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周立強副礦長的陳述,今天爆發的礦工騷亂確實非常突然,僅僅是因爲下午有一名礦工發生了安全事故?而且那事故還是因爲他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僅僅是扭到腳而已,爲了班組的利益,爲了礦上的利益,那名年輕礦工選擇了休探親假十五天而不是報工傷。
若是報工傷,他所在的班組會被扣掉本月乃至本季度的獎金,礦上工傷積累到一定數目就會造成更大損失,因此一般像這樣的小三根本不會有人上報,班組內部就自己解決了。
今天也是這樣,一開始周立強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直到出了事他才從前來討說法的人嘴裡聽說,那些人提出了一些很苛刻的要求,明顯是在敲詐,周立強當即拒絕了,沒想到礦工們就像有組織似的蜂擁而至,將平山礦總部大樓團團圍困,並且還切斷了通向外部的聯繫通道。
“下午五點多就開始了?”杜龍問道。
周立強點了點頭,杜龍道:“我們九點多才接到報警,看來這的確是一起早有預謀的騷亂,周礦長,你還記得最初來找你討說法的那些人是誰嗎?”
周立強道:“記得,當然記得,都是工會的,不過……奇怪的是公會的首腦一個都沒見,來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
杜龍道:“那麼公會的頭頭們現在聯繫上了嗎?”
周麗淇苦笑道:“通訊中斷,我們又根本出不去,怎麼跟外面外面聯繫啊?杜局長,杜局長,現在的情況……市領導有什麼指示嗎?”
杜龍道:“我們接到報警就趕來了,沒有向市領導請示。”
周立強傻眼道:“那現在怎麼辦?”
杜龍道:“這還用問?固守待援,礦上領導輪流帶頭到下面喊話,向礦工們解釋情況,安撫他們的情緒,光在這裡發呆有什麼用啊?”
周立強苦笑道:“問題是我們出現可能只會激化矛盾,這些人恨不得把我們宰了。”
看着這傢伙的孬樣,杜龍可以想象他們平時是怎麼對待下面的工人的,杜龍說道:“都什麼時候了,就算要跪下磕頭那也得去,否則羣衆情緒得不到安撫,事情鬧大,真正變成騷亂,你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去吧。”一個看起來有些文弱的中年人站了起啦,他說道:“我可以將他們暫時安撫下來,不過,杜局長,要想法儘快和市領導聯繫上。”
杜龍道:“相信馮書記他們已經快到了,我們這裡只要堅持住,不要再激化矛盾就行了。”
那人點點頭,向周立強道:“周礦長,我下去了,請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說完那人轉身向下面走去,杜龍立刻跟上,問道:“你叫什麼?在礦上擔任什麼職務?你提了什麼建議?”
那人道:“我叫張承浩,是礦上的總工程師,我管的是技術,跟下面的工人比較熟,所以這種事還是我出面比較合適。”
杜龍恍然點頭,他說道:“真諷刺啊,管安全的副礦長在出了安全事故的時候不敢去跟工人對話,倒是要總工程師出馬。”
張承浩淡淡地說道:“這算什麼,在我看來國企改制纔是最大的笑話……”
杜龍默然無語,雖然他年紀較小,沒有經歷那轟轟烈烈的國企改制浪潮,不過他也很清楚所謂的國企改制是怎麼回事,那就是把國有資產廉價批發給了原來的廠長,造就了一大批暴發戶。
張承浩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騷動,有人親切地叫他張工,也有人大聲尖叫道:“張大騙子又來了!”
張承浩從護礦隊長手裡接過電子擴音喇叭,他拿着喇叭大聲說道:“我張承浩對不起大家,我來遲了!剛纔在上面,我一直在和礦上領導溝通,可惜因爲信號斷了,一直聯繫不上李總……”
一個老礦工大罵道:“狗屁李總,他就是李壞水,老子親眼看着他進廠的,那混小子除了向領導賣屁股之外還做過什麼好事?”一個老礦工氣憤地大罵起來:“本來我們平山礦年利潤有好幾十億,國企改制一搞,就變成了負債經營,幾個億就賣給了李壞水,那幾個億他怎麼弄來的?還不是事先轉移了國有資產,等清算過後就算他的了,那可都是解放後我們幾代平山人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啊!憑什麼就讓李壞水這樣給侵吞了!”
“就是啊!”大家紛紛附和,對平山礦的老總李成龍展開了無情的批判。
張承浩大聲說道:“大家靜一靜,請聽我說……”
大家羣情激奮,根本沒有人理睬張承浩,張承浩心中悲痛,他突然兩腿一彎,向大家跪了下去,這一下把大家嚇了一跳,剛纔最先罵李成龍的那個老礦工忙道:“張工,你這是做什麼?我們罵李壞水又沒罵你。”
張承浩大聲說道:“我對不起大家,我對大家所作的承諾沒有一件是實現的,所以不管大家怎麼罵我,我都沒有意見,不過今天這件事我希望大家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爲什麼一個小小的工傷竟然會鬧那麼大?”
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還用問嗎?大家被你們這些資本家坑害多了,不想再被你們坑害了而已!所以才聯合起來,打倒萬惡的吸血資本家!”
張承浩苦笑道:“我是資本家?你也太擡舉我了,王大叔,你德高望重,在這裡我想問你幾句話,你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今天這事的蹊蹺了,大家今天都是爲孟朋扭傷腳來討說法的吧?好大個事,我自己掏錢都可以讓他住最好的醫院療傷,用得着那麼大陣仗嗎?聚衆鬧事可是要坐牢的啊!”
剛纔說話那人再次陰陽怪氣地說道:“事無大小,今天不給他討說法,以後出了大事大家就更沒地方說去了!”
張承浩說道:“好,就算大家要討說法,那麼孟朋呢?他只是扭到腳而已,爲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上次付櫟酲死了,大家擡也把他擡過來了啊!”
有人說道:“孟朋擔心自己受騙,所以委託公會來過了,被你們拒絕了!”
張承浩說道:“自己不小心扭到腳,索賠十萬算不算敲詐?孟朋請了公會的哪位領導出面?剛纔獅子大開口的那幾位公會同志敢站出來給大家看看究竟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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