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華想着謝雲瀾去了哪裡?
對她坦白有前世的記憶之後,便點了她的睡穴,不想讓她知道什麼事兒?
是不是以後都不打算再見她了?
她面前如遮蔽了重重迷霧,有些東西看不清,看不透,看不懂。
“小姐?”侍畫、侍墨見她怔怔地站着,久久不語,目光看着遠方,眸子一片霧色,不由擔心,輕聲開口,“您是擔心雲瀾公子嗎?除了奴婢八人,其餘人並沒有撤回,依舊繼續查雲瀾公子的下落呢。”
謝芳華抿脣,“我是有些擔心。”
“因您對輕歌另有安排,再加上太子身邊的月落帶着皇室隱衛暗中跟隨,所以,當日從京城出來去麗雲庵,輕歌便沒做安排跟隨。”侍畫低聲建議,“小姐,若是隻我們忠勇侯府的護衛不夠的話,您看……”
“暫且由你們安排人查找吧!”謝芳華打斷她的話,搖搖頭。
侍畫不再言語。
謝芳華又在樹下站了片刻,輕輕喊,“月落。”
“小王妃。”月落應聲出現在她面前。
謝芳華上下打量他,見他也已經收拾了一番,不復早先的狼狽,她道,“從京城出來到麗雲庵,你是否一直在暗中跟隨我?”
“回小王妃。是。”月落垂首。
“我問你,你既然在暗中,可曾發現過異常之事?”謝芳華道,“比如,麗雲庵老庵主的住處爲何倒塌?後來,麗雲庵山體滑坡,我和雲瀾哥哥一起去查看,你在暗中,可注意到有什麼動靜?或者不對勁之處?”
月落想了想,看了她一眼。
謝芳華從他那一眼中看出了些情緒,她道,“但說無妨!”
月落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到了麗雲庵,您救醒了金燕郡主歇息之後,大約是子時剛過,我便聽到前山院房屋坍塌的聲響,本要稟告您是否去查看。雲瀾公子攔住了我。”
謝芳華“嗯?”了一聲,看向他,“雲瀾哥哥說了什麼?”
“他說,您爲救金燕郡主,損耗頗大,太累了,應該是剛睡下,不要打擾您了。”月落道。
“還有呢?”謝芳華問。
月落想了想,又道,“我問是否派人去查看。”
“雲瀾說,既已是事實,看也無用,天亮再說吧!”月落道,“我覺得有理,便也沒去。”
謝芳華點點頭,“還有呢?”
月落面色忽然凝重,“昨日深夜,您和雲瀾公子掉下懸崖後,我們沿山搜索,發現圍繞着整個麗雲庵的山體,不像是真正的山體滑坡和碎石泥流,倒像是被人埋了火藥,故意炸了整個麗雲庵。雖然,大雨之下,像是山體滑坡,也沒留下火藥的痕跡,但是細查看之下,卻不是自然天災,而是人禍,只不過做這一切的人對地勢和地貌顯然十分熟悉,纔給人造成大雨下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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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謝芳華不意外地問。
“還有就是……”月落看了一眼正屋,見沒什麼動靜,他低聲說,“我們在山上搜尋不到您和雲瀾公子的下落之後,便下了山谷中搜索,發現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在山谷內搜索過了。有人跡行走水草新趟出的的痕跡。”
謝芳華眯了眯眼睛,“你們是何時反應過來要下山谷搜查的?”
“大約在您和雲瀾公子失蹤兩個時辰之後。”月落道,“按理說,我們反應過來下谷的時間不晚,但是,您所落身的谷底太隱秘太深了,是個山體包圍的谷裡。我們沿着連綿的山谷搜查,方向不對,耽擱了很多時間,纔在今早找到您。”
謝芳華點點頭,“從痕跡上判斷,能判斷出是什麼人嗎?”
月落搖搖頭,“除了水草趟出的些微痕跡,再查不出任何痕跡,判斷不出是什麼人。”
“你覺得,雲瀾哥哥失蹤,可與頭一批人有關?”謝芳華問。
“我找到您時,您在山洞裡昏睡,在下推測,和您一起掉下谷中的人是雲瀾公子,別無二人,您既然安好,他應該也是安好的。也許和他有關。”月落道,“畢竟,旁處沒見到水草踩踏的痕跡,只有您所在的山谷,而我們並沒有看到他,只看到了您一人。可能是在我們找到之前,先一步離開了。”
謝芳華抿脣,“這些,你可告訴秦錚了?”
月落垂下頭,“小王爺沒問。”
“可告訴秦鈺了?”謝芳華又問。
月落看着腳下的地面,“剛剛已經給太子殿下傳信了。”
“你下去吧!”謝芳華擺擺手。
月落退了下去。
謝芳華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轉身向屋裡走去。
侍墨眼見謝芳華要進屋,低聲問,“小姐,飯菜已經做好了,您和小王爺……”
“他睡着了,我進屋看看,他若是醒了,我喊你們,若是沒醒,就等他醒了再說。”謝芳華想了想道。
二人齊齊點頭。
謝芳華輕輕推開門,進了房間,裡屋內,秦錚呼吸均勻,還在睡着。她關上房門,走到牀前,站着看了他片刻,慢慢地脫了鞋,上了牀,倚着枕頭靠在牀頭。
大約半個時辰後,她的手被一隻手握住。
謝芳華偏頭,見秦錚已經醒來,小睡了一覺之後,驅散了些疲憊,她對他微笑,“醒了?”
秦錚點點頭。
“可是餓了?我吩咐人端飯菜來。”謝芳華詢問。
秦錚抓着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不說話。
“嗯?”謝芳華看着他,見他不語,用另一隻手給他號脈。
秦錚忽然好笑,“娶個懂醫術的妻子便是這樣好嗎?等於隨身攜帶了一個太醫?”
“太醫不及我。”謝芳華道。
秦錚挑了一下眉,笑道,“嗯,太醫是不及你。”頓了頓,他又道,“但也沒你這般自誇的?要誇也是我來。”
謝芳華剛要與他再玩笑一句,忽然覺得脈象不對,蹙眉,“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兒?”
“來尋你的途中,遇到了些人,交了手,沒什麼大礙。”秦錚輕描淡寫地道。
謝芳華雖然聽他說得輕巧,但是根據脈象,感覺內傷不輕,詢問,“什麼樣的高手?竟然能用內力傷你?”
秦錚搖搖頭,“不知道。”
謝芳華眯起眼睛,“憑你,竟然猜不出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秦錚好笑地看着她,“我竟不知,在你心裡,你夫君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
謝芳華瞪了他一眼,撤回手,繃起說,“傷的不輕,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若是不給你診脈,你就不請大夫了嗎?”話落,她忽然又大怒,“明明受傷,還非要抱我這一路?你真是一點兒也不……”
秦錚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喋喋不休,成了婆婆了。”
謝芳華打掉他的手,“秦錚!”
秦錚慢慢坐起身,將她一把拽進了懷裡,低聲說,“以後,我不准你以身犯險了,無論你有什麼疑惑解不開的事情,都要多想想我。比起你出事兒,我被誰傷了算什麼。”
謝芳華忽然覺得沒了立場,心口有些悶,眼眶又有些酸,點點頭,“嗯。”
秦錚又抱了她片刻,放開她,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嘆了一聲,“就算這一輩子是冤孽,我也認了。”
謝芳華看着他,“我是冤孽?”
“我是!”秦錚話落,對外面喊,“端飯菜來。”然後,便不跟謝芳華再說,拉着她下了牀,走向桌前。
侍畫、侍墨在外面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秦錚坐在桌前,一連倒了三杯茶,端起來一口氣都喝了。
謝芳華鋪開宣紙,快速地提筆寫了一個藥方,見秦錚看來,她道,“你必須喝藥。”
秦錚對她挑了挑眉,“你恐防染上風寒,也要自己開一副藥來吃。”
謝芳華剛想說我沒關係,觸到他的目光,吞了回去,點點頭,自己也開了一個方子。
不多時,侍畫、侍墨端來飯菜,擺在了桌上,謝芳華將兩副方子遞給二人,二人拿着藥方下去了。
飯後,秦錚道,“今日歇一日,明日我們回京。”
謝芳華點點頭。
秦錚不再說話,靠着椅子閉目養神。
謝芳華看了她片刻,見他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終是忍不住地問,“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秦錚睜開眼睛,“你若是願意說,自當會跟我說,若是不願意說,我問你也不願說。”
謝芳華垂下眼睫,盯着桌面,看了一會兒,忽然說,“秦錚,您的心結解開了嗎?”
秦錚不語。
謝芳華擡眼看他,“還沒解開嗎?”
秦錚也看着她,對望片刻,他笑了笑,“有些事情,跟心結無關。”
謝芳華扯了扯嘴角,又垂下頭,沉默片刻,將她如何從京中出來,如何到麗雲庵,如何救了金燕,又如何下了麗雲庵,再度上麗雲庵,最後掉落懸崖之事說了一遍。但是,說到謝雲瀾的兩世記憶時,她還是給隱瞞下了。
秦錚聽罷,久久不語。
謝芳華看着他,又沉默片刻,低聲道,“雲瀾哥哥……不知如今身在何處?可是無事兒……”
“他不會有事兒的。”秦錚道。
謝芳華看着他。
秦錚拿起一個茶盞,握在手裡,在桌案上輕輕一捻,茶盞打了好幾個轉,然後,穩穩地停住,他道,“趙柯是魅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