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孝揚本就回到了滎陽城,去處理滎陽鄭氏同宗那些人的屍首,但是輕歌能這麼快來到,還是讓謝芳華訝異的。
她立即站起身,迎了出去。
秦錚和李沐清也隨着她起身,走出了房門。
鄭孝揚翻身下馬,扔了馬繮繩,大步來到謝芳華面前,對她道,“我聽管家說你有喜了?”
謝芳華點點頭,顧不上與他多說,看向輕歌,不待他下馬,立即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滎陽城?”
輕歌一身風塵,勒住馬繮,翻身下馬,本來緊繃的臉在聽到鄭孝揚那句話時,面上露出喜色,驚異道,“你有喜了?這是真的?”
謝芳華點點頭。
輕歌上上下下打量她,帶着懷疑的眼神,有些不信地道,“在京城時,你就受了極重的傷,來到滎陽城後,聽說你又受了極重的傷,怎麼會有喜?”
謝芳華伸手摸摸小腹,笑了一下,“這個孩子很堅強,我兩次受重傷,又奔波折騰,他竟然平安,我也很意外。是昨日才查出來的。”
輕歌盯着謝芳華的肚子,仍舊懷疑,“你這麼清瘦,快成一根竹竿了,你確定沒診錯?”
謝芳華無奈地看着他,“你在懷疑我的醫術?”
輕歌咳嗽了一聲,“你的醫術雖然極好,但也沒言宸哥哥好。”話落,他對她伸出手,“我的醫術雖然不好,但是給你診個喜脈,還是不在話下的。”
謝芳華將手遞給他,“好,你來診脈。”
輕歌將手按在了她手腕上,臉色十分的鄭重,片刻後,鄭重的臉色奇異地變化起來,好半響,他才放下手,不可思議地道,“真的是喜脈。”
“我怎麼能診錯?”謝芳華瞪了他一眼,“你還沒回我的話,昨日夜,我們才收到秦鈺的書信,你怎麼來的這樣快?京城據這裡,可是不近。”
“聽說你受了重傷,九死一生,得到皇命時,我沒耽誤,快馬加鞭,連夜趕路,便快了些。”輕歌扔了馬繮,摸摸肚皮,“餓死我了,有飯嗎?”
“當然有了,你一直沒吃飯?”謝芳華偏頭看了侍畫一眼。
侍畫意會,立即去了。
輕歌隨意地道,“急着趕路來見你,吃飯這種小事兒,誰還在乎?”話落,他上前一步,伸手拍拍秦錚肩膀,“孩子生下來,要喊我小舅舅啊。”
秦錚拂開他的手,挑眉道,“爲人長輩,總要有的樣子。”
輕歌翻白眼,“我沒有長輩的樣子嗎?”
“目前看不出來。”秦錚道。
“沒長輩的樣子,也是長輩。”輕歌伸了伸腰,轉頭問謝芳華,“有言宸哥哥的消息沒有?”
“沒有。”謝芳華搖頭。
輕歌嘎了嘎嘴,“我相信言宸哥哥,他不會害你。”
“我也信。”謝芳華頷首。
輕歌不再多言。
鄭孝揚一直站在旁邊,沒接上話,此時見二人說完,立即上前,對秦錚說,“我要做孩子的乾爹。”
秦錚懶懶地瞥了他一眼,“你來晚了一步。”
“什麼意思?”鄭孝揚挑眉。
秦錚看了李沐清一眼,“孩子的乾爹已經認下了。”
鄭孝揚順着秦錚的視線,便看到了李沐清,嚇了一跳,“你醒來了?”
李沐清點點頭。
鄭孝揚扁扁嘴,對他道,“我可是在絕命機關下和他們以及這個孩子九死一生的交情。”
李沐清微笑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兩側的雪白的髮絲,“那也要有所謂的先來後到。”
鄭孝揚看到他如雪的白髮,一噎,轉頭對秦錚道,“他這是在以這兩縷白頭髮做威脅?這是右相府出身丞相司職的李大人該做的事兒?”
秦錚輕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鄭孝揚又轉向謝芳華,打着商量道,“其實,孩子也可以有第二個乾爹,再多一個,也無所謂。”
謝芳華好笑地對他道,“這個你到不必爭搶,你要娶金燕,不是乾爹,以後也是姑父,認了乾爹,反而亂了輩分。”
鄭孝揚聞言覺得有理,點了點頭,“好吧。”
謝芳華轉向侍墨,對她吩咐,“先帶輕歌去沐浴,之後過來這裡吃飯。”
侍墨垂首,看向輕歌。
輕歌擡起胳膊,聞了聞袖子,嫌惡地皺了皺眉,點點頭,跟着侍墨去了。
鄭孝揚隨着秦錚、李沐清、謝芳華三人進了屋。
秦錚對他問,“滎陽鄭氏那些人等的安葬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了。”鄭孝揚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疲憊地道,“累死小爺了。”
“既然處理妥當了,你明日便回京吧。”秦錚又道。
鄭孝揚蹙眉,“你讓我回京?”話落,又看向謝芳華,“那你們呢?”
謝芳華道,“我們打算去漠北。”
鄭孝揚將杯子在手中轉了一圈,說道,“我也想去漠北。”
秦錚對他挑眉,“鄭公、大老爺、鄭孝純,都在京城。滎陽城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進京去,你確定這時候不回去安撫住他們?若是他們做出些什麼,就是人命關天的事兒。雖然秦鈺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會爲難他們,但若是他們不識時務,就不好說了,畢竟他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鄭孝揚鹹鹹淡淡地道,“我本來是想回去先把府邸安置了,但後來想想,若是這時候回去,他們不見得領我的情,得我的好,沒準,就是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不如不回去,讓時間來驗證我做的是對的,他們做的是錯的。”
秦錚看着他,眯起眼睛,“你倒是會打算。”
鄭孝揚忽然笑了,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會打算怎麼行?滎陽鄭氏被我毀了,但是鄭氏門庭以後還要我頂着。你給皇上傳一封信,就說無論他們怎麼折騰,皇上該處罰就處罰,只留他們一條命在京中就行了,我便跟着你們吧,待有朝一日回京,他們估計也改了個樣子了,知道自己做錯了,我做對了,興許未來,我不用太辛苦。”
秦錚蹙眉,“我們雖然去漠北,但不見得在漠北多待。你是去漠北軍營打算再立功?還是……”
“自然是跟着你們,立功什麼的,小爺雖然看重,但我覺得吧,在你們身邊,前途更大些。”鄭孝揚笑看着二人,“反正,小爺也不是無用之人,最擅長淘弄好草好藥。你的女人和孩子,哪裡就不需要好草好藥了?”
“行,那你就跟着吧。”秦錚聞言痛快地應承了。
鄭孝揚轉頭對謝芳華眨眨眼睛。
謝芳華失笑,“跟着我們,總會不停的奔波,沒準,還會有危險。滎陽鄭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事已至此,鄭氏門庭以後就靠你了,你的良苦用心,你父兄應該也會想明白。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你父兄該不會與你反目,若是爲了這個,我倒覺得,你不必如此。你此時回京,皇上定然會器重你。”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人這一輩子,過早地妄圖安逸不對,一眼能看透一生,有什麼意思。跟着你們也算是讓我去開開眼界。”鄭孝揚對她擺擺手,“反正我是跟定你們了,有什麼活,儘管指使我。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我不會有怨言的,沒準他出生後,一眼就喜歡我了。”
謝芳華聞言笑着住了口,不再多說了。鄭孝揚雖然這樣說,但是她心裡明白,他不回京,自然多半是不放心她和秦錚,尤其她如今有身孕在身,他跟着,多少也是個照料。
李沐清見鄭孝揚不再說了,便對秦錚和謝芳華道,“皇上在我離京前交代了,你們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如今芳華懷有身孕,我更應該在身邊照料,更何況,還是我的乾兒子。”
秦錚聞言翻了個白眼,“你怎麼知道是兒子?不是女兒?”
李沐清微笑地看向謝芳華,“我想芳華一定希望是個男孩。”
謝芳華肯定地點點頭,“正是。”
李沐清笑道,“你希望的事兒,我便相信能讓你滿意。”
秦錚又翻了個白眼,伸手拉起謝芳華,惡聲惡氣地道,“走了,你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我還不累。”謝芳華搖頭。
“我說你累了,你就累了。”秦錚將她拽起,雖然是拽,語氣霸道,但動作還是小心翼翼。
謝芳華立即道,“輕歌還沒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他。”
“你休息好了再問,他一路奔波來這裡,馬不停蹄,定然累壞了,也是要休息的。你不讓他休息,如何忍心?”秦錚道。
謝芳華聞言覺得他說的有理,無奈地點頭,“那好吧。”
秦錚拉着她出了李沐清居住的院子。
二人走後,鄭孝揚大翻白眼,“一個孕婦,誰稀罕啊,這樣的醋也吃。”
李沐清失笑,“以後隔三差五,便給他找些不痛快好了,免得他過得太舒坦如意。”
鄭孝揚無語,“他過得舒坦如意嗎?你沒看他坐在那裡,雖然與我們說着話,眼睛卻不停地瞄着他的女人,生怕出狀況似的。”
李沐清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正因爲如此,我纔給他找點兒別的心思,免得整日裡緊張,弄得別人也跟着他一起緊張。”
鄭孝揚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帶下,伸手拍拍李沐清肩膀,“不愧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他的心思,你倒是猜得透。以後你在朝中爲官,沒人敢爲難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兄弟我以後就靠你幫襯了啊。”
李沐清微笑頷首,“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