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畫已經沒了主意,見李沐清如此說,點了點頭。
李沐清立即喊來所有人,吩咐了下去,在滎陽鄭氏的府宅,全力徹查暗道機關。
衆人聽聞小王妃竟然在滎陽鄭氏的會客廳裡掉下了暗道陷阱,一時間都驚了,快速地分散在會客廳四周仔細徹查,無果後,又地毯式搜索整個滎陽鄭氏府宅。
李沐清又命人將滎陽鄭氏的數位主人帶到近前來,除了死去的族主、宗堂叔公、三老爺外,滎陽鄭氏衆人如今已經沒有主事兒的人物,家眷子嗣亂做一團。
李沐清逐一盤問暗道之事,衆人齊齊搖頭。
李沐清大怒,“若是誰知道會客廳內暗道的機關,秘而不報,兩炷香後,本官就將滎陽鄭氏所有人都殺了。”
衆人聞言頓時哭嚎一片。
兩炷香後,滎陽鄭氏所有地方都查遍了,依舊沒查到謝芳華掉下去的機關。
李沐清滿眼殺氣地看着滎陽鄭氏衆人。
滎陽鄭氏的所有人都露出驚恐的神色,老人、婦人、孩子、還有幾個年輕的男子,都哭了起來。
侍畫雖然擔心死謝芳華了,但想着若真是將這麼多人殺了,滎陽鄭氏這座府邸就能白骨堆積成山,血流成河,她湊近李沐清,小聲說,“李大人,我看這些人,似乎真不知道暗道的機關。”
李沐清抿脣,他自然不可能將滎陽鄭氏這些人都給殺了,不過是嚇唬罷了,他是頂着皇上的名聲來的滎陽城,即便是爲此謝芳華掉入了滎陽鄭氏的機關陷阱,他也不能氣怒之下殺了所有人,尤其是老弱婦孺。他沉着一張臉看着所有人,臉色陰沉如六月飛雪。
他不說話,不言聲,只看着所有人。
滎陽鄭氏的所有人只看着他的臉,就覺得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涼颼颼的陰冷,彷彿一半的身子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來人。”過了半響,李沐清沉沉地開口。
滎陽鄭氏的所有人聽見他這一聲吩咐,頓時三魂丟了七魄,有的人當即就暈死了過去。連不懂事兒的小孩子都被嚇的哭聲慘烈。
聽到李沐清的吩咐,立即有一隊人上前,齊齊垂首,拔出長劍,等候命令。
看樣子,只要李沐清一聲令下,滎陽鄭氏這些人就會死無葬生之地。
他緩緩地,沉沉地,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開口,“給本官將這些人……”
他剛說到一半,一個老婦人忽然騰地站起身,“李大人,且慢。”
李沐清眸光頓時轉向老婦人,看着她,“你是誰?你有何話說?你知道這機關暗道?”
衆人都看向老婦人。
侍畫也立即走了過去,急迫地問,“機關暗道在哪裡?”
那老婦人顫着身子搖搖頭,“奴婢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頭,老夫人故去後,奴婢一直留在滎陽鄭氏府宅,奴婢不知道滎陽鄭氏的機關暗道。但是奴婢知道這滎陽鄭氏府宅是誰建的?當初找了精通機關的師傅,雖然,這府宅建立了近三百年,但其間,每隔幾十年,就修葺一番,一直請的都是那精通機關之術的後人,若是能找到他們,興許能找到人破解了機關。”
李沐清聞言立即問,“什麼人建的?那後人在哪裡?”
那老婦人想了想道,“奴婢聽說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名換絕命李的李家。”
“李家?”李沐清眯起眼睛。
“李大人難道未曾聽說過?”那老婦人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搖頭,“聽說過,距離這裡三百里之外的李家,住在絕命山莊。”
“正是。”那老婦人眼睛一亮,“就是那個李家,因李家的機關之術,十分精通,代代相傳,天下第一。只要是李家佈置的絕命機關,就是大羅金仙、太上老君來,也解不開。入機關者死。所以,被人們送給他們家一個外號,叫絕命李。”
“據本官聽聞,李家的機關之術,只要是佈置絕命機關,就連李家人自己也解不開。”李沐清看着那老婦人道。
那老婦人立即說,“李大人不如派人去問問,興許他們家能有辦法呢,畢竟是佈置機關的人。”頓了頓,她道,“否則,就算李大人將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殺了,也是無用,畢竟救出小王妃要緊。小王妃的性命比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值錢。”
李沐清沉沉道,“你說得有理,既然如此,本官就試試你說的辦法,不過,若是救不出小王妃,小王妃若是出了事兒。即便本官不殺你們,皇上聽聞後,也饒不了你們。”話落,他轉頭吩咐,“將這裡所有人,都押下去,看押起來,不準外放一個。”
“是。”護衛們收了齊齊刀劍。
滎陽鄭氏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同時卻又提起一口氣,刀劍只不過是拿開脖子上了,但還懸在頭頂上空,他們企盼着,絕命李家的人真能破解這機關,否則,李沐清說得對,別說他不殺這裡所有人,依照皇上對小王妃的在乎,天下皆知來說,也一定會誅了滎陽鄭氏九族。不止這些人,還有滎陽鄭氏那些在這座府邸外的旁支分支。
李沐清剛吩咐完,小橙子、侍墨匆匆跑來,二人臉色焦急,“李大人,是不是小王妃(小姐)出事兒了?”
李沐清看着二人,點了點頭,對二人問,“你們查三老爺之處的密道,可查出什麼結果?”
二人不答話,立即問,“小王妃怎麼了?”
李沐清抿脣。
侍畫紅着眼眶上前道,“就在會客廳的椅子上,小姐坐那裡休息,卻有人觸動了機關,小姐掉進機關陷阱了,李公子和我想盡辦法,也找不到機關開關,救不了小姐。”
小橙子臉頓時灰了。
侍墨眼眶也頓時紅了,“那怎麼辦啊。”
“剛剛有人說這座府宅裡的機關是距離這裡三百里地的絕命李家建造的,若是找到絕命李家,興許能想到辦法。”侍畫將老婦人的話重複了一遍。
“絕命李我知道。”小橙子立即道,“曾經聽皇上說起過。”話落,他看着李沐清,“和右相府的李據說是一個李,只不過,右相府是嫡出,而絕命李是分支,據說三百年前的一樁舊事,出了李家的門楣,自立門戶了。”
李沐清點點頭,“不錯。”
小橙子這才道,“奴才和侍墨二人,將三老爺暗室的兩條暗道都查過了,一條暗道是通向城外,一條暗道是通向府衙趙師爺處。”
李沐清挑眉,“既然有一條密道是通向府衙趙師爺處,爲何我們早先在府衙沒發現?”
小橙子道,“因在茅房,十分隱秘污臭,又是夜間,誰也沒想到。”
李沐清頷首,“看來這三老爺和趙師爺來往甚密。”
小橙子點點頭。
侍墨立即遞上一塊腰牌,對李沐清道,“李大人,奴婢在出城的那條暗道裡,撿到一塊腰牌。看着像是那逃跑的趙師爺的。”
李沐清接過來一看,點頭,“不錯,正是。”頓了頓,他道,“看來那趙師爺是我們衝入府衙時,得到信兒,覺得不妙,先是來了三老爺處,殺了三老爺,然後,順着三老爺的密道,逃跑出城了。”
侍墨點頭,“奴婢也做如是想。”
侍畫道,“那三老爺定然知道趙師爺是什麼身份,有何秘密,可惜,被他殺了,而且他又逃跑了。不知道如今追還來不來得及。”
“還是打開機關,救出小姐要緊。”侍墨道。
侍畫道,“自然要救出小姐,當然是小姐當緊,我的意思是,若是找到拿趙師爺,興許就能找到機關,救出小姐。”
“也是。”侍墨立即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看了一眼天色,緩緩沉聲道,“我們進城時,那趙師爺就殺了三老爺從密道跑出城了。如今已然過去了兩個時辰,此人如此警醒,狡猾,怕是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他的身份和蹤跡。當務之急,我覺得,是先去找絕命李家的人。畢竟,他家建造的機關是絕命機關,怕是找到拿趙師爺,也難有解。”
“那奴婢這就去請李家的人來。”侍畫立即道。
“我也去。”侍墨也連忙道。
李沐清想了想道,“還是我去吧,這絕命李家與我右相府是一李,雖然當初自立門戶,但到底是同根之姓,你們去了怕是不但請不動人,連人門都進不了。”
侍畫聞言看向李沐清,“可是如今滎陽城這般情形,怕是背後再有壞人,奴婢們留下來,控制不了滎陽城。”
“不如奴才去絕命李家,奴才是皇上身邊侍候的人,絕命李家不能不給皇上的面子。”小橙子道。
“你與我一起去。”李沐清想了想道,“五十里外,有兵馬,我和小橙子前往絕命李家,正好路過那裡,我順便調兵前來掌控滎陽城的情形。你們帶着護衛,看死了這座府邸,若是有人趁機作亂,頂住這座府邸就行,別叫人再鑽空子觸動機關,以免芳華更是危險。”
“就聽李大人的。”侍畫也覺得李沐清安排得妥當,連忙點頭。
侍畫也連忙點頭。
李沐清留下了一半人,交給侍畫、侍墨統領看守滎陽鄭氏府宅,自己和小橙子帶了一半人上馬,離開了滎陽鄭氏府宅,出了城門,向絕命李家而去。
侍畫、侍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出絲毫差錯。
謝芳華進了滎陽鄭氏的會客廳,隨意的擇了一把椅子坐下,剛想休息一下,卻沒想到,座位椅子竟然有機關,一下子將她向地下打去,根本不給她絲毫反應反手的機會,淬不及防。
她本就受傷,而且極度的虛弱疲憊,所以,根本就沒有辦法跳出機關。
只感覺,地上如開了一個無底洞,帶着一股吸力,將她吸了進去。
隨着身子被打下,直墜下沉。
四周黑漆漆,涼颼颼的陰冷。
謝芳華暗中凝聚了一股內力,又怕不夠,暗暗地凝聚媚術之力,心提起,不知道這機關會落去哪裡,會碰到什麼,她不得不趁機做準備,以防應對接下來未知的落地點時會發生的事情。
足足落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只聽四周“咔咔”數聲響聲,似乎是牆面,似乎又是鐵板,延伸過來,左右接連打在了她的身上,將她本來直墜的路線給打移了方向。
她即便凝聚着內力和魅術,但也被着着實實打了兩下,身子雖然不是特別疼,但整個人被衝力打得一陣天旋地轉。
暈眩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亮光,緊接着,“砰”地一聲,她掉在了一個物體上。
只聽得身下被她砸中的物體一聲悶哼。
她立即凝神轉頭去看,這一看,頓時驚了。
只見被她砸中的人,五官在有些昏暗的光中,還是能清楚地看清他的容貌,也能清楚地看清他面上的痛苦之色,以及他抽冷氣的受傷表情。
這個人,正是鄭孝揚。
她呆了一下,開口,“鄭孝揚?”
鄭孝揚本來坐着,突然被砸中,他大腦一陣暈眩,剛想將砸中他的東西打出去,發現是一個女子,他還沒開口,便見謝芳華轉過頭看來,他一下子愣住了。
“鄭孝揚?”謝芳華又喊了一遍。
鄭孝揚才驚醒,不敢置信地看着謝芳華,眨了眨眼睛,菜沙啞困難地開口,“謝芳華?”話落,立即又改口,“小王妃?”
謝芳華立即點頭,“正是我。”
鄭孝揚驚異,“你……你不是在京城?怎麼也下來了?”
謝芳華不答話,她關心的只有秦錚,鄭孝揚是和秦錚一起出京來處理滎陽鄭氏的事兒的,既然他在這裡,那麼秦錚呢?她立即問,“秦錚呢?”
鄭孝揚咳嗽了一聲,費力地伸手,指了指,“你轉頭,就看到他了。”
謝芳華立即轉頭,只見不遠處,和鄭孝揚一樣,靠着牆壁,坐了一個人,正向她看來。
可不就是秦錚嗎?
是她的丈夫。
是她日也思,夜也想的秦錚。
她看着他,生怕眨一下眼睛,他就不見了。
她千尋萬找,費勁心力,擔驚受怕,沒想到,卻突如其來,她竟然誤打誤撞找到了他。
他竟然在這裡?
是被困在了這裡嗎?
和她一樣被掉下來?
還是她看花眼了?
秦錚也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眼睛同樣一眨不眨,眸光在昏黃的光亮下,青黑青黑的。
二人就這樣對視着,謝芳華沒動靜,秦錚也沒動靜,一個不過去,一個不過來。
鄭孝揚卻受不住了,開口推謝芳華,“我說……小王妃,你還愣着做什麼?我身上很舒服嗎?快被你砸死了,你就可憐可憐我,挪挪吧。”
謝芳華彷彿沒聽見。
鄭孝揚無奈,又用力地推了推她,“喂,被砸的人是我吧?我給你當墊子裡,你沒摔壞腦子吧?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謝芳華依舊一動不動。
鄭孝揚無奈,看向秦錚,對他喊,“喂,你就這樣任你的女人一直坐在別的男人身上?你再不把她弄走?我可就佔便宜了啊。”
謝芳華此時也回過了神。
秦錚騰地站了起來,向這邊走來。
謝芳華也在同一時間站了起來,“嗖”地人影一閃,極其快地先跑了過去,一下子抱住秦錚,雙手抱住他的腰,將身子埋進他懷裡,啞着嗓子喊,“秦錚,秦錚,秦錚,秦錚……”
秦錚身子被她衝撞得後退了兩步,復又靠回了牆壁上,悶哼一聲,也立即伸手抱住她,啞着嗓子,低聲迴應,“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謝芳華一下子哭了出來,“總算找到你了。”
秦錚將她抱緊,“我知道你出了京城來滎陽城了,可是沒想到中了算計,沒辦法出去與你匯合。”
“幸好我我掉下來了,要不然,急瘋了,找到你就好。”謝芳華將眼淚盡數地蹭在他身上胸前衣襟上,重重地補充道,“不管在哪裡,掉入機關裡,能找到你,也是好的。”
秦錚聞言還沒開口,那邊鄭孝揚不幹了,惱道,“喂,你們兩個,這樣儂我儂的,合適嗎?小爺還在這裡看着呢?當我是死人嗎?”
他話落,秦錚涼涼地說,“你就當自己死了。”
鄭孝揚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