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謝謝領導關心,謝謝領導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您也多注意身體,有空多關心自己。”
李輕水又哼了一聲道:“嫌我多管閒事,是不?你先別謝我,我託你留意于飛的下落,你可別給我忘了。昨天我去領導家吃飯,領導又提起這件事了。那個于飛好歹是你的同學,你就算不關心他,也不能看着他繼續去騙別人,對不?”
成天樂:“對對對,您這話說得太對了,這段時間我就想辦法去找于飛。”
掛完電話之後,“耗子”在元神中說道:“那個易老大果然有準備,把你要去找他的消息都告訴警方了。這種人平時作惡就怕被警方查出來,現在倒想起警察來了,但我聽那李輕水的意思,好像巴不得他倒黴。”
成天樂:“我如果是警察,只要沒拿過他的好處、正經做自己的事,也巴不得這種人倒黴,天天找事的就是他們!”
“耗子”又問道:“其實有些事讓易老大去辦更方便,比如找于飛這種事吧,他怎麼不跟易老大打聲招呼?”
成天樂:“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壺裡去。警察沒事找黑老大幫忙,有事怎麼好抓人家?他要想易老大這種人幫忙,估計早就找了。他既然沒找,當然是不想找。”
“耗子”有些發愁的道:“你剛纔答應的倒挺痛快,可我們上哪兒去找傳銷團伙?就算找到了,于飛也不見得還在。……而且現在剛剛拿到第四步法訣,正需要潛心修煉呢,哪有這個功夫。”
成天樂沉吟道:“剛纔我就想到了,也用不着刻意去找他。你現在已經可以爲我護法了,我就用那幅畫來練功,畫裡面不是蘇州一年前的場景嗎,試試看,說不定能在畫中找到于飛。”
“耗子”納悶道:“那幅畫裡面只有山塘街啊,傳銷團伙也不在山塘街上。”
成天樂:“我感覺那幅畫的玄妙不止如此,我仔細看過,好像可以延伸到山塘街之外,那是畫面上所沒有的東西。怎麼形容呢?還真像是一面鏡子,裡面自成世界。你在鏡子前面看不到,並不是鏡子裡面沒有。”
成天樂以御器之法將那幅神奇的畫融與身心一體,於元神內景中觀之,彷彿可以放大細節、變換各種角度。這些天他也發現了一件事,畫中山河並不止山塘街,元神中所見還可以向外延伸,就像一個未知的世界一點一點打開,但打開之後還是人間景象。
這和直接去看那幅畫不同,需要運轉法力在畫中延伸,但不論元神所見能在這幅畫中走出多遠,其他人看見的畫面範圍是不會變的,只有御器之人在元神內景中才會清楚自己走過了哪些路。
更奇特的是,假如換一個人也用御器之法於元神內景之中看這幅畫,成天樂已經打開的畫面之外的範圍他是看不見的,需要自己重新運轉法力去延伸打開。這也說明了一件事,一個人的元神有多麼強大、在畫中下的功夫有多少,便意味着他能看到多大的範圍。
理論上如果就按照這種辦法,成天樂沿着當初劉書君帶他走過的那條路,從畫中一直走到傳銷團伙的駐地去,然後再運轉法力而觀,自然也可以跟蹤傳銷團伙到新的駐地。他就像一位倒退到一年前再隨着時光前進的觀察者,如果那幅畫反映的就是人間景象,成天樂用這種方法說不定能找到傳銷團伙後來的去向。前提條件是這個判斷沒有錯,畫中所見確實就是現實世界的映射,成天樂也想以此手段印證一下,
“耗子”聞言驚歎道:“真的能這樣嗎?”
成天樂:“能不能我也不清楚,但反正要以觀畫來練功,不妨這麼試試。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幅畫的神奇真是超出想象力了!”
接下來的日子,成天樂又恢復到深居簡出的生活,一連很多天幾乎足不出戶,但他卻以另一種方式在“暢遊蘇州”,以御器之法將那幅畫與身心融爲一體,於元神內景中觀之。當這幅畫的細節放大,那墨跡和留白都成了世間人煙景象時,成天樂延展神識竟然能夠看到山塘街之外的事物。
這就像一個天地世界,而成天樂的心眼非常實,他沒看別的東西,一心一意就是沿着劉書君帶他走過的路,以這樣一種方式“重回”當初傳銷團伙的駐地。那一條路他當初是從天黑走到午夜,但這回卻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在畫卷之外的現實世界中,成天樂過去了一個星期,這條路爲何走得這麼慢?因爲成天樂根本不是在“走”,他就像一個追趕着時間的旁觀者,本人並不在畫中的世界,只是延展神識在“開發”這個世界。那條路既像早就存在,又像被他從畫中重新開闢出來,每多延伸一步,都需要運轉神識法力,這與單純的觀畫玄妙又有不同,因爲那本是畫跡中沒有的地方。
畫中的世界有多大,彷彿沒有答案,理論上好像可以無窮無盡,!但實際上卻絕對不可能,因爲它必須是成天樂的元神所能容納的見知,也象徵了成天樂“觀”這幅畫時所能運轉的神識之力。
想當初在山塘街取出第四步法訣時,那龐雜的法訣印入“耗子”的元神,“耗子”當場就被震暈過去了。就算是有修爲的人,在的元神定境內景中所能清晰容納的景象也是有限的,就看成天樂的功力有多麼深厚、在這幅畫中又下了多少工夫,這既是在觀賞一幅畫,也是在磨練他這個人。
成天樂學煉器之術後煉製過法器,而如今用這幅畫去嘗試御器之法,卻好像法寶在煉化他。每一次入定觀畫,都相當於向着自己已有的極限突破。不久前的成天樂用盡全力觀畫,在一個時辰內可以讓畫中景象向前推進半天,但他要想恢復神氣法力,卻需要三天。功力的增長是不知不覺的,如今的成天樂在每日子時、午時運功兩個時辰,可以讓畫中的時間度過一天,而他需要兩天才能恢復。如此雖然能讓畫面變化更快,但仍永遠也追不上現實的時間。
成天樂又“回到”了傳銷團伙中,這種感覺非常奇異甚至非常荒誕。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有這樣的經歷,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無聲無息的去審視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包括吃喝拉撒睡等等瑣碎細節。
他可能會覺得自己特傻,當初怎麼會這樣呢?甚至都有點不忍心看,雖然沒人去評價什麼,但自己都覺得尷尬。在這種場景下很容易產生一種妄想,那就是如果再回到當初,這件事該怎麼做、那件事該怎麼辦,甚至隱約有一種事後諸葛亮般的優越感,或者只恨當初太惘然的追悔感。
這不僅是煉神識法力,也是在鍛心境定力。成天樂不能胡思亂想,因爲只要妄想浮現,要麼無法保持定境,要麼畫中會生出幻境,會有莫名其妙的變化。好在成天樂這個人不愛多想,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不是重回過去刷什麼存在感,就是爲了找到傳銷團伙最終的去向,因此他所看到的細節只要與當初稍有出入,便立刻警醒、收攝心神。
世上可能曾有很多人得到過這幅畫,當初的畫面上就有很多收藏者的題款和印章,但他們收藏時,畫中驚門尚未打開。當畫上奇異的墨跡重現之後,就算是有修爲的人得到它,也難得有成天樂這般經歷。因爲他們不見得就在當時的山塘街上,幾乎不可能在畫中找到自己,也沒有那種明確的目的去畫中找尋什麼,而且能在各種奇異的變化中隨時保持元神安定、不讓畫中的世界隨自己的心意變換。
成天樂這個傻小子卻做到了這一切。但他畢竟只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在“看”,本人並未“進入”到畫中,儘管畫中的視角可以移換,但有些場景他還是看不見的。比如有一間房子,門關着也拉着窗簾,成天樂就看不見屋中的情景。
而另一方面,畫中場景雖然可以隨着時間變化,就像歷史重新前進,但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成天樂聽不見畫中人說話的聲音;畫中世界若有風吹過,他也感覺不到風吹在自己身上,因爲他只在畫外旁觀。但以此方式去找于飛,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下足功夫就可以了,無需再想其他的事。
成天樂曾在傳銷團伙裡待了一個多月,他畫中的觀境就停留在此地不動,理論上也需要用兩個月的功夫才能看見後來發生的事情。這讓成天樂也覺得無聊,於是以傳銷團伙爲中心想“走”得更遠,卻發現越“走”越艱難。畫跡中不存在的世界,需要成天樂以神識法力去延伸,然而這並不是沒有極限的,就算他用再多的功夫,他的功力也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