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調虎離山

上了車,謝芳華異常地沉默。

秦鈺看着謝芳華,隨着她的沉默而沉默。

南秦江山和謝氏都即將面臨着一場硬仗,這一場硬仗如風暴,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殞命,不管他們樂意不樂意,都會到來。

馬車來到城樓,停下,秦鈺對謝芳華說,“到了。”

謝芳華點點頭。

二人下了馬車,拾階而上。

守城的士兵齊齊跪地見禮。

城樓的階梯高而長,就如皇權路,得一步一步的踏上去,走得穩,才能踏得實。

秦鈺從四皇子到太子到帝王,每一步路,都稱得上踏得穩,是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二人上了城樓,舉目下望,南秦京城內一如往常,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十分之繁華熱鬧。

這是幾千年的古城,歷經幾個朝代,數次繁衍,如今的南秦尤其鼎盛。只不過盛華的外衣包裹下,卻早已經有蛀蟲,若是不拔出,這座古城爲根基的山河就完了。

“你以前對這座皇城是不是十分厭惡?”秦鈺看着皇城腳下,對謝芳華詢問。

謝芳華搖搖頭,“我以前厭惡的不是皇城,而是皇權。”

秦鈺點點頭,“我一直不明白,那麼小的你,怎麼會有毅力去無名山?你就不怕你回不來嗎?”

謝芳華目光微深,“任誰死過一次,再回首,都應是不怕了。”

秦鈺偏頭看她。

謝芳華對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前我一直以爲,是皇室不惜一切代價要除去謝氏,刀劍鋒利,謝氏一退再退,一避再避,終是不敵。我鐵了心要支撐起謝氏,哪怕不惜一切代價將南秦皇室拉下馬。如今我才知道,原來背後有人推波助瀾,這麼多的算計,想毀的不僅是謝氏,更是南秦江山。”

秦鈺面色微微動容,半響後,輕嘆,“父皇一生自詡英明,也是沒想到,臨死才悟了。”

謝芳華想起先皇臨死前與她說的話,又是一陣沉默。

一個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被有心人拿捏住利用。

南秦皇室幾代來想除去謝氏,一支獨大,才使得北齊有機可乘,連皇室暗衛都混入了北齊的人,暗中攪動局勢,使得皇室和謝氏愈發劍拔弩張,弓弦緊繃。

先皇一生,費盡心機,到死才徹底的明白了,只是可惜也晚了。

幸好還有秦鈺。

幸好秦鈺悟的還不晚,否則謝氏和秦氏難保不再重蹈前一世的覆轍。

“已經掛上去了!”秦鈺看向城門,沉聲道。

謝芳華也看向城門,只見許大夫的屍體已經被高高的人懸掛在了上面,百姓們好奇,都跑去爲觀,有許多人指指點點,辨認這個人就是謝氏六房的許大夫。謝氏六房剛剛被御林軍包圍,許大夫的屍體就被掛在了城門上,謝氏六房犯了什麼事兒?猜測着他犯了什麼事兒?

南秦京城有多久沒在城門人掛屍示衆了?

這個人還是皇上親自下了聖旨。

有人問守城的官兵,官兵冷着臉說,“這個人是北齊的暗探,謀害小王妃,死不足惜。”

百姓們一聽,頓時譁然了,沒想到在謝氏六房多年的許大夫竟然是北齊的暗探,一時間本來對北齊的憤懣更是高漲,人人大罵北齊。

自從謝芳華拯救了臨安城的百姓於水火後,消息傳揚開,她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一直極高。如今她連番兩次被人迫害,都是北齊人背後搞鬼,使得百姓們對北齊恨得牙癢癢。

有許多人罵着不解恨,開始往許大夫的屍體上開始仍雞蛋,爛菜葉子,潑污水……

許大夫的屍體轉眼便看不出人形了。

百姓們尤不解恨,有的人甚至對他潑了油,圍觀着,不散去。

執行秦鈺此次命令的人也不予理會,任百姓們恣意施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除了南秦京城外三裡處等候待命將京城保護得水泄不通的御林軍外,其餘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秦鈺看着,目光又沉又冷,“若是北齊暗樁這般受侮辱,都不能使得北齊背後之人現身,那麼我倒是佩服那背後之人的涵養了。”

“能使得玉兆天甘願做引子,將注意力引去漠北邊境,而留在南秦京城對付謝氏暗探的人,自然不是尋常人。”謝芳華淡淡道,“不過,今日一日又算得了什麼?不是還有明日後日嗎?許大夫的屍體就這樣的掛着,哪怕是掛成幹了,背後之人還沒動作的話,那麼就不是有好涵養,而是冷血無情了。這樣冷血無情的首領,你說埋在暗處的北齊暗樁爲之效命的人,會不會寒心?只要寒心齒冷,我們就有空隙可鑽,只要有空隙,我們就能查出來,一舉出手。”

秦鈺點頭,“背後之人不管能不能看透這個局,都是個兩難處境,出來的話,我們就要斬殺,不留餘地,不出來的話,謝氏暗探內部人心瓦解,這許大夫可真是一個好餌,怪不得你要將他掛來城門。”

謝芳華淡漠地道,“背後之人將我們逼到了這個地步,我們自然也要讓他知道知道,我們不是軟柿子,即便抓住了我的軟肋,我也沒那麼好拿捏,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秦鈺頷首,擡頭看天,“這天竟然陰了,已經起風了,所謂風來雨就到,怕是雨很快就要下起來,你身子剛剛好一點兒,別被淋到,我們回宮吧。”

謝芳華擡頭看天,搖搖頭,“吩咐人拿兩把傘來,我們就在這裡等着。”話落,她眯了眯眼睛,“這雨也就兩盞茶就會下起來,來得可真是時候,這樣的時機,若是背後之人不利用這天氣有動作的話,不太可能。”

秦鈺皺眉,“怎麼動作?你可猜到?”

“一是傾巢出動,全力一博。二是殺我們,亂京城,趁機攪動天下。”謝芳華道,“不論是哪一種,都很讓人期待不是嗎?怎麼能回宮?”

秦鈺看着她,“你回宮,我留下來,你身體不好。”

謝芳華偏頭看他,不客氣地道,“不是我打擊你,你怕是對付不過背後的人。”

秦鈺頓時一氣,惱道,“你以爲朕沒這點兒本事?”

謝芳華笑了笑,“不是小看你,而是皇室和謝氏第一次聯手,你我不一起在這裡,怎麼給你的人和我的人達成一個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共識?更何況,背後人屢次衝着我而來,我怎麼能能離開,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頓了頓,又道,“若真是有人用魅術亂人,你應付不來。”

秦鈺面色一沉,“除了你流着魅族的血液,還有謝雲瀾是魅族王族之人外,還有什麼人摻和了北齊聯手,要置南秦於死地?”話落,他看着謝芳華,“難道是謝雲瀾?”

謝芳華面色清淡,“雲瀾哥哥生於謝氏,長於謝氏,他興許不喜謝氏,不喜南秦,但……”她抿了抿脣,“總不至於與我做對,更不至於要我的命。”

“他不是一直有心想將你帶走嗎?”秦鈺看着他,“你對他怎麼如此信任?你難道忘了,當初若不是他,秦錚也不會迫於無奈射你一箭,你和秦錚也不會差點兒分開,他帶不走你,沒準樂意要你的命,要你陪他一起去走那黃泉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對謝雲瀾的心思知道幾分?”

謝芳華沉默了片刻,搖搖頭,“秦鈺,你不懂。”

秦鈺一噎,瞪着她。

謝芳華目光看向遠方,從城樓上看向遠處,因天氣陰沉,風乍起,雨將來,遠山雲黛灰灰濛濛,她看了一會兒,輕聲道,“我即便陪他而死,也不會與他一起去黃泉路,他心裡清楚明白,所以,斷然不會如此做。”

秦鈺看着她,總感覺她周遭的氣息驀地沉重如這即將下雨的天氣,他一時沒了話。

“不是雲瀾哥哥。”謝芳華肯定地道,“定然不是他。”

這時,一陣風吹來,吹起她單薄的衣衫,青絲隨風飛起,她眉目如籠了一層輕煙。

秦鈺對身後道,“去取一件披風來,拿兩把傘。”

小泉子連忙道,“回皇上,已經派人去給您和小王妃取了,人快來了。”

秦鈺點點頭。

過了一盞茶時間,有人將披風遞上來,秦鈺伸手接過,親手爲謝芳華披到了肩上。

謝芳華不回頭,對他道,“謝了。”

秦鈺輕哼一聲,“你別再病了,就是對我最大的謝了。”

謝芳華點點頭,不再說話。

小泉子連忙拿起另一件披風,給秦鈺披在身上。

這時,雨“譁”地下了起來,豆大的雨點十分急,落在地上,發出極大的響聲,霎時,雨天相接成一片簾幕。

謝芳華和秦鈺一人撐着一把傘,立在雨中。

知道要下雨,圍在城牆下的百姓們早就散去了,片刻後,除了守城的士兵,街上空無一人。

一下子,天陰,雨沉,四周除了雨聲,萬籟俱寂。

城牆上掛着的許大夫屍體上被扔的髒污一下子就沖刷了個乾淨。

謝芳華看着城牆道,“他還算是積福之人,所以,百姓們扔了髒東西後,上天還給了他一副乾淨的軀體。”

秦鈺點點頭,“這麼多年來,他在謝氏六房,也是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自愧而死了。”

“將他掛在這裡,六嬸祖母和六嬸母定然都不好受。”謝芳華道,“若非背後人太會算計,步步爲營,處處殺機,害我兩次,折損兩批謝氏暗探,我也不願對一個已死之人如此做。”

秦鈺看着她,搖搖頭,“你已經足夠善良了。”

謝芳華不再說話。

又過了半個時辰,雨愈發下得大了,城外三十萬兵馬,矗立在雨中,甚是堅固,不見動搖。

謝芳華讚賞地道,“我一直以爲京麓重地的軍營,子弟大多出身貴族,沒有毅力和氣魄,經受不住風吹雨打。如今看來不是。”

秦鈺也看向城外,“這要佩服秦錚,他在西山軍營那些日子,將多年來鬆散惰性的軍營整頓一新了。否則,西山軍營出事兒那次,不可能不出大亂子。”

謝芳華失笑,“難得從你口中聽到佩服他的話。”

秦鈺瞥了他一眼,輕哼,“佩服一定要從口中說出來嗎?”頓了頓,他又道,“以前,我自詡不差他分毫,後來,隨着父皇駕崩,之後發生的這許多事情,我才知道,我差他許多。我沒他更早的悟透這中間的關聯和有人背後的籌謀,以至於,處處受掣肘。而他這些年來,拿着與我明爭暗鬥作爲幌子,私底下卻做了許多不引人注意的事情。如今一樁樁,一件件,看起來,他最抵用。而我只能束手待在這京城,枯坐那把龍椅。”

“你也不用這麼貶低自己,畢竟坐龍椅也需要有一定的氣度和本事,不是誰都能執掌這江山天下的。”謝芳華話落,忽然眯起眼睛,看向遠方,“快看,城外五里地外,那是什麼?是不是有人馬離開?”

秦鈺立即看去,忽然面色一變,“是一人一馬,像是疾馳離開。”

“傳令,追!”謝芳華道。

秦鈺頓時從懷裡拿出一個煙霧彈,對着城外上空彈開。

轉眼間,那一人一馬便淹沒在雨中。

謝芳華道,“誰去追?月落嗎?”

“月落若是看到信號,定然會帶着人追去。”秦鈺面色沉冷,“若是不派出他的話,厲害的人別人怕是對付不來。我們守在京城,怎麼會有人能從五里外離開?”話落,他道,“難道是出城的密道有地方沒被封住?”

謝芳華看向城外那人影消失之處,聲音隨着雨聲極涼,“距離那一處最近的地方,似乎是雲瀾哥哥的府邸別院。你知道,他不喜歡謝氏米糧,因爲身體病症,也不喜住在城內,所以,將府邸設在了城外。”

“真的是謝雲瀾?”秦鈺忽然怒了,“我剛剛便說……”

“不是他。”謝芳華道,“若是雲瀾哥哥,他不會這個時候縱馬離京,而且,若是他在這京城府邸的話,我的人早就找到他了,一定不是他。”

“那既然人是從他的府邸走的,怎麼解釋?”秦鈺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謝芳華道。

秦鈺壓下怒氣,點頭。

二人一起轉身。

謝芳華剛轉身,忽然停住腳步,“不好,怕是調虎離山之計。”

“怎麼?”秦鈺看着她。

謝芳華剛要說話,忽然有無數箭羽對着城樓向她和秦鈺射來。

秦鈺一驚,頓時將謝芳華護住,以傘做兵器,灌注內力,擋住了射來的箭羽。

謝芳華被秦鈺護住,眯着眼睛看箭羽來的方向,是在對面的一座炮角樓,無數支箭羽,比這天空下得細細密密如珠的雨簾還來得密實。

南秦京城的城牆城樓炮角樓上,這是南秦京城最堅固的外牆堡壘,竟然都被人佔據了?

可見背後之人在南秦京城紮根之深。

秦鈺帶着謝芳華擋住了最前面的數十支箭羽後,他手中的傘已經被無數箭羽貫穿,成了馬蜂窩,而箭羽第二輪又襲來。

謝芳華也將手中的傘打了個圈,擲了出去,這把傘頓時也被箭羽刺成了無數窟窿。

二人都灌注了內力,自然沒被傷到分毫。

第三波箭羽轉眼便襲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太急太突然,雖然早已經安排好護衛,但大雨下,因爲誰也沒有料到這面城牆上對面的角樓竟然就是禍害之點,謝芳華和秦鈺雖然是保護的重點,但是周圍也沒安排大量的護衛。大部分暗衛暗線都被安排在京城各個角落,等着背後之人動手而尋到伺機而動。

第一排護衛上前,抵不住高手細密鋒利的箭羽,轉眼便有一半人被箭羽射倒在地上。

秦鈺勃然大怒,他身邊最得力的暗衛月落剛剛被他派了出去,轉眼便有人大舉地射箭要殺他和謝芳華,可見真是調虎離山之計,就是要調走月落,帶走一部分暗衛,使得這大量的人手趁機算計射殺。

芳華沒有說錯。

真是好計策!

秦鈺看着護衛們立即補上折損的空缺,將他和謝芳華護在身後,他冷厲地命令,“傳令,所有人,圍住對面的炮角樓,留兩個活口,其餘的,有多少反賊就給朕殺多少反賊。”

“是!”有護衛統領立即領命。

秦鈺怒道,“不該派月落出去。”

謝芳華搖搖頭,“不是,該派,不止月落,我應該將謝氏暗衛也都派出去。那個離開之人,一定是北齊隱藏在南秦京城背後的暗樁之首,是玉兆天背後之人。這個人應該是放棄了南秦京城所有的北齊暗樁,只保自己離開京城。所以,纔有這樣的一出傾所有暗樁之力殺你我。殺得成,更好,殺不成,也豁得出去,讓我們損失慘重。真是個心狠手辣冷清冷血之人。”

秦鈺聞言,面色冷寒,“我們將許大夫的屍體掛在城牆上,背後之人進退兩難之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保全自己,捨棄多年來北齊安插在南秦京城的所有暗樁,傾全力最後利用,這個人可真是……連朕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到底是誰?”

第132章 生人勿進第64章 蕭聲鎖魂第38章 吃醋第45章 懷孕第67章 交心第88章 巧遇第43章 合一第101章 納徵之日第65章 分化第97章 來勢洶洶第61章 密旨第74章 不知所蹤第46章 談心第93章 長情第22章 深重第93章 多年籌謀第15章 風箏第104章 國策第48章 山體滑坡第25章 主動第9章 請旨第48章 山體滑坡第62章 輕歌身世第105章 女子見地第64章 臨安疫情第42章 雷霆徹查第94章 姍姍來遲第11章 洞房花燭一第81章 千里追蹤第84章 情愛成灰第80章 葵水遲了第10章 同睡第62章 龍門第50章 遮掩第34章 圍困第1章 秦錚之謀第96章 驚聞秘事第53章 師父第64章 踩踏第2章 皇宮待嫁第69章 與天搏命第111章 當街攔截第14章 綰髮畫眉第53章 確認第90章 沒得選擇第57章 識趣第49章 聖旨第17章 點戲第55章 憂思過甚第38章 動心第63章 雲雪下落第90章 隱情第78章 神醫公子第67章 交心第67章 力不從心第89章 保護第52章 打架第96章 驚聞秘事第27章 心病第97章 來勢洶洶第74章 上門第67章 昭告天下第19章 給我第83章 爲人父母第86章 人人自危第106章 暗中說服第77章 不容樂觀第37章 馴馬第14章 牽一動十第26章 拒絕第54章 催心之毒第76章 惱怒放手第96章 雪城請兵第90章 賭局第95章 採納之日第4章 密函第55章 重新洗牌第一百零三章第45章 深夜前往第101章 焚心第79章 籌謀第110章 亂心第21章 通靈第27章 謝茶之禮第7章 惡人第2章 熱鬧第75章 凌厲狠絕第28章 毀旨第37章 馴馬第106章 拒絕第83章 笙歌第28章 安排第90章 防患未然第39章 主謀第31章 聖靈第52章 皇室宗師第17章 春宵不晚第14章 牽一動十第29章 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