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深夜遇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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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空曠,萬家燈火只餘星點,白姝卿跑的累了,停下來扶着一處牆角喘氣,方纔情緒激盪,一心只想遠離別院,一個人深夜在街上游蕩也不覺得怕,如今冷靜下來,左右看看、滿目蕭索,黑色的天幕吞噬了一切,四周樹木高聳,在夜晚中陰森可怖。
白姝卿只愣了一瞬,祥伯已駕着馬車追趕過來。思及這老管家方纔見到那女子時的反應,白姝卿低頭冷笑,祥伯怕是早便知道一切,那麼楚景淮呢?茶水方一灑出,他便衝進門內,對她的維護已到這步田地,是一早便知道邀她見面者是何人才故意溫和放行的罷?
既如此,他願意讓那位女子與自己見面又是爲何?是想知道他的心上人對他的在意到底有幾分?爲了他,是否會爭風吃醋到用卑劣的手段陷害她?
她想到,其實除了一開始他將茶盞粗暴地掃向地面也沒對她做多過分的事,按理說若他以爲是她傷了他的心上人該大發雷霆纔對,所以他其實根本就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女子的計罷?只是他卻願意裝傻,任她欺騙、順着她的心意。
愈想愈覺得心涼,白姝卿斂了斂眉,整理好身上衣衫,二話不說上了馬車。
“娘娘——”馬車走過一段路,祥伯欲言又止。
厚重的簾子遮着情緒,白姝卿揉揉眉心,輕聲道,“……說罷。”
大抵是察覺到她的情緒心裡有些同情她罷,白姝卿竟在這老管家的話中聽出幾分安慰的意思來。
他說:“王爺並非是非不辨之人,他會順着姑娘的意思也是因爲覺得對她虧欠頗多,奴才這些年看他們二人一路走過來,大風大浪都經歷過,恐怕這一生都無可能放開彼此,娘娘何不大方一些,何苦在意太多東西以致苦了自個,至於姑娘,娘娘能避着便儘量莫要去招惹她,她的手段娘娘不會想要見識的。”
白姝卿攏了攏身上衣衫,低聲道,“這些我都知道,祥伯,謝謝。”
聽得她如此說,祥伯放鬆地笑出來,“娘娘可折煞奴才了。”
祥伯就這麼追出來,應該並非楚景淮的意思,祥伯卻敢擅作主張,這老管家在王府中侍候已久,是楚景淮信賴的心腹,他對楚景淮看得透徹,因而一下子便知曉這其中原委,白姝卿垂了垂眸,果然如她所料,並非是他是非不分,他只是知道真相卻還是護着內心想要維護的那一個罷了。他會那麼快趕過來,看來並非對那女子要見她的事一無所知,更有可能是,楚景淮一早便知道那女子會邀她見面,他不點破,是爲一探心上人的真心。
此刻心裡反而並無太多情緒。她如今對楚景淮本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此時失態不過是因爲他是隋珩前一世,而他方纔所作所爲又勾起她心底最不堪屈辱的回憶,心裡到底難過,遂一氣之下跑了出來。想了想,白姝卿徹底冷靜下來,遂對祥伯道,“將馬車停在路旁,我們等王爺一道回府罷。”
祥伯欣慰,眉開眼笑,立刻將馬車停在路邊,遞給白姝卿一個小巧的暖爐供她暖手。
白姝卿靠着馬車壁打起盹,沒過多久,楚景淮已於拐角處忽然出現,祥伯跳下馬車,正欲迎上去,於暗處卻忽然閃出四五個黑影,黑影們個個身手了得,很快欺近正單槍匹馬的楚景淮,手中刀劍明晃晃閃着寒光,祥伯一驚,出聲喊道:“王爺小心!”
白姝卿正抱着暖爐昏昏欲睡,聽得祥伯呼喊立即驚醒,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拐角處,楚景淮已經與五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他手上無任何武器,一番打鬥之下不甚留神,身後黑衣人手中長劍擦着他身體而過,白姝卿驚得忘記了呼吸,祥伯本已邁出步子準備躍上前相助,見她跳出馬車又忍不住回頭叮嚀,“外面危險,娘娘請坐回馬車裡。”
白姝卿自知她幫不上任何忙,相反卻極有可能令他們分心,儘管擔心楚景淮安危還是一點頭坐進馬車,祥伯這才放心急奔過去,與楚景淮並肩而戰。黑衣人不懼忽然來的幫手,招招往致命的地方刺去,楚景淮一個閃躲不及,手臂被劃傷,他也不去看那傷口,只一心迎敵。
祥伯驚怒之下招式卻忽然狠辣,一面嘶吼一面竭力護着楚景淮不讓他再受任何傷。白姝卿遠遠地聽到祥伯聲音,心道不妙,思量片刻做了決定。
楚景淮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更是霸道兇悍,面對這力不竭不知疲累痛楚的黑衣人卻也是力有未逮,轉眼就要被身後的刀鋒所傷,不料那刀劍竟倏然偏轉了方向,那執劍之人已偏過身狠狠刺出手中長劍,楚景淮在黑衣人轉身那刻已料到他身後必是站了什麼人,此刻見到,眉心當即狠狠一跳,好在他反應極快,長臂一伸,已將人用力扯進懷中。
“你跑出來做什麼?!”他用力箍着她的肩膀,臉色陰沉。
白姝卿從驚嚇中回神,立馬瞪回去,“妾身是來看看他們到底有何能耐,會在王爺身上刺幾個窟窿!”
“你——!”楚景淮氣結,一面擋着不斷刺來的劍,一面卻將她緊緊護在懷中。
白姝卿被他擁着,鼻端是他身上的龍涎香,混着那女子身上獨有的淡香,白姝卿喉頭髮苦,竭力忍着纔沒有掙出他的懷抱。幾滴溫熱驀地濺到她臉上,白姝卿一驚,立刻攥緊了他的衣襟,急道,“楚景淮,你受傷了麼?!”
“……”
“說話!你是不是受了傷?”
楚景淮箍緊她,“你不講話爺就沒事。”
白姝卿忽然反應過來,若是讓對方知道楚景淮受了傷對他們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立刻懊惱地閉緊嘴巴。
黑衣人聽得二人對話,攻勢果然愈加猛烈,楚景淮與祥伯二人的反抗已如困獸之鬥,白姝卿感受到楚景淮的身子、步子愈來愈沉,心底越來越不安。對方要的並不是速戰速決,而是想要消耗他們的體力,而後一網打盡,這樣下去三人就算僥倖不死也會受重傷。
楚景淮也意識到這點,護着她急急後退,黑衣人猜到他的意圖,很快重又圍上去,只是換了攻擊對象。白姝卿便是楚景淮的防禦弱點,幾個人齊齊往白姝卿的方向刺去,楚景淮橫臂擋在白姝卿身前,臂上又捱了一劍,這回白姝卿清晰地聽到他從胸腔逸出的痛苦悶哼,心急卻幫不了任何忙,只能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身體貼着他而動,令他全力迎敵。
爲首的黑衣人卻忽然向空中一揚手,祥伯心知不妙,立刻躍到楚景淮身前,同時大喊道,“王爺留心!”祥伯的聲音落下,黑衣人手中粉末快速灑下,楚景淮立刻替白姝卿掩住口鼻,同時有刀劍向自己直刺而來,懷裡的女人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一掙,整個人已經擋在他身前……
隨着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胸口劇痛,白姝卿緊咬着牙,不讓痛苦的呻|吟逸出喉嚨,身體卻再也支撐不住,在倒下去之前,身體驀地跌入他熟悉硬實的懷抱裡。
“白姝卿?!”
耳邊誰喚她的聲音低沉中夾雜着狂怒跟痛苦,她閉上眼,立刻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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