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清見秦錚將謝芳華打橫抱了起來,謝芳華並沒有抗拒,他淺淺地笑了笑,沒說話。
秦錚抱着謝芳華走到桌前,並沒有將她放在椅子上,而是抱着她坐了下來。
謝芳華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她的身上,她心裡一陣鬧騰,悄悄地捏了秦錚一下。
秦錚低頭瞅了她一眼,對上她的時候,語氣溫柔,“乖,你今日舟車勞頓,被累壞了,就彆強自撐着了。你我有了聖旨賜婚,不是外人,我就侍候你用晚膳也是應當。你不用不好意思。”
謝芳華心裡暗罵了一句,沒吭聲。
“都坐下來,用膳吧!”秦錚對聽言、林七、侍畫等人擺擺手。
聽言、林七對看一眼,心底唏噓一聲,立馬做了下來。
侍畫、侍墨、侍藍、侍晚四人猶豫了片刻,也慢慢地做了下來。
“現在可以吃了吧?小管家?”秦傾跟聽言要筷子。
聽言將筷子給了秦傾。
秦傾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山雞肉,吃了一口氣,哀嘆地道,“哎呀,有這麼好的肉,沒有酒可惜了。”
秦錚挑了挑眉,“你想喝酒?”
秦傾點點頭。
“吃到肚子裡的山雞可以聞不到味道,但你若是喝了酒的話,林太妃還沒那麼老,你不怕她聞到味道唯你試問?”秦錚不留情地打擊他。
秦傾頓時偃旗息鼓,“那還是算了,我可怕太妃對我嘮叨了。”話落,他又道,“就算我不喝,秦錚哥哥,沐清兄,你們可以喝些啊!你們又不怕?”
李沐清嘆了口氣,“我如何會不怕?我娘愛佛,若是知道我如此,她也會嘮叨幾日。”
秦錚斜睨了李沐清一眼,“你本來可以不吃!”
李沐清微笑,“秦錚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臉皮子能夠薄些?可惜,我雖然臉皮沒你臉皮厚,但到底也是不怎麼薄。無論你說什麼,我今日也是賴在這裡吃山雞的。”
秦錚正夾了一塊雞肉,聞言似乎實在忍無可忍,對着李沐清打了去。
李沐清不慌不忙地用筷子輕輕接住,笑意蔓開,“多謝了!”
秦錚哼了一聲,重新夾了一塊雞肉,先是放進碗裡,剔除了骨頭,然後伸進面紗裡喂謝芳華。動作異常自然熟稔。
謝芳華皺了皺眉,但知道這個時候秦錚是故意的,她執拗怕是也執拗不過,於是張嘴吃了。既然他要侍候她,她索性就讓他侍候。反正如今她和他聖旨賜婚,在京中的名聲跟着他一起也不怎麼好了。到也不必顧忌許多。
秦錚做得自然,謝芳華吃得自然,李沐清仿若未見,但可是驚住了秦傾。
秦傾張大嘴,睜大眼睛看着秦錚,“秦錚哥哥,我沒認錯人吧?你還是我的秦錚哥哥吧?你……你竟然能夠這麼溫柔小意地侍候人?你何時做過這樣的活計?”
秦錚看了秦錚一眼,“沒做過不代表不會!只不過以前沒遇到那個人而已。”
秦傾哀呼一聲,“這若是讓別人來看看,不知道是否跟我一樣都快認不出你了。人人都說四哥溫柔良善,待人和煦,但是如今看看你,你這也太溫柔了,你……你也不怕我們這些人長針眼?”
“怕長針眼你可以不吃!”秦錚瞥了他一眼,警告他別再多話。
秦傾放下筷子,雙手舉起,做了個投降的動作,之後,低下頭,再不敢多話。
“好吃嗎?”秦錚不再理會秦傾,低頭問謝芳華。
謝芳華點點頭,自然是好吃的。
林七見謝芳華點頭,頓時高興,“芳華小姐,宴府樓的何晏大廚給了小人一本食譜,小人日日鑽營呢!不過我這手藝還是不及上次二公子從外面拿回來的那山雞燉的好吃。”
“待小住些日子祈福完事兒後,我帶你去謝雲繼那裡討教。”秦錚道。
“多謝公子!”林七頓時喜得眉開眼笑。
聽言有些嫉妒地看着林七,嘟囔道,“如今我不再公子身邊了,你可是得了便宜。”
林七嘿嘿一笑,聽言說得對,若不是他被送給了忠勇侯府,他還沒機會到二公子身邊。雖然險些被二公子扒了皮,但到底如今他這個位置也是人人羨慕求不來的。
“咱們家小姐也沒虧待你!”侍畫看不過去了,對聽言瞪了一眼。
聽言似乎有些怕侍畫,頓時收起了嫉妒的表情,討好地對侍畫道,“侍畫姐姐,芳華小姐對我自然是極好的。我每日裡只管打理海棠亭,海棠亭其實也沒什麼太多活,多半時候我都是在睡覺。從去了忠勇侯府,我都胖了。”
侍畫輕輕哼了一聲,算是饒過了他。
秦錚聞言瞅了聽言一眼,點點頭,“當真是胖了。所以,你就老實地在忠勇侯待着。若是你表現好,討得華兒歡心,待她嫁我之日你還能當做陪嫁跟過來。否則的話,你就只能一輩子待在忠勇侯府了。”
聽言連忙打起精神,“一定好好表現,不敢懈怠,好好地侍候芳華小姐的海棠。”
謝芳華看着聽言對侍畫小心翼翼對秦錚賣力保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沐清眸光掃了幾人一眼,斯文地吃着山雞,沒說話。
秦錚也不再說話,專心地剔除骨頭喂謝芳華,反而半響過去,他自己竟沒吃一塊。
即便謝芳華存心豁出去了想要他侍候,可是這麼半天,別人都在吃,他卻一塊也沒吃。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況且她也吃了個半飽了,對他道,“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這是她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開口說話,身爲謝芳華的她,聲音自然是婉約輕柔,才般配她大家閨秀侯府嫡女的身份,與聽音有些不太美妙的聲音自然是天差地別。
李沐清和秦傾都是第一次聽到謝芳華開口,都不由地頓住了筷子,怔了怔。
秦錚微笑,“我知道你還沒吃飽,你只管吃,我還不餓,餵飽你我就高興了。”
謝芳華撇開頭,伸手推了他一下,“晚上還是不要吃太多的肉食爲好,免得半夜難受。”
秦錚面色露出暖意,放下筷子,“那我送你回房?”
謝芳華確實也不想在這裡待着了,點點頭。
秦錚抱起她,向房間走去。
秦傾看着秦錚自然地送謝芳華回了房間,唏噓一聲,偏頭對李沐清悄聲道,“若你一眼看中,一見傾心的人是謝芳華的話,我勸你還是算了。你沒看秦錚哥哥對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嗎?豈能給你機會?”
李沐清雲淡風輕一笑,“聽音是一個婢女,他同樣也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照你這樣說,我一樣都沒機會了?”
秦傾一噎,“你……你還真當真了?”
李沐清一笑,“沒開玩笑。”
“你可真敢說!”秦傾唏噓,“秦錚哥哥是不是知道?你……你竟然不藏着掖着,這種事情反而還讓他知道?”
李沐清眸光微閃,慢慢地放下了筷子,淺淡而有些自嘲地道,“我不是被人人說成是有君子之風嗎?這個名聲的枷鎖壓在身上,還有右相府清流門第的枷鎖壓在身上。既是君子,做什麼都要光明正大,坦坦蕩蕩不是?所以,我要做,自然也要堂堂正正,明明白白不是?背後若是耍陰謀手段,豈能當得上君子之風了?”
秦傾聞言伸手拍拍他肩膀,有些憐憫地道,“出身在右相府,也是你的命。”
李沐清忽然笑了,挑眉,“出身在皇室,難道不是你的命?你的命未必比我的命好。”
“也是!”秦傾揉揉額頭,“李沐清,我第一次發現你可真不討喜。怪不得秦錚哥哥對你防得跟什麼似的。君子若是做起什麼事情來,光明正大的手段恐怕十個小人的手段也吃不消啊。哎,你可悠着點兒,別把秦錚哥哥惹急了。”
李沐清不置可否,說了一句無關的話,“四皇子秦鈺快回京了吧!”
秦傾點點頭,頓時高興地道,“是啊,漠北軍營的事情四哥立了大軍功,可以將功抵過。這樣的話,他一切的罪責全就免了。左相老兒和那一幫子朝臣想阻攔也攔不住了。只等着父皇下旨他就能回來了。”
李沐清點點頭,見秦錚已經送謝芳華回房後出來,他意味不明地道,“恐怕他沒那麼容易回來。我是君子的話,那麼四皇子是君子也是小人。”
秦傾頓時對李沐清瞪眼,“不准你這麼說我四哥!他纔不是小人呢。”
李沐清對他笑了笑,“八皇子,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想過爲何南秦京城內外,南秦國土上下,甚至是北齊,從來無人說四皇子秦鈺的不好嗎?哪怕他縱火燒宮闈,酒後失德,可是整個南秦上下,都同情他的遭遇,傳揚他被人陷害,自始至終無人說四皇子真的失德,你都不想這是爲什麼嗎?”
秦傾看着他,一時目光變幻。
“能讓一個人說好容易,讓十個人說好也容易,讓一百個人說好也不難。但讓成千上萬,甚至幾十萬幾百萬的人說好。你說,難不難?”李沐清似是反問,語氣溫淺,漫不經心,“四皇子秦鈺,可沒傳說中的那麼好。”話落,他又補充道,“至少對於漠北戍邊武衛將軍兵權這一件事情來說,勝利的人唯有他一人而已。他就沒那麼好。”
秦傾咬了咬脣,轉頭堅定地看着李沐清,“就算他沒那麼好背後有些陰謀又如何?他是四皇子,是皇后嫡子。上有兄,下有弟,都背後積攢寵絡勢力想要置他於死地。他不做些什麼豈能行?就算做些什麼,也是符合他身份該做的事情。”
李沐清聞言輕笑,“其實你什麼都明白!”
秦傾哼了一聲,看向已經重新回來到桌前的秦錚,猶豫了一下,對他道,“秦錚哥哥,你知道四哥什麼時候能回來京城嗎?”
秦錚不看他,拿起筷子,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
秦傾小心翼翼地瞅着秦錚,“秦錚哥哥,若是父皇下旨讓秦鈺哥哥回來,三哥和五哥肯定會在半路出手對付他,你不會跟着他們一起出手對付他吧?”
秦錚挑了挑眉。
“秦錚哥哥,關於漠北戍邊軍營之事,雖然明面上是武衛將軍治軍不嚴,但實則明白有心的人都懂到底如何。他也算是得罪忠勇侯府了。就算他回來,也不會和你搶芳華小姐的。你就別出手對付他了好不好?”秦傾對秦錚求道。
秦錚眯了眯眼睛,“你能代替他保證他不出手搶我的女人?”
秦傾剛想要舉手保證,但覺得自己也拿不準,畢竟今日雖然又沒見到芳華小姐的容貌,但就這一份纖細柔弱不禁風雨和一株海棠花的模樣任何一個男人都想要呵護吧?他扯了扯嘴角,“也許四哥真不會搶!畢竟芳華小姐有病在身,大病多年,走路都費力,不是什麼人都能如秦錚哥哥你這般一心看到心尖上的。”
秦錚嗤笑一聲,“從小到大,凡是我看上的東西,秦鈺沒少跟我搶。”
秦傾嘆了口氣,“秦錚哥哥,這麼說你也是要出手的了?”
秦錚冷嘲一聲,“不管我出不出手,若是秦鈺連回京城的本事都沒有!他還妄想要皇權至尊那個位置?做夢吧!”
秦傾一呆。拿不準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他出手還是不出手。
“你還吃不吃?要吃的話就別再廢話!若是不吃,就趕緊滾蛋!”秦錚不想再與秦傾多說,揮手趕人。
“自然要吃!”秦傾知道這話題是繼續不下去了,只能住了口。
李沐清卻是不吃了,坐在桌前,靠着椅背,看着幾人吃。
秦錚也不理會李沐清,根本不在乎他吃多少。
早春的夜晚,清涼的風微微拂來,雖然這一排院落建立在背靜山坡的地方,但到底也是建立在山頂上,坐久了還是有些涼寒之意。
待秦錚吃的時候,飯菜已經有些涼了。
侍畫猶豫了一下,對秦錚道,“錚二公子,飯菜有些涼了,你這樣吃了怕是傷胃口,若不然奴婢拿起給您熱熱?”
林七立即站起身,“我去!”
“我去吧!”聽言也立即站起身。
秦錚擺擺手,“不用!爺胃口好着呢!吃什麼都是香的。”
三人對看一眼,都不再言聲了。
這時,西跨院門扉處傳來英親王妃的一聲低罵,“臭小子,躲在這裡吃燉肉,你不知道這裡是寺廟忌諱殺生的嗎?連小住幾日吃素都忍不了?”
秦錚擡頭瞅了一眼,沒言聲。
李沐清和秦傾對看一眼,連忙站起了身。
李沐清微笑地見禮,“王妃!”
秦錚笑嘻嘻地見禮,“伯母!”
侍畫、侍墨、侍藍、侍晚、林七、聽言幾人也都齊齊見禮。
英親王妃由春蘭扶着走了過來,只二人,再無別人,她掃了幾人一眼,目光落在李沐清和秦傾身上,笑罵道,“你們兩個小子原來也在這裡偷着吃燉肉!若是叫林太妃和右相夫人知曉。能饒了你們倆?”
李沐清溫和含笑,“我二人聞到味道,實在嘴饞,便找來了這裡。還請王妃代爲隱瞞。”
“伯母!您可千萬別告訴太妃!否則我的耳朵這幾日就甭想清靜了。”秦傾告饒。
英親王妃看着二人的模樣,頓時笑了,擺擺手,“念你們初犯,我就不計較了。下不爲例。”
李沐清點點頭,秦傾頓時作揖表示感謝。
英親王妃轉向秦錚,看着他,板起臉,“臭小子,你吃得到歡快?我問你,華丫頭呢?你好好照顧她沒有?她吃飯了嗎?”
秦錚皺眉,不答英親王妃的話,反而嫌棄她道,“娘,你身上一股子香火的味道!剛從達摩院唸經回來?還跑來這裡做什麼?趕緊回去洗洗睡吧!”
英親王妃頓時豎起眉頭,上前兩步,照着秦錚的腦袋打了一巴掌,怒道,“臭小子,我是爲了誰辛苦跑來吃齋唸經?還不是爲了給你娶媳婦兒?你如今倒是嫌棄你娘了?”
秦錚沒躲開,任英親王妃打了一巴掌,夾起一塊剔除了骨頭的雞肉放進她說話的嘴裡,口中道,“我的好孃親,兒子知道您辛苦了!您也眼饞了是不是?來,吃塊肉,消消氣。”
英親王妃被肉堵住了嘴,沒法說話,只能將雞肉吃了,又氣又笑地看着秦錚道,“少拿這個賄賂我!這後山距離前山雖然不近,但也不算太遠,你這燉肉味兒傳得滿山都是。我們在達摩堂唸經香火雖然燃得旺盛,但還是隱約能聞到。就算我們聞不到,這滿山各處走動的僧人能聞不到?你可真是胡鬧!竟然剛來山寺裡的第一天就燉山雞吃!”
“這隻能怪林七燉的山雞太香,味兒太濃。”秦錚不反省自己這個打獵的人。
林七頓時被秦錚一句話嚇得臉都白了,膽顫地看着英親王妃。
英親王妃笑着看了林七一眼,那孩子嚇得面無土色的樣子,讓她不忍責怪,該了一副慈善的面孔,誇獎道,“林七這下廚房的手藝的確是不錯!不愧是得宴府樓大廚何晏的真傳!”
林七有些驚異王妃竟然誇他,一時間有些舉足無措。
“沒有他這個打獵了的人,你也做不了燉山雞的人。行了,我不問你的罪,別嚇成這副樣子了。”英親王妃不忍心地說了一句,扭頭對秦錚質問,“華丫頭呢?你還沒回話呢!”
“房裡呢!”秦錚道。
英親王妃看向房間,只見房間裡掌着燈,簾幕厚重,遮住了從窗外探視的可能。她丟開秦錚,向房間走去。
春蘭連忙擡步跟上英親王妃。
侍畫、侍墨四人對看一眼,也連忙跟在身後進房間侍候端茶倒水。
“伯母,太妃可回去了?”秦傾在英親王妃背後問了一句。
“回去了!你若是吃完了抹抹嘴漱了口散了肉的味道也趕快回去吧!太妃跟前只有嬤嬤和婢女怎麼行?這是宮外,不比宮內,你要多看顧着些,太妃年紀大了,別出差錯。”英親王妃頭也不回地叮囑道。
秦傾點點頭,“我這就回去!”話落,他看向李沐清,“走不走?”
“走!”李沐清頷首,對依然慢悠悠自己吃着燉山雞的秦錚道,“多謝秦錚兄海涵請了一頓飯,改日下了山,我做東,回請你。”
秦錚“嗯”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你快些滾,別總在爺這兒礙眼。”
李沐清笑笑,對秦傾示意,二人一起離開了東跨院。
英親王妃來到房門口,侍畫快走一步,頭前挑開簾幕,對英親王妃道,“王妃請。”同時對裡面輕聲道,“小姐,王妃來了。”
謝芳華從裡屋應了一聲,同時也迎了出來。
英親王邁進門檻,見謝芳華款步走了出來,沒戴面紗的她今日膚質如玉,顏色瑰麗,她頓時驚豔了一下,停住腳步,眸光閃過一絲恍惚。
“王妃!”謝芳華來到近前,看清了英親王妃眼底的恍惚,清淡地喊了一聲。
英親王妃回過神,伸手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張了張嘴,好半響才說出一句話,“好孩子,這樣看來,你簡直是太像你娘了。剛剛你對着我走過來,我還以爲是看到了玉婉。”
謝芳華垂下眼睫,“我不及我娘。”
“哪裡的話?依我看,你更勝過你娘美貌一籌纔是。”英親王妃反駁,話落,搖搖頭,“不,不對,論容貌,這樣在燈光下細細看清之後,你和你娘長得也就是幾分相似而已。你眉目其實更像你父親。只不過,你這姿態和從骨子裡發出的氣質,纔是更勝你娘一籌的地方。”
謝芳華淺淺地笑了一下,她娘離開的時候,她還太小,對她的記憶太淺薄,淺薄到所有的認知都是後來從福嬸、爺爺、哥哥、以及別人的嘴裡聽到的。至於容貌,自然是從畫像上看到的。
若是叫她自己說,她是不像她孃的。當然說的不是面部特徵,而是後天形成的某些東西。
她娘是真正的從骨子裡柔到骨子外的女人,從畫像就能看出幾分。而她呢,或許前世還真是像她孃的,但是這一世,稱作柔的那種東西和情的那種東西早就被她給丟得沒影了。
無名山毀了,她丟去的東西找都找不回來了。
“這兩日你的臉……這是好了?”英親王妃拉着謝芳華來到罩燈前,細細地打量她,心下暗贊,這一副容貌怕是早就被他那不省心的兒子給看到了,怪不得步步緊逼,纏人纏得厲害。
謝芳華低低咳嗽了一聲,“這兩日沒吃藥。”
“爲何沒吃藥?你沒吃藥身子可受得住?”英親王妃擔心地看着她。
謝芳華點點頭,“藥也不是一直吃的,總要吃一陣子休息幾日,否則總是拿藥喂着,是藥三分毒,也是傷體魄。”
英親王妃點點頭,因燈盞的光暈泛黃,夜晚下,她對她的容貌看了半響,也看不甚清,只是看出她氣色不錯,她笑着道,“看來法佛寺的確是能讓人靜心休養,這裡山水清靈,你初來山上,連氣色都好了很多。看來明日之後,我一定要更誠心的禮佛祈福纔是。”
謝芳華看着她,笑着問,“要欺負幾日?”
“最少要七日。”英親王妃道,“時日太短的話怎麼能見誠心?”
謝芳華低下頭,思量了片刻道,“三日後就是上元節了!本來我還想着多年未曾出府看花燈了,今年我身子好了些,可以出府去看京城的花燈。真是可惜了。”
英親王妃見她有些遺憾,頓時不忍心,笑着道,“既然你想看燈盞,自然是不能錯過了。這樣吧!待上元節那一日,我讓錚兒帶着你出去看花燈。”
謝芳華聞言搖頭,“還是算了!明年再看吧!我本來是來禮佛的,怎能夠半途而廢去貪玩?佛祖怪罪,該不靈驗了。”
英親王妃笑着道,“我是爲你來禮佛,你是陪着我來禮佛而已。你呢!主要是靜心養神最是打緊。不用日日陪我禮佛,三日後,你出去玩不打緊。我有誠心佛祖能看到,就一定靈驗。你就放寬心,稍後我告訴錚兒,讓他三日後務必帶你去。”
謝芳華聞言不再顧慮,緩緩地笑了,“謝謝王妃!”
“你這孩子,一家人,謝什麼?”英親王妃拍拍她的手,“行了,你早點兒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派春蘭來喊你,若是你身子沒有不適,就跟着我去達摩堂聽佛法。”
“好!”謝芳華頷首。
英親王妃又囑咐了兩句,山寺裡風硬,如今是初春,還是有些冷,屋中生個小火爐,夜裡彆着涼之類的,謝芳華一一點頭,她囑咐完了之後,由春蘭扶着出了房門。
謝芳華送到了門口。
英親王妃來到院中,見秦錚已經吃完了,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夜晚警醒一些,華丫頭在忠勇侯府金尊玉貴,如今在這山寺中,恐防不習慣,你好不容易纔讓老侯爺答應將寶貝孫女交給你,好好給我看顧着,可別出了差錯!”
秦錚擡起眼皮,懶洋洋地道,“今晚我和她一個房間住看着她,這樣您總放心了吧!”
英親王妃頓時笑了,“行,就這樣決定了!你若是這樣精心地看顧她,你娘我也能睡個好覺,免得因怕她犯病,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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