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月宮出來,和公公直接前去御書房伺候皇上,景元帝剛剛批完了政務,想着前半年的時候,後宮四妃主位,一眨眼空了三位出來,也着實不像話。
當下召了欽天監大臣入宮,與之商議道,“愛卿最近夜觀天象,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現在皇子公主,眼看就要滿了週歲,也總不能再冷落他們的母妃了。
欽天監大人很是能猜度皇上的心思,不由得笑道,“皇上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太平,後宮清寧,也是時候,該充實一些後宮了……只不過,後宮數個主位空缺,皇上也該是要從後宮的諸位妃嬪之中,選一些才德兼備之人,以掌後宮秩序安寧。”
這天下就是個大家,皇宮就是這個大家之中,最最重要的一個小家。如果皇帝后宮不寧,未免就會影響前朝事務,這說起來,也是極爲不好的。
“愛卿所言甚是,朕剛剛考慮的,也正是個意思。”
景元帝讚許的看向他的愛卿,果然是極懂他心思的人呢,知道什麼時候,說該說的話,又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說。
欽天監謙虛的與皇上恭敬的告退,和公公進來伺候,不小心就把皇上手邊的一本折了碰到了地下,他一驚,頓時翻身跪地,整個人極是不好。景元帝詫異的看他,“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回皇上的話,奴才知錯。奴才不敢勞煩皇上。”
和公公伏地嘆息,他怎麼就忘了,皇上一向明察秋毫,任何事都瞞不過他。
“跟朕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樑總管退了,你們都是他的徒弟,以後跟着朕,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纔剛剛這時候就與朕見外,那等以後,朕還能再信任你們嗎?”
再行提了硃筆御批奏章,和公公跪着,將掉落在地的摺子撿起來,便恭身侯在一邊,一直到皇帝批完了奏章,伸了個懶腰,再度詢問道,“怎樣?想明白了嗎?有什麼事,要不與朕說說?”
這時候,他倒是有點好奇了。
這小和子,到底是有什麼事不能出口的?
“皇上,奴才……奴才要是說了,皇上可不要取笑奴才。”
和公公猶豫一下,咬着脣,將明月宮的時候,細細的講了一遍,皇帝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末子,雙手扶着桌案道,“小和子,沒想到,你倒也是能有這一份豔福,這樣吧,核仁也是個好姑娘,如果你同意的話,朕爲你們賜婚,如何?”
自古太監娶媳婦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但是皇帝賜婚太監娶妻,就是少之又少了。
和公公臉色一呆,一時有些轉不過神來,愣愣的問,“皇上的意思是……要給奴才賜婚?”
天!
這是何其大的榮耀!
“若不然,你以爲呢?只不過,前提是你自己要同意。你要是連自己都不同意,那麼朕也是幫不了你的。”
勞累了一天,乍聽小和子這自傢俬事,皇帝覺得真是好。想了想,直接擺駕明月宮。
下午過來的時候,早有奶孃正抱了小公主來這裡玩耍,景元帝進門,遠遠就看到自己的女人正與兩個孩子,三人一起歡聲笑語的跑在院子裡,雙手戴了厚厚的手套,滾着雪球,做着雪人。
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響起來,守在門口的侍衛見狀,見要參見皇上,被皇帝止住,脣角含笑着向裡看去,“先不要驚動他們。”
明月宮,難得如此清閒,歡聲笑語,景元帝就怕自己進去,一不小心就打擾了這份天倫之樂。
他愛的女人,帶着他們的孩子,一起玩耍這雪後的宮地上。
“皇上,天冷,奴才給皇上送個手爐。”
丸公公上前,將穩穩的手爐塞過來,皇帝擡手接過,滿含笑意的目光,仍舊流連在院子裡,那不時跑動的三人身上……
大一點的,是蘇家留下的最後血脈,也不能算是血脈了,但好歹還能夠好好活着的虎子。
小一點的,是這皇城裡第一位誕生的小公主……小公主的奶孃早就又換了宮裡的資深嬤嬤看護着,這一次選的奶孃,據說是錦嬪自己親自過眼挑的,對小公主極爲疼愛,也更爲盡心。
小公主纔剛剛會走一點路,還走不穩,此刻就被自己的母親抱在懷裡,一邊咯咯的笑着,伊伊呀呀的.乳.聲喊着吐不清字的“哥哥”,一邊歡喜的抱在母親的肩頭,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一樣,景元帝看在眼中,莫名的心中發暖,說不出的歡喜。
當然,小公主還小,是不會有這種類似於全世界的感覺的,可眼前這一幕,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呀呀……”
一轉身的瞬間,小公主看到了門口站立的父皇,立時眼睛發亮的就掙扎了起來,錦言正抱着她與虎子追着玩,一見懷中孩子掙扎,她下意識抱緊,轉了身去看。景元帝已經大步過來,示意奶孃先將公主與虎子領下去,這才一手握了她冰涼的手道,“你身體不好,怎麼還要玩雪?先回宮去,暖和一些。”
當下將自己另一手中握的手爐遞給了她,暖暖的爐體散發着極爲適宜人體體溫的熱度,錦言抿了抿脣,掠起一縷因爲玩樂,而貼在額上的髮絲,與他盈盈施禮道,“臣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
話未說完,已被景元帝一把拉起,嗔怪的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朕是自己來的,你又有何不好的?”
頓了頓,更加心疼的道,“幾日不見,你又瘦了……”
旁邊核仁侯着,這次進宮,她沒打算再離開,眼見得這帝妃二人終於是能慢慢說上幾句話了,她心中也是着實的感覺。
又想到自己的事情,下意識便擡過眸光向着皇帝身後看去了一眼。清冷的殿門處,丸公公臂彎裡搭着厚實的大氅,她想要見的人,這一次並沒有來。
眸光垂下,掩去了心中的失落,皇帝已經手握着娘娘回了宮。
沏好了茶,斟了茶水上去,景元帝看她一眼,竟是笑着問,“錦兒,朕看你身邊的這個大宮女,今
年也有二九了吧?也該是時候出宮配人了。”
二九年華,已然十八歲了,這要放在外頭,孩子早也有了。
核仁聽着,卻並沒有半點的開心,而是慌得立時就白了臉,皇帝詫異的道,“怎麼?是朕說的話,嚇到你了嗎?”
瞧她這個模樣,景元帝心中瞭然的笑着,想必這兩人,是彼此都有情意,只不過,是因爲小和子的身體,而讓他們都有所顧忌了。
“皇上,核仁此番剛剛回宮,還沒來得安頓下來,皇上沒事的話,就別再嚇臣妾的人了。”擡手示意核仁退了下去,錦言頓了頓,再度道,“皇上,臣妾向來沒求過皇上什麼事情,可這一次,臣妾想要求皇上一件事。”
“哦?是什麼事,你只管說來就是,還用着求嗎?”
皇帝笑一下,擡手拿了茶盞品着,錦言卻起身跪下,慢慢的道,“臣妾求皇上,爲核仁賜婚。”
同爲女人,錦言知道她心中的苦。
她是喜歡小和子的,小和子也於她有意,可唯獨小和子的身體,卻不能給她以做爲女人的快樂……若是這事,放在平常,只是隨手一指也就行了,所謂對食,便也由此而來。
可是,核仁是她身邊的大宮女,她不能虧待了她。
“要想賜婚也並不難,可是錦兒你有沒有想過?就想朕願意爲他們賜婚,並且也願意去昭告天下,可是他們兩人願意嗎?哪怕只有一方不同意,這就不是一場好姻緣。”
擡手扶了身邊的女人起身,兩人同有默契的誰都沒有再提過往之事。帝妃二人之間難得平和,像是從前的事情,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一人品茶,一人沉思……想了好久,錦言終是點頭道,“還是皇上考慮的周到,那麼此事,就再等等吧!”
若是小和子當真不願意一輩子去連累核仁的話,哪怕是皇上賜婚,也不會快樂。
“嗯,這樣是最好的。”
景元帝笑着,擡手擁過了她,只這麼一剎間的瞬間,他但覺她的身體微僵,似乎想要掙扎,可又硬生生的忍了。
他抿脣,放鬆了自己,佯裝未知道,“錦兒,等過了年,我們的孩子也都要過週歲了,可他們依然是沒有名字的。如今也只有小公主一人,取了小名叫寶寶,可大名呢?身爲大曆朝,朕的第一個大公主,朕必定是要給她於無上榮光的。”
寶寶這樣的名字,只適合在私下裡喊。可一旦宮中有了宴會,或有什麼朝臣命婦的覲見,這名字,便不合時宜了。
“那,皇上的意思呢?臣妾聽皇上的便是。”
片刻的僵硬過後,錦言忍着想要逃離皇帝身邊的衝動,面色卻是不顯道,“若是取名,可要取好一些的。臣妾不要求他們將來會多麼的有本事,臣妾只希望他們能夠平安一生,喜樂一生。如此,便也足矣。”
她不想,也不願意,讓她的皇子,等將來長大之後,再去爲帝位爭奪什麼……手心手背皆是肉,皇位只有一個,可她有兩個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