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貴妃之尊,想要淑妃身邊一個嬤嬤留下,對於眼下的錦貴妃來說,自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偏偏,淑妃聽在耳中,彷彿是驚雷乍響,猛然就變了顏色,“娘娘,這……”
貴妃好奇,“淑妃姐姐這是不捨得嗎?總歸本宮身邊還是少一個有資歷的嬤嬤,剛巧看着月嬤嬤很是喜歡,就有些動了念頭。可是,若是淑妃姐姐真的不捨得的話,也就當本宮沒說過這話。”
既然說都說過了,又何處來的當沒說過?
淑妃心裡苦笑着,忍不住又暗暗罵着:該死的灑掃的小宮女!如今可真是狐媚子厲害了,連這等手段都使了出來,那她是應呢,還是不應呢?
悄悄的回眸看一眼淡然若定的月嬤嬤,後者眼觀鼻,鼻觀心,倒是比她這個四妃之一,還要更加的冷靜,自恃。
淑妃忽然就咬咬牙,心裡再罵一聲:該死的這兩個女人,她們一個個的都不急,她又急什麼了?
心情倏然放鬆,她軟了眉眼,笑嘻嘻的望着貴妃道,“在貴妃娘娘面前,臣妾自然也是不敢居身自傲,敢做貴妃娘娘的姐姐。只是娘娘想要一個嬤嬤而已,臣妾自然是不敢不應。月嬤嬤……”
轉了身,看向身後一臉淡定又很冷靜的老宮女,淑妃眼裡閃過光芒,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又祈求的透着一絲無奈,“月嬤嬤,既是娘娘看中了你,那便是你的榮幸,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錦宮裡,好好服侍貴妃娘娘吧。”
“老奴謹尊娘娘吩咐。”
彎腰跪拜了下去,月嬤嬤極爲順從的向着貴妃叩見,再向着淑妃叩拜,淑妃忙忙的與她說着話,月嬤嬤每一句都恭敬的應着,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常。
核仁與秀兒咬着耳朵,“怎麼突然……就想要一個嬤嬤了?”
秀兒想了想,“或者,娘娘是嫌咱們辦事太張揚了?”
凡事都風風火火的,看起來乾脆利索,可總歸是沒有一些老成的嬤嬤持重呢。
“亂說,娘娘纔不會嫌棄咱們呢!”
核仁不滿的點她一記腦門,秀兒笑了笑不再吭聲,心裡卻在飛速的轉着想法,總覺得這個月嬤嬤看起來好奇怪。
可到底哪裡奇怪,她一半時會也想不起來。
“既然淑妃姐姐都這麼說了,那本宮也就卻之不恭了。秀兒,帶月嬤嬤下去梳洗一下,再挑個房間住,以後,月嬤嬤便也是我錦宮的人了。”
瀲灩的紫裙,穿在她的身上,尊貴而又優雅,大氣,錦貴妃後宮獨寵,這已經是成了不可取代的事實。
而她如此的風華絕代,自然也會惹得衆妃眼紅,而心生嫉妒。
“貴妃娘娘,臣妾品着這茶倒是極爲好喝,不知貴妃娘娘這裡還有沒有剩下,臣妾也好帶回去,慢慢去品?”
目光輕掃一圈,賢妃笑意盈盈開口,言談之間極爲親熱,溫和,貴妃品在眼中,只是輕輕一笑,“本宮記得去年的時候,是特意讓人往各宮裡都
送了一些的。賢妃是早早便用完了麼?”
因爲那一次事情,連同皇上的生辰都沒有過好。
丹桂花瓣裡藏着毒,錦貴妃曾經親手做下的桂花糕,也根本沒有來得及送給皇上品嚐,便毒死了人!
“娘娘這話,是何意思?”
賢妃臉上的笑慢慢便掛不住。心下咯噔一跳,強笑着說着,果然貴妃這一場茶花會,就是一場鴻門宴!
想想宮門外的玉美人,賢妃莫名就覺得身上發冷,脖子發緊。
“賢妃姐姐倒是搶了我的風頭了。正巧呢……貴妃娘娘,臣妾也想着再討要一些桂花茶回去,也非是臣妾臉厚,實在是這茶香,是臣妾從未喝過的味道呢。”
手裡轉着佛珠,德妃滿臉慈悲的也跟着開了口,眸光輕輕看着賢妃,是一種姐妹情深的相攜相依之感。賢妃漸漸便鬆了口氣,有了德妃打着圓場,自然也便回暖了許多。
明明早春的天氣,可在這錦宮之中,卻處處的透着寒涼,格外不安。
“好啦好啦,兩位姐姐都討了,那臣妾也是想要跟着厚臉皮的再討好……貴妃娘娘,您不會厚此薄彼的,對嗎?”
嘻嘻哈哈說着話,惠妃直接就將衆妃都拉了進去,貴妃笑盈盈看着幾人,最後目光落在淑妃臉上,“淑妃姐姐,你也想要嗎?”
好一個淑妃姐姐啊!
這是所有人都去了這個稱呼了,偏偏她的總是留着,淑妃猛然就一個寒戰,硬着頭皮道,“貴妃娘娘,臣妾……實不敢擔這個姐姐啊!”
貴妃今天,這是要害死她麼?!
“怕什麼?有本宮在這裡,還有人敢吃了你不成?淑妃姐姐,本宮說你擔得起這個姐姐,就一定能夠擔得起。”
說着話,又更是親暱的擡手拉了她,兩人並排坐在一起,淑妃只覺得如坐鍼氈,簡直要把錦貴妃給恨死了。
臉上卻半絲不露,一邊硬着頭皮落坐,一邊又悄悄的看一眼院子的另一側,秀兒剛帶着月嬤嬤過去安排了房間,這會兒過來,是要來給娘娘謝恩的。
淑妃一眼看過去,馬上又轉過臉,佯裝鎮靜的又隨意說着話,貴妃瞧在眼裡,輕輕便抿了脣,“淑妃姐姐,怎麼本宮看來看去,都覺得你對這個月嬤嬤似乎是十分器重的意思?這樣總讓本宮感覺,像是在巧取豪奪一樣……要不,本宮還是將月嬤嬤再還回去?”
試探着問出這句話,錦貴妃懶洋洋將身子靠了身後的椅背上,手裡的茶盞輕輕的來回轉動着,看起來果然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淑妃立時心裡又罵:呸!假惺惺的濺人啊,既是想要還回來,那剛剛又何必開口?
“娘娘,瞧您說的這話,不過一個嬤嬤而已,臣妾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強擠着笑顏出口,兩個女人單單隻因爲這麼一個月嬤嬤的問題,就來回的暗中鬥了數次。
在場幾人,哪個都不是傻的。賢妃自然目光如炬,也馬
上對着月嬤嬤上了心,德妃向來只在心裡做文章,就算上心,也是在暗中打量着,惠妃就直接大大咧咧的瞅着慢慢行至近前,要再次給娘娘謝恩的月嬤嬤,忽然就咦了一聲,“這個月嬤嬤,看起來……好眼熟呢。”
淑妃慌忙打斷道,“唔,姐姐這樣一說,其實是人人都眼熟的,畢竟都在這宮裡呢,擡頭不見低頭見,指不定什麼就見過……”
月嬤嬤已經上前道,“老奴再次叩謝娘娘垂憐。老奴從今兒個起,既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了,自然也沒有閒着的道理,不若老奴就先隨着秀兒姑娘去往廚房,看看有什麼材料,來給娘娘獻一下手藝?”
半新不舊的藏青色宮裝穿着,是這宮裡嬤嬤的專屬服侍。錦言笑着擡眸,若有所無的看她一眼,無可無不可的道,“去看看也行,拿着就當練手了。”
頓了頓,目光落在月嬤嬤白皙的脖頸間,點了核仁道,“你去吧。秀兒還年輕,未免毛手毛腳,等一下,你要多照顧着點月嬤嬤,知道了嗎?”
眸光深深,意味濃濃的吩咐着核仁,機靈的大宮女立時便乖巧的答應,“娘娘放心,奴婢自會好好照顧着月嬤嬤呢。嬤嬤請。”
一邊與月嬤嬤說着話,一邊又不忘叮囑秀兒,“照顧好娘娘。”
秀兒應聲,核仁這才放心的離開,小和子自然留在這裡,不動聲色的侯着衆位娘娘。眼見得早春風起,料峭有寒,貴妃身子骨不好,這時輕輕便打了一個寒戰,即便有暖暖的圍脖壓着,也是總覺得這身體裡四下漏風。
不由長嘆一聲道,“料峭春寒,果然不假……衆位娘娘身體好,本宮是羨慕得緊。若是無事的話,不如再移步進內殿再細品香茶?”
擡手搭了秀兒的手,慢慢起身。小和子立時着人,就將桌上的花茶往內殿裡收拾,這架勢,完全是以貴妃娘娘的意願爲主。
賢德惠淑四妃,猛然便瞪大了眼,繼爾心裡個個不太高興,貴妃縱然身份高貴,可是她們四妃的身份,也不會比她再低多少。
眼下都已經這樣忍着讓着她了,居然竟是如此打臉的無視她們的存在,徑自就將茶盞收了走,這分明就是越發的不把她們四妃當回事了!
如此下去,這還得了?
惠妃最壓不住事,鼻間冷哼一聲,搶先道,“貴妃娘娘既是身體不好,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至於這品茶的事,回頭再說吧!”
話落,竟是徑自行下一禮,再也不看貴妃一眼,甩了衣袖,揚長而去。
早春的陽光下,惠妃一身扎眼的春裝,極盡張揚,又傲慢,賢妃心下猛然一跳,與德妃飛快的相視一眼,便見剛剛還好好站着說話的錦貴妃猛然就臉色蒼白,腳下倏然一晃,低低的喊一聲,“不,不是這個意思……”
緊接着,口裡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迎着早春的陽光,錦貴妃軟軟的倒了下去。
胸前,大口嘔出的鮮血,閃紅了衆人的眼睛,秀兒猛一聲尖叫,飛一般的撲過來,急着嗓子便喊,“來人,快來人啊!貴妃娘娘氣吐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