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宮裡等了片刻,宸妃終於梳洗得當,嫋嫋娉婷的邁步而出。
窗外秋雨纏綿,殿內宮燈意暖,宸妃精心細緻的描妝繪顏,傾城而來,那一身的風華驚豔,妖嬈嫵媚,自是讓殿內正坐於桌前的景元帝,不由得便看呆了些。
許是這夜的雨聲如此勾人,也許是這殿內的宮燈也太過迷離,景元帝不由自然便抿了抿脣,眼裡閃過久久不曾有過的驚豔之色,“宸兒,你好美。”
擡起手,向她輕輕伸過來,宸妃嫣然一笑,眸光歡喜又美豔。
嬌嬌弱弱的移步上前,擡手與帝王相握,又順着皇帝的力道,輕易便跪坐於他的身前,朱脣輕吐道,“皇上,臣妾實在沒有想到,皇上今夜會來……所以,臣妾倒是倉促了些,也不知皇上是否喜歡?”
帶着這一身的香氣,還有她幾乎是拼盡全力的出塵絕豔,若是帝王再不喜,再不將她放在心中,宸妃也真是要吐一口老血了。
憑什麼那個賤婢出身的小宮女就可以扶搖直上,一路爲妃。可她曾經獨寵後宮的宸妃娘娘就只能做她的陪襯了?
到底是心下不甘呢,她宸妃,不會這樣一輩子,都要被人當成跳板,當成笑話看的。
“皇上,臣妾聽聞皇上要來,特意使人備了上好的龍井……柳翠。”
揚聲喚了句,柳翠已經恭恭敬敬的雙手捧着茶壺出來,景元帝挑了挑眉,“你的宮女是叫柳翠嗎?朕記得以前是叫柳紅的。”
柳紅柳翠,聽起來倒是像姐妹一樣,而皇帝是記不住誰到底是誰的,只有在他特意上心的時候,纔會對自己所在乎的人,去特別的關注的。
“皇上,這是柳翠。”
宸妃脣角一顫,又努力的帶了笑說,“皇上不要再想這些事了,來嚐嚐臣妾這裡的龍井如何?”
柳紅……早已經不在了。果然是因爲她的地位不保,所以連她身邊人的死活,皇上也永遠不會去關注了。
親自起身將煮好的龍井茶傾入了細瓷的杯中,皇帝脣角含笑的看着她,如此嫺熟的技巧,彷彿又重回昨日,如此明豔的顏色,也似是重回到了那曾經的初相識。
那時候,她天真可愛,姿容絕豔,那時候,他少年心胸,志在四方……
“宸兒,不必忙活了,陪朕說說話吧。”
擡手將她傾茶的手按了下,宸妃頓住,眼底倏然帶了淚花,哽咽道,“皇上……”
柳翠極爲機靈的將娘娘手中的茶壺接過,景元帝伸手,將眼前的女子拉了起來,圈入自己懷中:“這些時間裡,朕是有些疏忽了你,只是朕的心思,想必你這麼聰明,也定是能懂的……宸兒,朕希望國泰民安,後宮安寧,你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擡手撫上她的發,懷裡的女人早已淚流滿面,哭得妝得花了,卻是用力的點着頭,帶着淚意的說道,“臣妾之前不知天高地厚,惹了皇上生氣,是臣妾的錯。這些日子以來,皇上始終不來臣妾這裡,臣妾也早已有了悔過之心……
皇上,臣妾以後會好好的,皇上不要不理臣妾好不好?”
眼裡含着淚意,昔日裡獨步後宮的宸妃娘娘,眼下如今就是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女孩一般,柔弱而委屈得讓人心疼。
“好,只要宸兒好好的,朕又豈會不應你?”
撇去之前的失望不提,其實這帝妃二人之間,也是曾有真情存在過,只是後來,宸妃日益膨脹的勢利之心,讓帝王越來越不能容忍,這纔有了後面的冷遇數月。
至此,宸妃連月的委屈與隱忍,終於全部釋放而出。而這一夜,帝妃恩愛,翻雲覆雨,自不在話下。
皇帝總是個男人,哪怕再寵當下的錦妃娘娘,日子久了,也是需要換換新鮮的。
而宸妃的美,在整個後宮之中,是獨一無二的。
翌日,天色亮起,秋雨依然繼續。
寶華殿中,惠妃得人稟報,頓時便氣得猛然咬牙,“啪!”的一聲脆響,手裡握着的玉如意,用力一下狠狠擲在地上,惠妃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不過才僅僅一夜而已,整個後宮的風向,又再度來了次徹頭徹尾的大逆轉!
“那個濺人!居然都已經被皇上不喜了,卻竟還能夠鹹魚翻身,看來那宸宮的氣運,還當真是不到頭呢!卻不知那個錦宮的小奴婢聽了這事,又到底是什麼想法?”
這還可真是成了她們主僕二人的絕對後宮了。
一個兩個的,都是敢把皇帝攥在手掌心裡,再也不放開了麼?
“娘娘,先喝杯茶,消消火……至於那兩個狐媚子的事情,娘娘是需要再多想想纔好。”
容嬤嬤彎着腰,滿是褶子的老臉上擠滿了花,又帶着獰猙的陰狠。她身爲奴才就要爲主子分憂纔是。眼下主子心情不好,容嬤嬤自然也心情不太好。
手裡的茶水端在手上,剛要向娘娘遞過去,惠妃猛的揮手,用力將那杯茶打落在地,咬牙恨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再多想?本宮要是再多想些時日,保不準那小濺人的肚子又懷上了……這以後,本宮還拿什麼與她們去鬥?”
她也實在就想不明白,爲什麼那小濺人的肚子就那麼爭氣了?一次又一次的讓她拔了頭籌,每一次的又讓她氣得心塞,不過還好,孩子的事倒還不急,那小濺人是有運懷,沒命生。可即便如此,那也當真是夠了!
這樣憋屈,又一直不能揚眉吐氣的日子,她受夠了,受夠了!
“娘娘勿惱,奴才倒有個主意,保證讓那小濺人,永世不得翻身……”
溫熱的茶水濺在身上,容嬤嬤猛然打個激淋,卻於片刻之間,又兩眼放光,卻是咬着牙,擠着聲音的低低說道,“娘娘且聽,奴才這主意,使得還是使不得……”
聲音低下去,慢慢又仔細的說與惠妃聽。
錦宮,錦妃一覺醒來,早已是上正午,形容慵懶的起了身,纔剛剛趿了鞋子,核仁聽到動靜,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笑嘻嘻的道,“娘娘,今日感
覺如何?皇上剛剛着人來問話,說是娘娘如果身體就好些了,就一定還要記得喝藥,萬不可怠慢。”
手腳麻利,將牀邊兩側的帳幔束起來,層層疊疊的流蘇低垂着,飄逸靈動,極是好看。
“唔,你這丫頭,到底是誰的貼身宮女了,怎麼就那麼聽他的話?”
一想到那苦到辣嗓子的黑藥汁,錦言立時就胃裡翻騰着,張口要吐。核仁瞧這模樣,也像是早就習慣了似的,不緊不慢上前幫着娘娘捶背,一邊道,“反正奴婢是娘娘的人,可皇上的話也是要聽的……明明都是在關心着娘娘的身體,就不要讓奴婢爲難了好不好?”
跟在錦妃身邊久了,核仁的嘴巴也是越來越厲害,撒嬌耍賴,尤其是擺起錦宮姑姑的架子來,便是連外頭的小和子也都跟着怕。
“照你這樣說,那皇上纔是你的第一主子,以後凡事都要先聽了他的話,才能再來聽我的麼?”
瞧瞧,這就不幹了?
核仁“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娘娘,您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奴婢當然是娘娘的人,以後也是要聽娘娘的話。只是這身體大事,皇上也是爲娘娘好,所以奴婢就要聽對的……”
說來說去,一切都是以主子身體健康爲第一要素。
“唔,這還差不多。”
錦妃呵的帶了笑,便任由着她上下其手的幫着自己打理着着裝,衣帶。核仁做事,自然也是極爲盡心。尤其是幫着主子穿戴整齊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主子的後背處,那一處箭傷,雖然是恢復的勢頭極爲喜人,然而,也是必須要着重注意的。
好不容易上下利索的整理妥當,核仁喊了人來,又精心伺候着娘娘梳洗完畢,等到最後一支步搖插入雲鬢的時候,核仁歡喜的一笑,“好了。”
銅鏡推過來,指給娘娘看,錦妃左右瞅了瞅,讚一句,“不錯,有賞。”
“那,娘娘要賞奴婢什麼?”
貪財的小宮女,完全就是隨了自家主子的性子,一聽要賞,立時就兩眼放光。錦妃哭笑不得,手指戳了她額頭,“就賞你上次看上眼的玉鐲子,這樣,你高興了嗎?”
核仁眼睛驟然再亮,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高興高興,當然高興。娘娘要賞奴婢寶物,奴婢簡直是開心得要傻了呢。”
樂呵呵的,嘴巴合都合不攏,錦妃擡手撫額,忽然覺得皇帝那麼有心思,提前賞自己那麼一大盒子的金銀票子,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
頓了頓,又想起一事道,“上次桂花糕摻毒一事,皇上雖然不做深究,可到底也是使了手段了。一夜之間,四人斃命,這是一個警告。”
是對那些所有不安分之人的一個絕對警示。
“娘娘說得是。這以後的事情,奴婢也是自然會上心的……唔,對了,還有一事,那喬大夫怎麼辦?”
皇上廣發佈告,費盡心思才得來的民間神醫,如今還在錦宮的小偏殿裡細心養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