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通往瀋陽的,成爲了整個遼東最繁忙的交通要道。【 木魚哥 ——更新最快,全文字首發】 雪剛剛開始融化,一隊隊的步兵,騎兵,輜重不停地向撫順輸送,來回人踩馬踏,剛化凍的官道泥濘不堪。
離開撫順十里的官道旁,有一家不起眼的小茶寮,南來北往的官差、客商們都喜歡在此地歇歇腳,喝口茶吃張煎餅。
阿敏拉了拉帽子,坐在茶寮的角落,泡着一壺茶,還有兩碟松子已經歇了兩個時辰。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門外的官道,彷彿川流不息的軍隊有多麼好看。
綠色衣服的是步兵,黑色衣服的是騎兵,土色衣服的是輜重兵。
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在茶寮門口噶然而止,“咔、咔……”幾名身穿明軍盔甲,頭上一條辮子在腦後紮成一個髮髻狀的軍人大步走入茶寮,只見幾人風塵僕僕,背上插着幾支小旗子,裝束甚是威武。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幾個是建州女真內附之後,加入遼東軍的女真營士兵。
按照的要求,所有內附女真都必須留髮梳髻,但沒有像滿清那樣“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的血腥規定。
所以不真人只是簡單將辮子紮在後腦上意思意思,漢人官吏也覺得這樣無所謂,睜一眼閉一眼由他去了。
幾人找了一張靠着門口的桌子坐了下來,爲首一名大鬍子粗聲粗氣地喊道:“夥計,有吃的嗎?”聲若洪鐘,震得屋頂的灰都往下掉。
旁邊一名同伴拿着馬鞭不斷敲着靴底,一塊塊溼泥掉在地上,嘴裡嘟噥着:“什麼破路啊,真爛。 ”
一個夥計三步兩步走過來擦了擦桌子,問道:“幾位軍爺要吃點什麼?”
大鬍子道:“你們有什麼?”
夥計道:“有酒有牛肉。 還有煎餅。 ”
大鬍子道:“行,都端上來。 ”夥計叫聲好嘞,轉身進了廚房。
旁邊桌子也是幾名官兵模樣的人在悶頭吃餅,大鬍子大大咧咧走一拱手道:“有禮了,幾位兄弟不知道是哪部分的?”
一名頭目模樣的兵撩下筷子,斜眼瞧了他一眼道:“喲,敢情是女真營的兄弟,是鐵嶺衛地。 你們是哪部分的?”眼神語氣頗有些不屑。
這也難怪,畢竟是內附的韃子,漢人士兵對他們仍然存在一定的芥蒂。
大鬍子女真人也不介意,反而熱情道:“鐵嶺衛的兄弟?你們已經來啦,下官是廣寧中衛的。 ”
小頭目繼續那樣的語氣,道:“廣寧中衛的?聽說你們在集安打秋風打得很順手啊,都發了大財啦。 ”
大鬍子道:“哪裡哪裡,執行任務而已。 ”
小頭目道:“怎麼廣寧中衛也上來了。 還要來跟我們爭功啊?”
大鬍子道:“是啊,我地娘啊,二月初五從集寧開拔,日夜不停地跑啊,這不。 我們幾個是頭裡的傳令兵,趕着進城打前站。
城裡還有地方駐紮嗎?”旁邊一名小兵拉拉他的衣袖道:“阿渾,你聲音能小點嗎?百戶囑咐了,咱們的行蹤要保密。 ”
小頭目嘿嘿一笑道:“這位小兄弟還挺有警惕性的。 上等衛好大的威風。 好了,不說了,我們也該走了。 兄弟們慢用啊。 ”
大鬍子搔搔光腦殼自言自語道:“唉,兄弟們這就走啦,老哥還沒請你們喝一杯呢,到時候上了戰場多照應着。 老闆,來啊,把這桌兄弟吃的記到我們帳上。 ”
小頭目扭頭拱手道:“那就謝謝啦。 看人家發了財就是大方。 ”說罷幾個手下出了茶寮。
阿敏的眼睛在粘帽下面骨碌亂轉,使勁記着大鬍子說地話,見幾名穿着綠衣的步兵走出了茶寮,他拿起個酒壺走到臨桌,用女真語問道:“幾位兄弟好啊。 ”
大鬍子警惕地望着他:“你怎麼會說女真話?”
阿敏道:“小弟也是女真人啊,不知道幾位是哪部的?”
大鬍子道:“我們都是鈕祜祿部,你是?”
阿敏道:“小的是訛答剌部的,呵呵兄弟們在軍裡當差。 這回是不是要找扎哈齊那條老狗報仇雪恨!”
幾個內附明朝地女真部落。 都與扎哈齊有很大的仇恨,大鬍子聽阿敏這麼一說。 頓時有種同仇敵愾的味道,趕緊讓了讓道:“來兄弟,坐下說話。
聽你這意思和扎哈齊還有仇?”
阿敏道:“有啊,怎麼沒有,我的堂兄弟就是死在納丹府地,兄弟們日後上了戰場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
大鬍子拍拍他肩膀道:“行,一定沒有問題。 對了,你怎麼沒加入軍隊。 ”
阿敏道:“唉,家裡還有一個老孃,要是去了,誰伺候她啊?”說着舉杯敬幾名女真士兵。
大家喝過兩盅,阿敏問道:“這次是要上去打仗嗎?”
大鬍子道:“是啊,媽的,這次一定要砍了扎哈齊那條老狗。 ”
阿敏眼珠一轉道:“兄弟們這個樣子好象趕了很遠的路。 ”
大鬍子道:“是啊,從集寧到這,上千里路,我們足足跑了十天。 真叫一個累。 ”剛纔扯過他衣袖的小兵又扯他的袖子,大鬍子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阿敏邊喝酒,邊觀察這兩人,隨意道:“怎麼這麼累,爲什麼要轉戰千里。 ”
大鬍子道:“可不,誰讓年前我們一直在山上的老林裡堵那幫高麗人,真叫一個苦啊。 ”
阿敏道:“聽說你們廣寧中衛的女真兄弟們都發了大財。 ”
大鬍子道:“嘿嘿,一點而已。 大頭都得上繳的。 ”
阿敏道:“哎呀,額娘有病,小弟有兩匹好馬還想趕到廣寧賣了,就怕路上遇到大軍不好走啊。 後續弟兄們什麼時候過來?”
大鬍子道:“我們提早一天走,估摸着他們纔到瀋陽吧。 我看你這兩天還是別走了,或者順小路過去。 否則一路上肯定很麻煩。 ”
阿敏故作爲難狀道:“啊,這樣啊,可是額娘地病……”
大鬍子看他的樣子,從懷中掏出幾顆碎銀塞到阿敏手中:“來兄弟,不多,先拿去給額娘抓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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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道:“啊,這哪行,這都是大哥用血汗拼來的。 小弟不能要。 ”
大鬍子一拍阿敏的肩膀:“老弟,咱們女真人什麼時候婆婆媽媽了。 反正哥哥家裡就一個人,說不定哪天就死在疆場上了,錢對我有屁用。
”阿敏收下錢,大家又推杯換盞地喝了一會。
見手下吃得差不多了,大鬍子抹抹嘴扔出一顆銀子道:“店家,結帳,甭找了。 看還有多就把咱這個酒葫蘆裝滿吧。
對了,這裡離撫順還有多遠啊?”說着拍拍阿敏肩膀,“先回去照顧你額娘,等仗打過了再南下吧。 兄弟們走,進城去。 ”
五名女真騎兵大踏步走出茶寮。 飛馬,大鬍子朝阿敏一拱手,“駕……”五匹駿馬馬蹄翻飛,又掀起一片泥巴。
剛離開茶寮。 大鬍子頓時變成另外一個人,剛纔的大大咧咧一掃而光,眼中精光四射。 他朝後一看,嘴裡喃喃道:“第十五個……”
……
“差使辦得怎麼樣?”朱植微笑地看着穿迷彩服地尼瑪,窄身的迷彩服裹着她修長的侗體,高聳地胸脯讓朱植地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擱。
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軍中不能進女兵,那些青頭小子能受得了嗎?
尼瑪被朱植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紅着臉回道:“回,鐵長史的計策已經全部執行了。
斥候總共派出了三撥人扮演廣寧中衛地前哨傳令兵,日夜在瀋陽往撫順的路上奔馳,總共遭遇過二十三名女真人或者漢人,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廣寧中衛調往撫順地消息。 ”
朱植道:“好,剩下的事還要做完全了。 都安排好了嗎?”
鐵鉉道:“回殿下,都安排好了,明日六百女真斥候加上殿下親衛以及斥候衛的官兵。 都將換上廣寧中衛軍服旗幟。 明日一早從瀋陽出發,估計傍晚時分就能到達撫順。
”
朱植一拍椅子扶手道:“好。 演完這出,就是尼瑪小姐大功一件。 ”
尼瑪聽朱植誇獎,高興道:“謝殿下。 ”
轟隆轟隆的馬蹄聲驚天動地,望不見盡頭黑衣黑甲的騎兵在夕陽之下奔馳在大路上,隊伍當頭,一面大旗迎風飄揚“廣寧中護衛”五個斗大的黑字在夕陽的照射下威武肅穆。
隊伍中有的女真人經過長時間地騎馬,頭上的辮子不自覺地鬆散下來,在肩膀上跳動。 阿敏靠在茶寮門口看着飛馳而過的隊伍,嘴上逐漸泛起了輕鬆的微笑。
……
剌魯城扎哈齊的大帳中,阿敏匍匐在地,扎哈齊坐在高高地虎皮交椅上神色凝重地問道:“怎麼?千真萬確是廣寧中衛的部隊嗎?”
阿敏道:“回大汗,千真萬確,頭一天是三撥打前站的傳令兵,二月二十三傍晚,大隊人馬進入撫順。 ”
扎哈齊道:“好,下去領一兩金子的賞去。 ”阿敏千恩萬謝地下去了。
費勒道:“阿瑪,敵情有變啊,根據掌握地情報,蠻子在撫順集結了五個衛,其中四個上等衛,兵力已經超過四萬人。 咱們是不是?”
扎哈齊哈哈大笑:“敵變我不變,管他百路來,我卻一路去,本汗決心不變,既然蠻子連廣寧中衛都調上來了,那麼他們的主攻方向一定就是在納丹府一線。
孩子你只管拼命攻打鎮北關,一定要把聲勢造大一些。 就讓蠻子在路上疲於奔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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