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響午時分,秦錚也沒出現在忠勇侯府。
崔允臉色更是難看了,“他到底在幹什麼?不想娶華兒就算了!算是忠勇侯府高攀不上英親王府這門親,華兒更是高攀不上錚小王爺。不如這門親事兒就……”
“崔大哥!”英親王妃連忙開口,打斷崔允的話,“這樣的日子,他自然會來。但是爲何現在還沒來,定有原因。對華丫頭,他雖然傷了她,但是並不比她好過。這樣吧!我和王爺都來了,咱們就先把禮過了,若是今日他真不來,我和王爺定饒不了他!”
“你怎麼饒不了他?你還能管得住你兒子!”崔允尋常對英親王妃是及客氣的,但是如今是真氣壞了,也是源於上一次他來後,竟然將謝芳華給氣病發高熱了。他就這麼一個外甥女,心下自然心疼。
“若是他不來,我就豁出去臉面不要,再進宮求皇上毀了親事兒。”英親王妃發狠道。
崔允見她如此說,自然不能再說什麼了,他還是個明白人,知道英親王和英親王妃也是不易。
“好了,不等他了,先過禮吧!”忠勇侯擺擺手。
英親王和英親王妃對看一眼,點點頭。
半個時辰後,過完禮,忠勇侯府吩咐擺飯,英親王和英親王妃、崔允、謝雲瀾、謝林溪等人入座。雖然秦錚沒來一事兒,起了爭執,鬧了不愉快。但到底都不是小肚量之人,很快就散去。午膳吃得甚是融洽。
吃過飯後,秦錚還沒出現,英親王和英親王妃自然不好離開。便陪着忠勇侯敘話、閒聊。
直到天色晚了,秦錚也沒出現,連英親王和英親王妃的臉色都不好了。
崔允白日裡好不容易舒緩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但看了英親王和英親王妃一眼,並沒有再說。
忠勇侯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擺手,對英親王和英親王妃道,“天色晚了,你們倆個回府吧!”
英親王和英親王妃點點頭,雖然崔允沒再說什麼,但他們二人一肚子氣,這樣的事情,身爲未來女婿的秦錚不登門,說明不重視,明顯是打謝芳華和忠勇侯府的臉。即便他們爲人父母者,早早來了,也不管用。
二人再待不下去,告辭離開。
走到門口時,英親王妃停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對崔允道,“崔大哥,我說出的話算數,明日一早,我就……”
她話音未落,長街盡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奔來,她住了口,轉頭看去,只見一人一馬,疾奔而來,馬上端坐的人正是秦錚。
她雖然滿心怒意,但是這時候看到秦錚,還是露出了喜色,“這個混賬,他終於來了!”
英親王面色也霎時舒緩了下來。
崔允面色依然不太好看,但比早先陰沉之色還是稍好了些。
不多時,一人一馬便來到了近前,衆人才看清楚,馬身兩側馱着兩隻活的小梅花鹿。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以鹿爲禮,齊意誠摯。
“你這混賬東西,哪裡去了?怎麼這時候纔來?”英親王妃立即對他質問,“你知不知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秦錚勒住馬繮,看到門口的衆人,翻身下馬,一身風塵冷寒之氣,“知道。”
“那你去幹什麼了?”英親王妃瞪着他。
“狩獵了!”秦錚道。
“就爲了捉兩隻活鹿?你的本事狩獵一整天?”英親王妃不相信地道。
“問那麼多做什麼?”秦錚不欲多言,對站在一旁的侍書揮手,“將這兩隻鹿解下來,弄進府去。”
侍書連忙上前,又揮手招來兩個小廝,與他一起解下兩隻活鹿。
火鹿解下馬,秦錚轉過身,又要翻身上馬。
崔允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你不打算進府?”
秦錚動作頓住,看向崔允,“今日天色晚了,我一身塵土,就……”
“等了你一日!你竟然連府都不進?”崔允大怒,“秦錚,你不要太過分!”
秦錚揚眉,“舅舅何出此言?我如何過分了?我人不是已經來了嗎?”
“你過門而不入!對華兒還有沒有點兒誠心!你以爲你一日不來,如今送來兩個鹿就完事兒了?”崔允死死地瞪着他,“老侯爺不說你什麼,華兒那丫頭不說什麼,可是我卻不能眼看着你如此欺負我的外甥女!”
秦錚忽然嗤笑,“我如何欺負她,她也是心甘情願不是嗎?舅舅,您年紀大了,卻至今沒有女人,不明白女人未必是要哄的。”
“你……”崔允眉頭立起,似要被他徹底激怒。
英親王妃眼見不好,上前一步,一把將秦錚拽開,“你既然來了,怎麼能連府門都不進去?現在就給我進去,向老侯爺請罪,向華丫頭賠不是!若是你就這麼走了,以後傳揚出去,她採納之禮被你氣病,納徵之禮又被你這麼欺負,豈不是被人笑話!”
“你就不怕我這回進去,將她再氣病?”秦錚懶懶地漫不經心地詢問。
“你敢!”英親王妃盯着他,“你知道不知道,若是你今日不來,我也沒臉娶這個兒媳婦兒了。忠勇侯府已經如此委曲求全了。老侯爺什麼也不說,不過是看着華丫頭心裡有你罷了。但是也容不得你這麼三番兩次地欺負。她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你!”
秦錚靜站着,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並沒再接話。
“你爲了什麼我不管,但是要適可而止!別顧此失彼,到時候得不償失,有你後悔的!”英親王妃有壓低聲音,低斥了一句,“還不快進去!你今日若不進去,你崔舅舅一準不幹。孃親舅大。他若是強硬地做了主,老侯爺也不能說什麼,華丫頭也不會強行執拗他。有你受的!”
“照你這樣說,我非進去不可了?”秦錚看着她。
英親王妃點頭,低聲道,“你別忘了李沐清,還有個秦鈺,昨日晚上來了忠勇侯府。”
秦錚又笑了一聲,“她不愁嫁,我自然是知曉。但那又如何?”話落,他到底是沒立即走,而是轉身進了忠勇侯府的府門。
英親王妃鬆了一口氣。
崔允臉色稍霽,對着秦錚的背影警告道,“你這次進去,若是再將她氣病,告訴你,這一樁親事兒就沒的說了,乾脆毀了。被天下人嗤笑也比嫁給你強!”
秦錚腳步不停頓,沒言聲,向內院走去。
英親王妃對崔允道,“崔大哥,你也彆氣,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表面上看着是他氣華丫頭,背地裡的事兒我們又清楚多少。這以後啊,指不定誰拿捏誰呢。華丫頭畢竟也不是個傻的,不但不傻,且還聰明。由得他欺負,自然也是有原因。若是過了她的底線,不用我們說,她估計就不幹了。這個混賬心裡明白着呢,所以才這麼折騰。”
崔允依舊有些氣不順,但還是點了點頭。
“王爺,若不然咱們再進去等等?”英親王妃看向英親王詢問。
英親王也怕秦錚再折騰出什麼事兒來,無奈地點點頭,“本王這是幾輩子造了孽,怎麼就生了他這麼一個東西!一日也不叫人省心。”
英親王妃立即不幹了,“王爺這是什麼話?兒子是我生的,難道你說的是娶我娶錯了?”
英親王瞪眼,“你往自己身上扣什麼?我又沒有說你。”
“那你什麼意思?”英親王妃不滿。
英親王重重地嘆息,給她賠不是,“好了,兒子是我們倆的,這等時候,你就別跟我鬧脾氣了。且看看他去海棠苑能跟華丫頭好好說話,別出事兒了。”
英親王妃點點頭,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作罷了。
一行人又重新返回了忠勇侯府內院的會客廳。
秦錚先去榮福堂卯了一頭,忠勇侯府見到他,冷哼了一聲,啥也沒說,將他揮手往外趕。
秦錚也不逗留,轉身痛快地出了榮福堂,向海棠苑走去。
因爲天色已晚,謝芳華早已經卸了朱釵首飾,穿了輕便寬鬆的錦繡絲綢軟袍,長髮披散着,點着罩燈,窩在榻上看書。
秦錚這一日沒出現在忠勇侯府,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並沒有不滿和怒意。
侍畫、侍墨因爲那日夜裡秦錚突然出現,治好了謝芳華不退的高熱,反而對秦錚沒那麼不滿了。到也沒在謝芳華面前說什麼,只陪着她和往日一樣在房中待着。
秦錚帶着狩獵的活鹿出現在忠勇侯府大門之時,侍畫、侍墨便得到了信兒,稟告給了謝芳華。
謝芳華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點點頭。
“小姐,錚……小王爺也許會來這裡,奴婢侍候您梳妝?”侍畫一時改口有些困難,試探問。
“梳妝做什麼?誰不認識誰!”謝芳華搖搖頭,“不必了,你們下去吧!他若是來,就讓他進來,不來就算了。”
侍畫、侍墨對看一眼,點點頭。
不多久,秦錚進了海棠苑。
他腳步走得有些慢,進了院子之後,見到侍畫、侍墨守在門口,他問,“你們小姐呢?”
“回小王爺,在屋裡。”侍畫恭謹地回答。
秦錚聽她喊小王爺,腳步頓了一下,點點頭。
侍畫、侍墨掀開簾子,請他入內。
跨入門檻,畫堂沒人,他四下掃了一眼,向裡屋走去。
隔着珠簾,一眼就看到了窩在軟榻上捧書而讀的謝芳華,薰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身上的袍子輕軟寬鬆,更顯得她清瘦纖細,她低着頭,面容清雅嫺靜。
屋中安靜,靜謐溫暖。
秦錚站在內屋門口,隔着珠簾,望了她片刻,忽然轉身,向外走去。
“站住!”謝芳華低喝。
秦錚彷彿沒聽見,腳步出了畫堂,就要跨出門檻。
“秦錚,你敢走出這個門檻,以後就休想再進來!”謝芳華放下書卷,有些惱怒。
秦錚腳步猛地一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身形似乎被定住。
“這裡又沒有別人,你有什麼不敢進來的?你既然這麼怕見到我,那不如干脆別來?既然來了,一句話不說又要走。你什麼意思?”謝芳華說着,怒意便上升了一層。
秦錚背影僵硬,站在不動,也未回身。
謝芳華看着他,片刻後,忽然將手中的書拿起,狠狠地向他擲來。
“啪”地一聲,書砸在了他的後背上,然後又“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秦錚並沒有躲。
謝芳華心裡的怒意浮到了面上,惱怒地問,“你爲什麼不躲?”
秦錚沒言聲。
“你又啞巴了嗎?”謝芳華盯着他的後背。
“你出了氣,我可以走了嗎?”秦錚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冷淡,聽不出感情。
謝芳華氣急,“不可以!”
“那你要如何?”秦錚忽然轉過頭,平靜地看着她。
謝芳華一下子對上了他漆黑如無底洞的眼睛,即便在夜晚,這樣光線昏暗,隔着珠簾畫堂,可是她依舊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和眸中的神色。她一噎,忽然沒了話。
秦錚靜靜地瞅着她,也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到底是謝芳華忍不住了,她自詡定力和隱忍這些年被磨出來了,可是發現,那是因爲沒遇上秦錚。他就是她的不能忍,忍不住,沒定力。她深吸一口氣,開口,卻還是怒不可止,“我是想問你,你到底想要如何?真不想娶我,現在就說明白!何必這副不敢見我,不想見我,見了我就難受一言不發擡腳就走的樣子!”
秦錚忽然眯起眼睛,“你覺得我不想娶你?”
“若不想我這麼覺得,你就給我解釋解釋如今你這是什麼意思?”謝芳華看着他。
秦錚偏開頭,“我若是不想解釋呢!”
謝芳華惱怒地看着他,“那你現在就滾遠點兒,最好大婚那日也別來接我,我也不踏入你的……”
她話音未落,秦錚忽然轉過身,擡步向裡屋走來。
謝芳華打住話,看着他。
珠簾因他突然走進來的衝力,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他轉眼便來到了謝芳華的面前。
距離得近了,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沉冷,有些寒峭,又些壓抑,又有些剋制、還有着濃郁的忍耐。總之,這張臉上表情很多,多得一時讓謝芳華呆住。
“我進來了,如今你滿意了?”秦錚緊緊地鎖住她。
謝芳華回過神,蹙眉,什麼叫做她滿意了?她心中有氣,忍不住拔高音,怒道,“秦錚,你非要這樣嗎?”
秦錚身子一震。
換謝芳華緊緊地盯着他,“是我該問你,到底要我如何,你才滿意?”
秦錚不答話。
謝芳華忽然扔了手中的書,伸手扯開絲帶,解開胸前的鈕釦,本是光滑的綢緞很快就滑落,裡面露出肚兜,她側過身,將肩膀上,手臂上的傷疤裸露在他面前,發狠地看着她,“我的傷現在還沒好,你是不是再要對我射三箭?讓我永遠好了不了?”
秦錚眼眸忽然收縮,一雙眸子落在她肩膀和手臂的傷疤上,傷疤已經癒合,但是疤痕卻還在,而且短時間內,恐怕都不會消失。他身子雖然僵硬地站着,袖中的手細微地顫慄起來。
謝芳華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片刻後,她收回視線,垂下頭,慢慢地無聲地收攏起衣服。
她何必逼他?
又何必用這種方法逼他?
她心中難受,攏起衣服的手也顫得不太好使,好半響,才費力地又開口,“你走吧!”
她剛說完,秦錚的身子忽然動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謝芳華的手,將她整個人按在了軟榻上。
謝芳華一驚,擡眼看他。
就在她的頭剛剛擡起時,秦錚忽然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的脣清冽,冰冷,扣住她手腕的手也冰涼,他整個人的氣息都是涼寒的,但偏偏,謝芳華心底的那團火卻因爲他突然靠近,突然吻她,而頃刻間流遍了她周身。
她的整個人輕軟,溫暖,柔弱,不盈一握,纖纖細緻,讓秦錚在碰觸她的一剎那,忽然發狂起來。落在她脣上的脣肆意地侵襲、揉虐、啃噬、吞食,如狂風巨浪,鋪天蓋地。
謝芳華一動不能動,況且她也不想動,微微仰着臉,承受着他突然的籠罩包裹。
本來睜着的眼睛,慢慢地閉上,熟悉的感覺和氣息從每一處竄入她的感官。
使得她心底發出細微的感慨和嘆息。
就是他!
秦錚!
夢裡千回,心思百轉,她都不能夠再從她心裡將他剔除!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言宸說得對,這一輩子,她怕是都逃不出他的手心了!心不想逃,又如何能逃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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