸手過來將她握了,楊妃一瞬間又將所有的委屈忘得精光,一顆心“怦怦”亂跳,好久,才貝齒咬着紅脣,格外羞澀的道,“皇上……臣妾,臣妾好久都沒有伺候皇上了呢。”
丸公公聽在耳邊將頭垂得更低,娘娘這是正大光明來邀寵來了。
皇帝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明瞭,點點頭道,“這倒是,若是愛妃不提,朕倒是忘了。這樣吧,朕這裡還有幾本摺子要看,你先回去侯着朕,等朕忙完就去重華宮可好?”
脣角揚揚勾起了笑,讓丸公公先送了她回去,楊妃撇撇嘴,有些不想離開的道,“那臣妾就在這裡等着皇上可好?”
這話有點過分了。
丸公公心裡“咯噔”一下,就見皇帝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楊妃雖然傻,也沒真傻到一定程度,見狀慌忙便道,“臣妾尊皇上旨意,臣妾這就回宮去侯着皇上。
“去吧。”
皇帝擺擺手,脣角含笑看着楊妃退走,等御書房殿門關上,脣角的笑意就漸漸冷了下來。丸公公送了楊妃出去,很快回來,便見皇帝臉色沉沉坐在御書案之後,“將那些糕點扔了吧!另外,再去告之宸宮,今晚朕去重華宮了,讓她不必再等
!”
剛剛便言,是不過去了,不過現在,是確切的說了一個地點。
丸公公頓時就倒吸一口氣,如今的皇上,好像疑心越來越重了。
當下也不敢言語,輕手輕腳的把楊妃帶來糕點拿了出去,扔自然是沒扔了,分了外面的宮女侍衛用了。再回來時,皇帝伏案桌前,看情況,摺子還不知道要批多久。
“丸公公,皇上還不曾休息嗎?”
寒秋腳步匆匆過來問,丸公公搖搖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寒大人,如是沒什麼要緊事,今兒個夜裡,就甭煩着皇上了……”
他嘆口氣,有些慎重的提醒,“皇上現在,心情不大好。”
趕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求見進宮,這後果可想而知。
寒秋沉默了一下,“嗯,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那就多謝公公提醒了。”
丸公公看着寒秋轉身又離去,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個兩個的,都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可如今看看,又有哪一個落得下好了?
……
“謝太醫,您就跟本大人我直說吧,聽說在中室殿的時候,皇上讓你滴血驗親了對不對?結果如何?”
一副懶洋洋的表情,說着完全不着調的大不敬之言,謝太醫一身冷汗沁了滿身,他滿臉驚恐的道,“你,你們是誰?爲什麼要綁架老夫?既知老夫是太醫院的人,還敢行如此之事,簡直大膽!”
謝太醫又氣又急,鬍子都要抖起來了。
他只是想告老還鄉而已,就這麼難嗎?
“喲!謝太醫先別急啊,您看這事情都已經做了,還管他大膽不大膽呢!”
武月寒樂呵呵的說,他手間把玩着一把鋒利的小刀,刀鋒看上去冷光閃閃的,謝太醫倒抽一口氣,心裡更加的又氣又無奈,“那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打聽皇家的事?”
“皇家?皇家的事我有興趣去打聽嗎?我只是想問你,你這個老東西到底給皇上說了什麼?滴血驗親的結果是怎麼樣的?”
武月寒威助的說,見這老太醫居然還咬死不吐口,他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是專門出手去綁架你的嗎?錯!我是去做你的。你以爲你幹了滴血驗親這種事,皇上會讓人活着?你用你那迂腐的豬腦袋好好想着,若不是我去救你,你早就死在皇上派去的暗衛手裡了!”
武月寒冷笑着,將手中匕首“啪”的一聲插在桌上,謝太醫猛然打個哆嗦,失聲驚道,“這不可能!你……你騙我!”
“不可能?這怎麼就不可能了?你好好想想吧!皇室子嗣不容混淆,就算是一個猜疑,也是很丟臉的事,可皇上還能任你自行離開?你做夢呢吧!”
匕首拔出來,又“啪”一下再扎進去,謝太醫的臉色慢慢就變了,他想着皇上讓他離開時候的選擇,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一疊厚厚的銀票……他選了後者。
武月寒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更加譏諷道,“我說你們謝家人,還真是有個毛病,不到黃河不死心!”
“什麼?”
謝太醫茫然的擡起頭,什麼謝家人?他怎麼聽不明白了?
武月寒也不答話,手掌拍了兩下,眼前的黑暗中,緩緩的行
出一人,他仔細的看着,猛然間便驚呼出聲,“謝……謝大人!”
據說辭官之後失蹤不知生死的欽天監謝巫,謝大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謝太醫驚呆了。
謝巫捋了下花白的頭髮,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泄露天機,這是後果。”
僅僅八個字,卻有道不盡的悽苦。
謝太醫想着想着,猛然一屁股坐下地,他喃喃的說,“皇上,不會的……”
可如果不會,又怎麼會流落到這一步田地呢?
“謝太醫,說說吧,那滴血驗親的結果?”
武月寒依然是懶洋洋的催促着,謝太醫頓了頓,所有的堅持都於這一瞬間崩潰而亡,他慢慢的……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頭髮花白的謝巫就靜靜的聽着,一直聽他語畢,這才點點頭,道出一句,“帝王自古多疑。這是天意。”
天意讓他大曆江山,到景元帝手中,早早便拱手讓出。
天意讓這錦宮的女人,獨掌大權。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武月寒臉色沉沉的說,又看一眼這後來的謝太醫,“你呢,如果還想保得住這條老命,就在這裡好好待着,這裡還是比較安全的。要不然出了這道門,我可就不能保證你是死是活了。”
留下這一句話,武月寒匆匆而出。
謝太醫依然未曾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他呆呆望着謝巫,“可是,這到底是在哪裡?”
謝巫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目光憐憫的道,“帝王墓。”
謝太醫:……
這簡直要瘋了!
可如果不瘋,又怎麼會在這裡?
的確,帝王墓,是真的很安全。
錦宮,燈燭燃上,錦皇貴妃娘娘從黑暗中慢慢醒過來,季開跪在地下,素白跪在地下,錦言怔怔的看着兩人,“出什麼事了?”
又恍惚記起中室殿中一幕,她猛的起身,急切的道,“快說,可是本宮的皇兒出事了?快說!”
太子爲了折梅孝敬母妃,從梅樹之下跌落而下,傷了腦袋,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樣,難道,是真的不好了嗎?
“娘娘勿急。太子殿下經太醫診治,已無大礙。只是……”
素白咬了咬脣,這樣的事情,要她怎麼說出口?
季開更是扎着腦袋跪在地上,他也是倒黴啊,原本事不大,怎麼就弄出滴血驗親這麼個事來?
而他一旦成爲娘娘的人,這輩子就都是忠於娘娘的人了。
季開心下嘆息,磕了頭道,“娘娘,奴才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素白姑姑說的話,奴才絕對什麼都聽不到。”
他頓了頓,又爬起身,鎮靜的要向殿內的大柱撞過去,反正死不了,也會暈了,那就是聽不到了。
“季開,你也聽着吧。”
錦言喚道,她深吸口氣,看向素白,“你說!”
這麼多的風雨都過來了,還有什麼事,是跨不過去的呢?
而素白蠕動了下脣,只有一句話,“娘娘,皇上滴血驗親了。”
擡頭就見娘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悽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