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親王妃進宮後,詢問了宮人,得知太后將秦憐接回了後宮,便帶着春蘭前往太后宮。
到了太后宮,如意迎了出來,給英親王妃見禮,同時小聲說,“郡主好不容易不哭了,但是不吃不喝,厭怏怏的讓人看了難受。”
英親王妃點點頭,進了內殿。
秦憐正窩在太后懷裡,如在外面受了氣回家找孃的孩子一樣,太后滿臉的心疼和無可奈何。
見英親王妃來了,秦憐擡頭,喊了一聲“娘”。
太后招呼英親王妃落座,“王嫂,你可來了,這小丫頭的眼淚珠子都快將自己泡了。”
英親王妃來到近前,坐下,看着秦憐,笑道,“就這麼點兒出息?你哥哥可從來沒哭過鼻子。”
秦憐一聽,頓時委屈地抽鼻子,看起來又要哭。
太后連忙嗔怪地道,“王嫂,女兒家和男兒家哪裡能一樣比較?更何況還是和小王爺,他不讓別人哭就不錯了。誰能讓他哭?”
英親王妃點頭,“也有些道理,但你娘我從小到大,可沒像你這麼沒出息地哭得將自己快淹了。我可是女兒家。”
秦憐頓時又抽搭起來。
太后連忙又道,“王嫂,哀家讓你來勸人的,怎麼這又說教上了。你再惹哭了她,你哄啊。”
“她這樣沒出息,都是被你慣的。”英親王妃被氣笑了,“這麼護着,打不得,罵不得,哪裡能出息?難怪在外面受了委屈,跑回來哭鼻子。”
太后嘆了口氣,“這小丫頭子哭的我都心頭疼了,你是來晚了,沒見着她哭得傷心難過的樣子。”
“因爲謝墨含?”英親王妃看着秦憐問。
秦憐想起謝墨含,眼淚珠子又滾了下來。
“哎呦,快別哭了,我的小祖宗。”太后見她有要哭,實在看不得,趕緊拿帕子。
英親王妃好笑,“臭丫頭,喜歡就喜歡,他就算不喜歡你,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如今哭,他又看不見,你有這哭的本事,怎麼不在他跟前使?回我們眼前讓我們操神。”
秦憐聞言哭得更兇了。
英親王妃笑看着她,“尋常的男子,確實喜歡我見猶憐的女子,但有些男子,就不喜歡女子哭鼻子。你這哭得嘴斜眼歪的難看樣子,若我是謝墨含,也不會喜歡你。”
秦憐眼淚頓止,看着她娘,“嘴斜眼歪?”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眼睛都紅腫得快看不見了。”英親王妃道。
秦憐立即從太后懷裡竄了出去,走到鏡子前,趴在鏡子前往裡看,這一看,把自己都給嚇着了一般,傻呆呆地看着鏡子。
“我沒說錯吧?你看看你,好好的郡主,以前多嬌俏的人兒,外面待了幾個月,不注重儀表,不打理自己的容貌。把自己折騰的黑不溜秋,都快讓我認不出來了,如今這一哭,更是不堪入目。擱哪個男子,喜歡這樣的女子?”
秦憐頓時捂住臉。
“墨含這孩子,我看着自然是好的,一個人帶着不足北齊一半的兵馬頂在漠北,不用說,也知道,極其的辛苦。你喜歡他,娘覺得,眼光不錯。”英親王妃道。
太后睜大眼睛看着英親王妃,“王嫂,你這話,是同意了?”
秦憐也放下捂着的手,看向她娘。
英親王妃笑着說,“爲什麼不同意?喜歡人又沒犯錯。”
“可是謝侯爺他是小王妃的哥哥啊。”太后道。
英親王妃笑起來,“太后,你迂腐了。雖然說兄妹異娶異嫁這事兒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不關礙血緣,也不算是亂了血統,有什麼大礙?世俗的枷鎖,倒也不必栓的那麼牢實。”
“那……這若是在一起以後,他們怎麼論稱呼啊?”太后雖然覺得有道理,但也覺得這事兒不太好。
“各論各的唄。這倒不是大事兒。”英親王妃道,“大事兒是謝墨含喜歡不喜歡憐兒,若他也喜歡。我這個當孃的自然不反對。老侯爺十分的開通,想必也不會反對。”
太后聞言不說話了,看向秦憐。
秦憐厭怏怏地說,“他不喜歡我。”
“他親口對你說的?”英親王妃問。
秦憐搖頭,“還用他親口說嗎?他日日躲着我,避着我,時不時勸我離開回京,趕我走,嫌棄我麻煩……”
“你怎麼不想想,你身處漠北軍營,那是什麼地方?打仗的地方。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總是在軍營待着,確實不妥。他還要分心照看你,你確實是個麻煩。”英親王妃道。
秦憐立即不甘地道,“我不用他照看。”
英親王妃的臉頓時板起來,“我們英親王府和忠勇侯府是什麼關係?你在漠北,他如何能不照顧你?你若出了事兒,他如何對我們交代?”
秦憐無言辯駁,頓了一會兒,委屈地說,“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不是這樣的啊……”
“怎樣?”英親王妃看着她。
秦憐扁嘴,“他是看出我喜歡他,故意躲着我避着我,生怕我沾染他一樣,跟照顧我的事兒不能相提並論。”
英親王妃聞言氣笑了,“你能這樣明白,說明腦子還沒壞掉。”話落,她擺擺手,“行了,喜歡和不喜歡的事兒,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說明白說清楚的。他如今在漠北打仗,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他回來,再說這事兒,到時候,他若是能接受你,娘就給你做主,若是斷然拒絕不接受你。你也就別想了,再換個人喜歡吧。”
“哪兒又您說的這麼簡單。”秦憐似乎無語地看着英親王妃,幽幽地說,“他這一仗,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呢。”
“你管他打到什麼時候?他不回來,在漠北軍營,也沒別的女人,搶不走他。你等着就是了。沒準等着等着你就不喜歡他了呢。那樣更好。”英親王妃道。
“您把女兒當什麼了?喜歡了哪兒能等等就不喜歡了?”秦憐不滿。
“既然等多久,都喜歡,那就拿出等的時間來,等他回京城,你想辦法收拾了他,讓他接受你,也喜歡你,那才叫本事。不是娘說你,哭鼻子可真丟人。”英親王妃,嫌棄地道,“謝伊那姑娘都比你強。她喜歡皇上,皇上對她無意,她發誓就等着了。從華丫頭走後,忠勇侯府在京城沒什麼人了,庶務就一直丟着。她和明夫人商量,明夫人同意之後,他就自己搬去了忠勇侯府,將謝氏的庶務全部都接管了。自己撐起了整個謝氏的庶務。比你可強多了。”
秦憐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道,“整個謝氏的庶務……謝伊……這麼厲害啊。”
“你以爲呢?我看啊,這京中的一衆小姐,連燕嵐、金燕都算着,如今也不及謝伊那小丫頭這份堅韌勁兒。不聲不響的,不見她怎麼鬧騰,也不進宮來纏着皇上,知道兩國打仗,謝氏和皇室聯手,她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穩住了謝氏內局,不出亂子,就是不給南秦添麻煩。只是可惜,我就你哥哥一個兒子,再有一個兒子的話,皇上不喜歡啊,我就想法給二兒子討家去。”
秦憐頓時沒話了。
太后嘆了口氣,“謝伊那姑娘,確實不錯,我看着也有幾分喜歡。只是皇上無意。況且,如今一心和北齊打仗,更沒那心思兒女私情了。”
“是啊,如今是什麼時候?不是兒女私情的時候。”英親王妃看着秦憐,“你在漠北,在軍機重地,和謝墨含談私情,本就地點不對,時候也不對。你若是喜歡她,安心等着他回京吧。別哭鼻子了。傳出去讓人笑話。”
秦憐點點頭,人也有了些精神,對被強行打暈送回來沒那麼多怨言和委屈了。
太后看着秦憐,對英親王妃道,“還是王嫂厲害,哀家確實不如王嫂,這小丫頭一哭,我就慌神了。”
英親王妃笑着道,“你是疼她寵着她慣着她。”話落,催促秦憐,“還不快去梳洗梳洗。”
秦憐立即去了。
英親王妃和太后聊起了家常。
不多時,秦憐回來,眼睛用冰袋敷了,但因爲早先哭的太厲害了,還是有些紅腫,不過可憐見的,到沒那麼不堪入目了。
英親王妃對她招手,“你過來,娘問你,你哥哥受傷可嚴重?你嫂子身體可還好?”
秦憐想了想,不忿地道,“哥哥看來傷的不太重,還是跟以前一樣,對我沒好臉色。”
英親王妃頓時笑了,“你看他除了對華丫頭外,對誰有過好臉色?就是那德行。”
“正是。”太后也笑道。
秦憐聞言氣平順了些,又道,“嫂子懷孕了,當然沒那麼好了。”
“什麼?”英親王妃騰地站了起來。
太后也驚訝地看着秦憐。
秦憐奇怪地看着二人,“你們……不知道?”
“你說你嫂子懷孕了?這是真的?”英親王妃一把拽住秦憐的胳膊,緊緊地盯着她。
秦憐點頭,“是啊。”
“憐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英親王妃道。
秦憐搖頭,“我沒有亂說,嫂子就是懷孕了,快兩個月了。”
“哎呦,秦錚這混賬東西,一聲不吭,連往京城來個信也不。都兩個月了,這口風瞞得這麼緊實,我是半點兒也沒聽到風聲。”英親王妃見秦憐說的肯定,頓時氣得大罵。
太后頓時笑了,“王嫂,小王妃有喜這是好事兒啊。估計是怕你擔心,纔沒來信。”
英親王妃當然是驚喜的,連忙對秦憐問,“你嫂子怎樣?可孕吐?孕吐的可厲害?可有受不住?你哥哥可有好好地照顧你嫂子了?”
秦憐頓時吃味,“娘,我不在你身邊長大,果然就跟不是親生的似的。提起哥哥嫂子,你眼睛都放光。偏心!”
“你個死丫頭,吃什麼醋?你有你皇嬸操心,你哥哥又是個混賬的東西,我能不多操心他些嗎?再說你嫂子身體不好,她懷孕了,我又不在身邊,能放心嗎?”英親王妃揚手給了她一巴掌,“快說。”
秦憐嘎嘎嘴,說道,“嫂子那天到軍營,正趕上和北齊打仗,血腥味大,她受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哥哥緊張死了,臉都白了,樣子十分嚇人,就跟吐的人是他一樣。”
“後來呢?”英親王妃緊張地問。
“後來就好了啊,不吐了,士兵傷亡挺多的,我就去跟着軍中的大夫一起給士兵包紮傷口了。夜間又打了一仗,哥哥隻身夜闖北齊軍營,重傷了齊言輕,謝墨含部署打敗了北齊軍,我們大獲全勝。”秦憐道,“哥哥和嫂子沒在軍營停留,第二日,我本來要去看哥哥的傷勢,卻正好趕上他們要離開。”
“然後呢?”英親王妃問。
秦憐生氣地道,“還有什麼然後啊!哥哥問我跟不跟他和嫂子走,我不想走,然後,謝墨含勸說讓我走,我對他發了脾氣,回到軍帳後,就被人敲暈送回來了。”
她說着,有些後悔,早知道被送回來京城,還不如跟着哥哥嫂子走了。
英親王妃沒從秦憐口中再探聽到更多的細節,有些失望,但知道謝芳華懷孕,還是心裡止不住地高興。但也着急,“秦錚這個小混賬,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
“等他回來後,沒準你就能看到大孫子了,還哪裡會想着收拾他?”太后笑了起來,寬慰英親王妃,“王嫂,這是好事兒。你就彆着急了,在京城安心等着抱孫子吧。”
“華丫頭身體不好,我雖然口口聲聲說抱孫子,心裡也想着抱孫子,可這抱孫子哪兒又那麼容易。”英親王妃坐不住了,“我去問問皇上,這個臭小子估計也早就知道了,只是瞞着我,不告訴我。”
話落,她立即出了太后宮。
秦憐喊了一聲“娘”,她腳步都沒停,頭也沒回地揮揮手,“你既然回來了,就安心在京城裡待着,別再往外面跑了,外面兵荒馬亂的。另外,好好拾掇拾掇你的模樣,否則出去別說是我生的。”
秦憐氣得噎住,出去不說是她生的,別人就不知道了嗎?
有這樣的娘嗎?
心眼也偏的太不像話了!
太后見秦憐又委屈的不行,笑着拉過她的手,“不說她生的就不說,就說是我生的。看外面誰敢說什麼!誰若是亂嚼舌頭根子,哀家拔了誰的舌頭。”
秦憐頓時破涕爲笑,撲過去抱住太后撒嬌,“還是皇嬸最好最好最好了。”
太后一時間高興得心花怒放,點她鼻子,“不哭鼻子了?”
秦憐哼哼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完蛋了,鈺哥哥一定笑話死我了,我竟然在他的御書房哭的那麼丟人。”
太后聞言頓時哈哈大笑,“他敢笑話你,哀家也饒不了他。”
秦憐嘟起嘴。
太后拍拍她,“你想必很餓了,來人,快將飯菜端來。”
如意連忙笑着下去吩咐了。
不多時,有人端來飯菜,秦憐哭夠了,的確是餓了,一陣狼吞虎嚥,把太后和一衆宮女嬤嬤看的目瞪口呆。
太后心疼地摸着她腦袋道,“可憐見的,這是給餓成了什麼樣?漠北卻糧食嗎?”
秦憐吃夠了,用帕子擦擦嘴,搖頭,“不缺糧食。”
“那你這……吃相也太嚇人了些。”太后看着她道。
秦憐咳嗽了一聲,這才發現,的確是將衆人都給嚇住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在軍營,都是糙老爺們,我天天看着他們這樣吃,也跟着學會了。以後我注意些。”
“你一個女兒家,怎麼跟粗老爺們一起吃?這謝墨含照顧你,也真是太不像話了。怎麼照顧的,就算不喜歡你,也不該對你不管不問吧。”太后不滿地道。
秦憐扁扁嘴,“這到不怪他。我和軍醫們學包紮,傷員太多的時候,就和衆人一起,匆匆吃一口。畢竟耽擱時間,等着救治的傷員就會有危險。”
“哎呦,真是苦了你這孩子了。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太后更是心疼。
秦憐搖頭,“不苦呢,軍中的人都很喜歡我,我這個郡主沒給您丟人呢。有人還敬佩地對我說,郡主在宮中長大,卻一點兒也不嬌氣。是女中好漢。”
太后聞言大樂,“這倒是好話,可是女兒家就要嬌氣些,纔有女兒家的樣子嘛。”
秦憐又對她吐吐舌頭。
“都快成野丫頭了。”太后拍了她一巴掌,自然比英親王府拍的輕,“咱們娘倆去牀上說,被你哭的我都累了。”
秦憐點點頭,拉着太后起身,二人去牀上說貼心話了。
如意鬆了一口氣,帶着人收拾下杯盤狼藉,退出了殿外,想着郡主一回來,這宮裡就沒那麼冷清了,有人給太后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