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隊長並不知道她想些什麼，而是面無表情的一邊使勁捅，一邊看着楊毅。
經歷了不知多少場和鏡面人的廝殺，他知道對方的可怕，也告誡過隊員，一旦被附體，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
夏晴剛纔站在他的正面，而電擊最合適的地方，就是胸口，若是因爲顧忌男女，再去尋找其他地方，一旦耽誤了時機，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戰爭無男女，有的只是死、活。
之前就出現過這種畏首畏尾，從而害死好幾位隊員的情況。
所以，事急從權，這是沒辦法的事。
想必對方清醒過來，也會很開心自己的選擇。
知道他的意思，楊毅透過鏡子，看向喬婉婉，果然連續電流下，她已然虛弱不堪，即便如此，還是掙脫了夏晴的身體，來到了郝隊長的脖子上。
她知道，這位纔是隊伍的核心，實力最強的，不殺他，誰都弄不死！
“隊長……”
楊毅喊了出來。
還沒待他說完，郝隊長就反應過來，沒有片刻遲疑，調轉電棍，雙手握緊電鈕，讓其不會因爲抽搐而彈開，然後……直接對自己的胸口點了過去。
噼啪！
郝隊長立刻變得筆挺，頭上不停冒汗，眼中卻前所未有的堅毅。
楊毅滿是不敢相信。
之前，他考慮過，被鏡面人纏上該怎麼辦，思慮之後，無奈的發現，肯定做不到如此果決的電自己。
而對方，沒絲毫猶疑的做了ꓹ 好像練習過無數次一樣。
爲什麼要做這樣的練習？爲此又付出了多大心血？楊毅不知道ꓹ 卻也能感受的到。
突然間，內心的某處被狠狠觸動。
變異人從出現到現在，滿打滿算ꓹ 不足五天ꓹ 從對對方一無所知，無從下手，到現在佔據上風……他以前只看到了行動隊的權利和冷酷ꓹ 卻沒看到他們，爲此付出了多少！
恐怕是死去了不知多少鮮活的生命ꓹ 纔有瞭如今的安定。
“已經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見鏡中的喬婉婉徹底消失ꓹ 楊毅這才走上前來，拿掉了電擊棍。
此時的郝隊長，已被電的滿臉發黑，頭髮根根豎了起來。
不過ꓹ 做爲變異人ꓹ 身體素質強大ꓹ 只緩了幾分鐘ꓹ 便恢復過來，當然，也是電擊棍電流小的原因ꓹ 若是電牀，稍有不慎ꓹ 就可能死亡。
吐出一口氣，顧不上自己的形象ꓹ 郝隊長轉頭看向一側的喬蘭。
這女人此時同樣擺脫了夢境的纏繞，徹底醒了ꓹ 看着面前，泥土中躺着的女兒屍體ꓹ 眼淚雨滴一般的流淌而下。
郝隊長猜出了一些，轉過身去，交代一聲：“穿上衣服帶過來，我要詢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完不再逗留，大步向別墅的大廳走去。
楊毅同樣緊跟了過來。
房間內的大燈照的四周宛如白晝，二人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多謝！不然，今天可能我們都要栽在這裡！”
洗漱了一下，重新恢復精神的郝隊長，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多虧今天帶他來了，不然，他們三人，毫無意識的陷入夢境，還真不敢保證，會不會互相廝殺。
真要如此，自己能不能活下來，真就不一定了。
不得不說，能夠看出鏡面人，還真是逆天的能力，即便戰鬥力不行，也十分可怕，若是早能將他帶到行動隊的話，或許那些隊員，就不至於犧牲了……
沒回答他的感謝，楊毅問道：“你們……平時和變異人戰鬥，也是這樣？”
“大部分比這更加殘酷……”
郝隊長點頭：“以夏晴爲例，她的第一個任務在城西的陽光小區，是一個女大學生變異了，將父母斬殺後，鑽進鄰居家，先將大人擊殺，孩子藏在牀底下，親眼看到了父母被殺的一幕。”
“危急時刻，夏晴到了，當時帶了三名女隊員，因爲沒有經驗，遲疑了一下，孩子被對方抓住，其中一名女隊員，爲了救人，當場被殺，待她開槍將對方擊斃的時候，那名孩子，也因爲錯過了搶救的最佳時機，當場就死了！”
“柳如月有個哥哥，叫柳中天，是我的隊員，和一位變異人戰鬥時，被鏡面人控制，身體不受自己掌控，意識卻十分清醒，爲了不傷害其他人，求我們殺他……所有隊員，都下不了手，連我也不例外，最後，他用盡最後的力量，控制了身體，衝出窗外，跳了下去，22樓，當場就犧牲了。”
“負責處理袁銘事件的孫巖，是我們之中年紀較大的隊員，兒子八歲，上小學二年級，鏡面出現那天被奪舍，當時他在休假，要是不歸隊，在家看着，完全有機會救下，可事實沒有如果！你能想像他親眼看到兒子變異成另外一人四處殺戮時的感受嗎？最後是他親手擰斷了兒子的脖子，那時的他該有多絕望……”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短短不到五天，行動隊已經死了不下500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只是普通人，並未變異！”
“他們沒有親人嗎？沒有愛人嗎？有！”
“面對強大的變異者，未知的鏡面人，不害怕，不畏懼嗎？同樣會畏懼，同樣會恐慌！”
“但他們沒有退縮，義無反顧的衝了上來，沒有絲毫遲疑，明知可能一去不返，卻沒有停住腳步！”
“爲了什麼？”
“爲的是，學生安心上課，爲的是，普通人安心上班，爲的是，社會不出現動盪！”
“許多人提前就寫好了遺書，許多人，不敢親自和父母、妻子、喜歡的人，說一聲……對不起！”
……
“生活哪有那麼多歲月靜好。”
楊毅沉默。
今天的確被震撼到了。
以前以爲，斬殺變異人，就是開槍射擊，打死再說，現在看來，遠比想象的更加可怕。
行動隊的付出，也比想象的更多。
在房間等了一會，喬蘭眼睛紅腫的走了過來，懷裡抱着喬婉婉的屍體。
女孩的手掌、腳掌全部沒了，看起來光禿禿的。
“說說怎麼回事吧？”郝隊長再次恢復冷酷的模樣，問道。
深吸一口氣，喬蘭穩住了情緒：“是5月9號的晚上，婉婉被鏡面人奪舍……”
很快，她將事情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和楊毅猜的相差不大。
女兒發瘋，她首先想到的並不是找行動隊幫忙，而是……自己處理！
於是，按照之前知道的消息，啓動了早就準備好的電牀。
正常情況下，有這東西，是能將鏡面人電的力量削弱，從而反向奪舍，成功進化爲變異人……
但喬婉婉的鏡面人，太強了！
很快，女兒的意識，就堅持不下去，不過，後者也損耗極大，於是主動提出了折中之法。
那就是……暫時共生！
鏡面人不抹殺喬婉婉真正的意識，喬蘭也別繼續電下去。
擔心女兒的安危，後者最終同意。
就在她覺得這樣也好，可以以後再想辦法……可清醒過來的女兒，卻做出了驚人的決定。
“媽媽，她太強了，這只是暫緩之計，一旦任由她恢復，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殺死，與其被奪舍，成爲壞人，還不如主動一死，只要肉身不在，她也活不了多久……”
儘管知道女兒是對的，但作爲母親，如何下得去手。
雖然喬婉婉只有11歲，卻是個果決之人，趁她不備，再次上了電牀，將電量推到最大。
成年人都承受不住這麼大的電流，更何況是個少女。
主意識很快崩潰，肉身也徹底失去了生機。
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衝過來切斷電源，結果，鏡面人沒死，直接將其拉入夢境。
爲了報復，讓她裸體出去，讓她斬掉女兒的手腳，安裝在自己身上……
將事情全部說完，喬蘭肩膀不停抖動，眼淚下雨般滴落。
“婉婉臨死前說：媽媽，我疼，不想死，我還想上初中，上高中……但我不死，被她奪舍，會害死更多人，既然這樣，不如只死我一個。”
“你就當我睡着了，咱們還可以在夢裡見呢！”
“媽媽別哭，我先睡一會……”
“我這麼做，應該能上天堂吧？”
……
“她……才11歲啊！”
房間沉默下來，楊毅眼眶透紅。
這時，他纔算明白過來，爲什麼管理局稱呼這些人，爲“違法者”，一個這麼懂事的女孩，應該和母親，過着快樂的生活，結果，就這樣被打破了！
許多行動隊的人，應該好好地活着，而此刻卻不得不與親人作別。
全國，乃至全世界，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事，在不斷髮生。
這些人，該死！
楊毅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要殺光這些違法變異人的決心。
（第一卷【鏡面出現】結束。後面有個單章，總結一下本卷，可看，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