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陛下……”
黃昏,隨着唱禮聲響起,朱高煦在殿閣羣臣及朱瞻壑的目光下乘坐步輿往幹清宮而去。
“殿下,臣等告退……”
楊榮、楊溥、薛瑄、陳昶四人對朱瞻壑作揖,而留下來的則是王驥、江淮、陸愈三人。
“散班之後回家多多休息。”
朱瞻壑安慰幾聲,便讓四人離去了。
在四人走後,他這才走回了武英殿,而武英殿正廳的長桌上則是擺放着數百本待處理的奏疏。
洪武年間,每日有奏疏二三百本實屬正常,四百餘本便已經是國事繁重了。
到了永樂年間,奏疏數量隨着疆域開拓並實控而驟增,三百餘本屬於正常,偶爾能突破到五百本。
時至洪熙十二年,每天六百餘本奏疏都算是正常,而近幾日奏疏甚至達到了七百餘本。
就這還是朱高煦放權給了六部的結果,如果不放權的話,每日奏疏突破千本都實屬常態。
正因如此,他纔不得不增加殿閣數量來幫自己處理奏疏。
“東洲、南洲、印度廝當、北洲、崑崙洲的事情都瞭解了吧?”
隨着朱瞻壑坐下,他並不迴避王驥便詢問起了江淮與陸愈,因爲他已經通過江淮與王驥的關係拉攏了王驥。
在自己的太子之位不管怎麼看都十分穩固的情況下,對於王驥會投靠自己,朱瞻壑並不感到奇怪。
有了王驥加入,他們日後在文官所掌握的兵部中會更有權力,畢竟王驥一旦退出內閣,那便是要擔任兵部尚書的時候了。
朱瞻壑坐下,王驥等人自然沒有輕易坐下,只是站在左側一排,先後以王驥、江淮、陸愈排列。
面對詢問,王驥先行作揖道:“五個地方,朝廷分別駐紮有十三城六衛七所,擁兵四萬餘六百人。”
“當下,北洲的孟懋站在我們這邊,印度廝當下面錫蘭衛的劉永誠也同樣,波斯衛的陳友也靠攏我們。”
“東洲的楊朔不偏不倚,南洲的宣慰使蔣貴也是同樣,崑崙洲的新任宣慰使曹義還未赴任,可以拉攏。”
“海外六個宣慰使,已經有三個支持我們,但最重要的實際上是東洲。”
王驥以東洲作爲話題開幕,陸愈跟上道:“東洲有東國存在,現在又在營造宋王府,而東洲每年向朝廷輸送黃金白銀高達七百餘萬貫,佔據朝廷一成二的賦稅。”
“宋王就藩的地方雖然在東邊,但日後是否會影響到西邊的金銀開採,這個問題有待商榷。”
“另外就陛下的態度來看,日後東洲及北洲恐怕還要封王,這些也需要注意。”
陸愈開口發言,並提醒朱瞻壑需要注意自己的那十幾個兄弟。
朱瞻壑頷首表示同意,將目光投向了江淮。
三人之中,他最親近江淮,也最信任江淮,所以他很想知道江淮會怎麼發言。
面對朱瞻壑的目光,江淮沉吟後作揖道:
“實際上海外疆域並不用主要放在心上,主要應該放在心上的,還是大明中洲土地上的兩京一十七布政司及太學。”
“當下之局面,與唐之安史之亂不同,海外疆域雖然每年能帶來近兩千萬貫的稅收,但以他們的實力來看,只需要派遣海軍任意一支艦隊就能將他們拿下。”
“若是一支不夠那便兩支,兩支不夠便三支,總能拿下。”
“安史之亂爲中央和地方軍閥勢力之間的矛盾,而日後朝廷的矛盾必然是中洲兩京十七布政司與海外六個宣慰司的矛盾。”
“中央必須要保持強有力的軍事實力來威懾海外宣慰司,然後再慢慢文治海外,在海外設置府、縣等官吏,同時增設兵馬司等兵馬。”
“對於海外宣慰司,唯一要嚴格控制的就是沿着陛下的規劃,限制住中學學子的外流。”
“此外,臣以爲可以設立各個行業的專業學校,以此將這些人更好的管理。”
“只要滿足他們的就業需求,同時監視好他們的家人,那就不怕他們遠赴海外。”
江淮的想法很簡單,他在隴川看過王瑄執掌兵權並鎮守地方而對地方帶來的威懾力。
朝廷與海外宣慰司,與隴川與雲南行都司各土司關係是一個道理。
安史之亂的前提不也是唐軍在西南的兩場慘敗,讓許多野心家看到了唐軍變薄的底子嗎?
中央如果有強兵強權,以海外宣慰司的底子,根本無力與朝廷爭鬥。
同理,如果中央遭遇了什麼打擊而式微,那別說宣慰司會尋求自立,就連一些海外的百戶所、千戶所都會尋求自立。
所以在江淮看來,關鍵在於管理好中洲的兩京一十七布政司這個基本盤,同時限制人才流出,讓基本盤對海外疆域保持科技優勢和產量優勢。
只要基本盤不亂,那海外即便亂成一鍋粥,甚至說就算海軍都跟着鬧起來了,大明也有一年下水數百艘戰船,培養數萬海軍的實力來收復疆土。
這個道理,在場的四人都明白,但具體應該怎麼做,這需要江淮明說。
對此江淮也沒有遮遮掩掩,而是開口說道:
“朝廷的稅收潛力已經被開發出來的,而現在朝廷又經過實驗擁有了銀行儲蓄和國債這兩個財政保險,算上金庫的話那就是三個。”
“臣前幾日看過戶部直轄金融司的財政報告,當下大明銀行有儲戶七百六十七萬四千餘戶,儲蓄金有二億八千六百二十七萬餘貫。”
“金融司除去了儲蓄超過一百貫和低於十貫的儲戶,剩下還有一百四十餘萬儲戶,平均的儲蓄爲六十三貫,總儲蓄八千八百餘萬貫。”
“儲蓄超過一百貫的,則是有五十七萬戶,平均二百二十六貫,總儲蓄一億二千八百餘萬貫。”
“在這其中,儲蓄超過一千貫的僅有三千六百餘戶,平均儲蓄八千四百餘貫,總儲蓄三千餘萬貫。”
“也就是說,不到二百萬戶儲戶,佔據了儲蓄金的85.6%,剩餘五百六十餘萬儲戶僅佔14.4%,平均下來每戶僅有七貫儲蓄。”
江淮說罷,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當然,這並不能說明全部問題,畢竟國朝百姓向來有藏錢的習慣,況且敢於信任銀行並不代表就要把所有錢糧儲蓄在銀行之中。”
“不過單從這個儲蓄來看待問題,也能看出許多問題了。”
“這份報告,是陛下從洪熙五年便讓金融司彙報的,而值得關注的是,乙未顏李案前,陛下特意讓金融司臨時根據數據製作了這份報告。”
“不過相較於眼下的情況,顏李案前,儲蓄超過一百貫的有八十五餘萬戶,總儲蓄是同年儲蓄金的64%左右。”
“此外,儲蓄超過一千貫的儲戶僅有一千四百餘戶,儲蓄金僅有九百餘萬貫。”
“顏李案過後,儲蓄超過一百貫的儲戶僅剩下了四十八萬餘戶,儲蓄金降低到了39%左右。”
“但與此同時,儲蓄金超過一千貫的儲戶卻驟增,一直增加到了三千戶左右。”
江淮通過金融司的報告在闡述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在經過他說出後,衆人都明瞭了他話裡的意思。
“儲蓄超過一千貫的儲戶之所以激增,無非就是那些人爲了讓陛下知道他們的態度,這三千萬貫,便是朝廷可以隨意挪用的錢糧。”
王驥道出一個事實,江淮也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陸愈聞言也開口道:“若是陛下以此等手段來判斷是否行大案,那我們也可以順應着來判斷陛下何時行大案。”
他拿起毛筆在一本空白白紙上簡單計算,便得出了當下超過一百貫儲蓄的儲戶掌握儲蓄金比例,答案是44.7%……
“他們不知道將錢糧存儲銀行會被朝廷所知?”
朱瞻壑皺眉詢問,江淮則是回答道:“他們自然知道,所以他們並沒有儲蓄他們手中的所有錢糧。”
“過去五年,銀行儲蓄翻了近一倍,興許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儲蓄並不算多,但是其它百姓和勳貴也是這般想的,所以達到了一個平衡。”
“人自以爲聰明,但只要他們把錢存入銀行,他們的錢糧數量便已經被朝廷獲知了。”
“依照上次抄家的情況來看,銀行儲蓄只佔他們資產的二三成,大頭還是在田地上。”
“朝廷當年查抄的田地,到如今都還沒徹底賣完。”
“等到這些田地賣完,儲蓄金又將極端分化起來,而那時便是該動手的時候了。”
江淮這般說着,陸愈卻皺眉道:“雖然這麼說,但如何判定這些人是否乾淨?”
“陛下應該不會隨意對付那些身家清白,僅憑雙手勞動賺取錢糧的人。”
“很簡單!”江淮開口道:“用五百六十餘萬的普通百姓儲蓄增長速度作爲對比,如果遠超百姓儲蓄增長速度,那就需要調查。”
“儲戶開戶需要提供戶籍證明,只要想查都能查到。”
“以西廠和錦衣衛的手段,想要查清楚這些人是否乾淨並不困難。”
“儘管這是一個大工程,但想來殿下應該清楚錦衣衛及西廠數量和手段。”
江淮把問題拋回了朱瞻壑手中,而這個問題也是大明朝的一項絕密。
西廠和錦衣衛數量經過改制後,便基本不再對外公開。
雖然俸祿是戶部在發,但實際上是戶部先把錢糧運給內帑,由內帑操作銀行將西廠和錦衣衛的俸祿發出去。
戶部如果想要查也簡單,但沒有哪個人會想着去查這筆賬,因爲能查這筆賬的只有四個人。
分別是戶部尚書、左右侍郎,金融司侍郎四個人。
一旦錦衣衛和西廠的情報被暴露,那這四個人絕對會被嚴查。
至於下面的官員根據俸祿發放來清查,那就十分困難了。
大明朝的官吏、軍士、教習足有二百餘萬人,想從二百萬人中查出錦衣衛和西廠的實際數量,這可是一個龐大的工作。
還不等他們查清楚,皇帝就已經察覺並動手了。
正因如此,百官基本不清楚西廠和錦衣衛的數量,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恰好,朱瞻壑便是其中一人,而當下錦衣衛的數量是四萬八千餘人,西廠數量是一萬五千餘人。他知道,但他不能說,但他可以回答江淮的這個問題。
“錦衣衛若是想要查這幾十萬儲戶,雖說比較困難,但也只是費些力氣罷了。”
他如此作答,在場其餘三人便紛紛清楚了朝廷對天下的監察力度。
“以當下的增長速度,大約五年左右,應該就會重新達到60%的比例。”
江淮話音落下,隨後開口繼續道:“自洪武到如今,天下的土地兼併並不誇張,大部分土地還是掌握在普通百姓手中,這放在其它朝廷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處理本朝事情的同時,萬不可以依照前事來判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淮沒把話說的太明顯,但衆人都知道本朝和歷朝歷代最大的區別。
大明開國六十多年,前前後後興起九場大案,平均每七年就是一場大案,並且每一場牽扯範圍都越來越大。
尤其是洪熙年間的癸卯勳臣案和乙未顏李案這兩場,幾乎每場烈度都堪比當初的“靖難案”。
幾十萬人的大案,每一場都是對中高層的大洗牌,也正因如此,階級纔不會那麼固化,朝廷纔會有多餘的錢糧去扶持百姓,而百姓也依靠着朝廷的幫持實現階級躍遷。
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朝廷不會對付他們,可一旦不老實,想要尋求自己的政治代言人,那朝廷就得收拾他們了。
官商勾結是永樂、洪熙年間最爲忌諱的事情。
“你口中所說的治內,是準備怎麼個治法?”
朱瞻壑沉吟許久後開口詢問,江淮也作揖道:
“現在臣還不敢斷言,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看下一次大案或下下次大案的爆發時間。”
“你是說時間間隔?”陸愈側目看向江淮,他沒想到江淮都察覺到這點了。
二人打着啞謎,王驥則是比較老成,不管二人的話朱瞻壑是否聽懂,都主動開口解釋道。
“朝廷履興大案,以歷朝歷代的例子來說,一場大案最起碼可以管十餘年太平安康,但朝廷卻十分頻繁。”
“臣想,這似乎是與當下發達的交通有關係,這交通讓財富集中的速度變快許多,故此一場大案能管住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除非將這羣碩鼠一網打盡,不然一場大案,無非也就是管幾年時間罷了。”
王驥口中碩鼠只是一個代指,實際上他想說的是,只要當下的體制不變,那即便朝廷一直興大案,也不可能解決財富集中的事情。
相反,若是朝廷沒能及時解決財富集中的問題,哪怕只有一次,那後續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難度都將呈倍數增加。
難度達到一定程度,這事情就註定解決不了了。
這種話不用明說,朱瞻壑心裡也十分清楚,故此他開口道:
“金融司這邊可以查到當下誰持有的財富最多嗎?”
“不能查,除非有陛下授意。”江淮搖頭回應,朱瞻壑心裡也有了底氣。
“你所說的治,我心中已經明瞭了。”
“好了,接下來說說印度廝當的事情吧……”
朱瞻壑將話題調換,江淮等人也紛紛開始爲他上疏如何治理這些地方,如何讓朝廷利益最大化。
他們的談話雖然隱晦,但並不能屏所有,不過武英殿內到了夜間,只有上直兵馬可以走動監督,而能在皇城值守的上直兵馬,無一例外都是皇帝的親信。
正因如此,他們的話也在結束的同時被傳往了幹清宮內。
坐在幹清宮內,朱高煦剛剛洗漱好坐下,享受着宮女們爲他揉捏腿腳肩膀。
常年坐着理政,肩周炎等疾病自然不會放過他,故此理政一天結束後,肩膀腿腳痠痛也是常態,需要放鬆放鬆。
感覺肩膀稍微舒服後,朱高煦才屏蔽了宮女們,讓胡季向自己彙報武英殿的事情。
胡季將朱瞻壑他們在武英殿的所作所爲都說了個清楚,沒有摻雜私貨,因爲他清楚,朱瞻壑他們也是在武英殿故意討論這些事情讓自己知道的。
君臣親密,就是臣子要讓君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了些什麼。
一旦臣子連君王都想隱瞞,那即便是親生兒子,君王也不會打消懷疑。
朱瞻壑別的不說,君臣父子關係研究的很是通透,所以他並不會着急羣臣前往東宮討論政務,生怕自家父親對他起疑心。
“他身邊這幾個人不錯,尤其那個叫江淮的,居然連金融司的事情都能關注上。”
朱高煦拿起茶杯,一邊點評一邊抿茶潤喉。
胡季見狀頷首,同時繼續彙報道:“江淮來到京城的這三個月,基本都是在觀察陛下您調動的文冊。”
“您閱覽的文冊,不論事情大小,他都要查閱一遍。”
“陛下,恕臣直言,江淮此舉恐怕有些不妥……”
“嗯”朱高煦應了一聲,但他並不擔心和在意。
江淮做過的這些事情,私底下又何嘗沒有人做過。
可問題在於,即便他們依靠戶部的數據知道了大案將起,他們又能做出什麼改變呢?
他們能控制下面的官吏不要兼併土地,官商勾結,斂財爲富嗎?
人心都是貪婪的,倘若上層的人能一直管好中下層的人,那古往今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王朝覆滅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即便知道這些事情,也不過只能保全好自己罷了。
只要財政和軍權在皇帝手中,那官場上的官吏隨時都可以裁換。
“今歲報名科舉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中了舉人?”
朱高煦詢問胡季,胡季不假思索道:“報名的約二百四十餘萬人,中舉者不過四千六百餘人,進士三百餘人。”
“這些舉人,有多少人能得到官職?”
朱高煦再度詢問,胡季略微回憶後纔開口道:“不足一千人。”
“嗯……”沉吟應下,朱高煦沒有繼續提問。
二百四十餘萬報名科舉者,每年數千名舉人卻只有不足一千甚至只有幾百人能得到官職。
顏李案前朝廷有近兩萬舉人沒有官職,只能閒賦在家。
由於朝廷取消了舉人的許多待遇,所以舉人無非就是一個有了頭銜的普通人罷了。
儘管會有一些商賈去結交,但任何事物都是物以稀爲貴。
以大明現在的情況,正常按部就班,一個舉人如果沒有後臺,那恐怕需要十幾年乃至幾十年才能得到一官半職,而且極大可能是一縣六房之中的主官,而非縣中三大主官。
拖得時間越久,這些舉人就越發心慌。
若說誰最希望朝廷興大案,那無非就是閒賦在家的他們。
畢竟一場大案下來,起碼會多出數千官職等待他們赴任。
舉人的名頭只是名頭,唯有到手的權力纔是真正的權力。
當官前他們希望興大案,當官後他們最抗拒興大案。
好處他們想兩頭拿,可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的。
“當下有多少舉人閒賦在家?”
朱高煦緩緩開口詢問,胡季聞言作揖道:“具體臣得去查查,但大概是一萬五千餘左右。”
“知道了,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彙報?”
朱高煦頷首詢問,胡季見狀本想退下,但想到了一件事情,還是作揖提道:
“臣這些日子查了各個海外宣慰使的儲蓄,當下最高者爲前東洲宣慰使王任,現任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儲蓄五萬八千餘貫。”
“不過他名下的房屋田產和店鋪算在一起,恐不下百萬巨。”
“除此之外……”
胡季還想彙報,朱高煦卻瞥了一眼他:“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見皇帝不想聽,胡季只能作揖退出了幹清宮。
瞧着他離去,朱高煦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諸如王任的這些事情,他雖然沒查過,但心裡早就猜到了這羣人手握鉅富,畢竟前世英法西班牙等國的殖民地總督可都是鉅富,沒有理由大明的宣慰使就一個個清正廉明。
百萬貫自然多,但朝廷還沒到要對宣慰使下手的時候。
倘若對王任下手,那海外的那些宣慰使會怎麼想,而且他們的財富對比下來,也並沒有那麼多。
只要犯了事情,想要收拾他們隨時都可以。
相比較他們,朱高煦更想收拾那逐漸膨脹的幾十萬儲戶,更眼饞他們手中的上億財富。
只是當下而言,還不到動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