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過了三年,但因爲是第一次“殺人”,記憶十分深刻,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忘記,此時,回憶起來,仍舊曆歷在目:
雨夜。
他有些頭疼的坐了起來,這才發現,竟然趴在路溝裡,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掙扎着爬了上去,山路盤旋蔓延,不知延伸到何處,邊上停着一輛轎車,另外一側的山坡上,到處都是墓碑和墳塋,黑夜中顯得異常陰森和恐怖。
“這是哪?我在哪?”
車內空無一人,只有發動機低沉的轟鳴。
“我的車?”
很快找到行駛證、駕駛證,看到上面的名字,楊毅鬆了口氣。
鑽進車內,驅動前行。
路上,沒有其他車輛,沒有路燈,只有暴雨擊打車窗,與輪胎和道路摩擦的聲音。
正思索爲何會出現在這,一個焦急的喊聲響起,隨即一位青年站在路邊,不停向他招手。
暴雨中,聽不到說些什麼,也看不見具體容貌,只能看到穿着厚厚的雨衣,背後是濃密的黑暗,如同陰影,粘稠的要將人吞沒。
空無一物的路上,有人招手……停還是不停?
沉思了一下,楊毅咬了咬牙,繼續前行。
不是不見死不救,而是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保證,對方是不是好人。
汽車駛過。
並沒出現什麼詭異的事。
悄悄轉頭,後座上也沒出現人影。
依舊只是他一個。
鬆了口氣,前行了不多遠,再次傳來呼喊的聲音。
路邊ꓹ 又出現了一個青年ꓹ 和之前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好像之前的場景,再次出現了一次。
頭皮發麻ꓹ 楊毅全身繃緊。
他可以肯定ꓹ 剛纔沒掉過頭,根據導航的提示,最少開出十多公里了……
瞬移?
這怎麼可能!
踩住油門ꓹ 再次衝了過去。
前一次是不敢停,這次是不能停了ꓹ 不然,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喊聲再次響起ꓹ 又有一個人影出現,依舊身穿雨衣,站在路邊。
心中恐慌,楊毅繼續踩油門。
連續三個一模一樣的身影ꓹ 要說沒什麼ꓹ 絕不相信。
看出他在加油門ꓹ 人影似乎着急了ꓹ 猛地向前竄出,擋在路上,打算將其逼停。
臉色一變ꓹ 楊毅急忙剎車,溼滑的地面ꓹ 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汽車滑動着向前ꓹ 不過……已經晚了。
嘭!
一聲巨響,人影直接被撞出十多米ꓹ 摔進了路溝。
面容慘白,楊毅坐在車裡不停顫抖。
“只要能救活ꓹ 就不算殺人……”
咬了咬牙,穿上雨衣,推門下車。
黑夜,什麼都看不見,再加上路邊滿是泥濘,纔來到跟前,腳下一滑,立刻摔了下去,緊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悠悠醒轉,楊毅這才發現,落在了距離地面三米左右的一個岩石凸起上,不是有這東西,可能已然落入山崖,徹底死了。
鬆了口氣,暗自慶幸了一句,揉了揉受傷的頭部和四肢,緩慢爬了上去。
柏油路被雨水沖洗的光滑乾淨,別說車了,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被撞的傢伙沒死,醒過來,將他的車開走了?
可惡!
氣的不斷辱罵
沒車,沒人,還收了不輕的傷……四周的墳冢沉寂在夜裡,像是隨時都會化作人影撲過來。
正在恐慌,一道亮光照耀而來,有車向這邊行駛。
知道在這,等一晚肯定煎熬不住,楊毅急忙伸手,想要喊停對方的車輛。
結果,對方“呼!”的一聲,從眼前駛過,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臉色難看,等了一會,又有一輛車疾馳而來。
不過,車內的人,同樣沒有同情心。
“必須攔一輛車,不然,會死在這裡……”
楊毅充滿了絕望。
目前的情況,傷勢一旦惡化,再加上寒冷,沒車必死無疑。
咬了咬牙,來到路邊,果然,又有車輛疾馳而來,再沒猶豫,兩步擋在路的中間。
本以爲對方會減速,誰知已經來不及了。
嘭!
身體飛起,隨即看清了駕駛室內,出現了一張略帶慌張的臉。
和自己一模一樣!
如同照着鏡子。
原來……開車的是自己,攔車的依舊是自己。
……
這就是他的第一次噩夢。
同樣是時間循環,同樣的只有他一人,最終打破了循環,將路邊穿雨衣的自己殺死……逃出了夢境。
雖然勝利了,但沒有勝利的喜悅,醒了之後,吃什麼吐什麼,整整兩天,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自那以後,知道生命何其寶貴,有了隨時總結的好習慣,哪怕有一點危險,都要提前預防。
這些記憶,一閃而逝,楊毅再次向鏡中看去。
和三年前沒有絲毫變化,雨衣穿在身上,背後漆黑如墨,時不時透露出幾塊破舊的墓碑,少年的眼中依舊滿是想要求救而不得的絕望。
“這個鏡子,之前是看不見的,吸收了張振的鏡像,才順利打開……”
經歷了這麼多事,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了,仔細思索着一切線索和可能,從而找到最合適,最正確的路。
片刻,有了決定,一步步靠近。
能殺對方一次,就能殺第二次。
警服浮現在體表,眨眼間,接近一半的身體,進入鏡面,和穿雨衣的自己,接觸在一起。
像是起了一種厲害的化學反應,“轟!”的一聲,腦袋瞬間炸開。
下一刻,像是多出了一個意識,再次擡頭,鏡中的倒影,同樣看向他,有種自己看着自己的荒誕感。
楊毅愣住。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就是自己,可以控制,可以思考!
分身?不是!
看起來只是多了一個被關在鏡子內,無法出來的意識。
而他,可以隨時聯繫,爲自己所用。
就好像芯片中,所謂的雙核,又像是手機中的雙卡雙待。
只是這雨衣人,與他隨時都能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識不同,不斷涌現出絕望之感,好像生無可戀。
也的確夠絕望的。
車被偷走,身受重傷,又在暴雨的夜晚,墳冢邊上,等了許久,路過的車輛,沒一個停下……換做誰都會想不開吧!
“本以爲,殺死之後就消失了,沒想到被封在了這些鏡片裡……”
1080次噩夢,1080個鏡片,是不是每個鏡片裡,都封印着一個被殺的“自己”?
不對!
正在感慨,一個想法陡然冒了出來,楊毅渾身發冷。
“會不會,這並不是我,而是一個情緒?也就是說,三年來斬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不同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