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拳譜

雷鳴電閃,瓢潑大雨。墨色帷幕般垂落天際的夜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道身影擡頭望着天空中不時閃過的幽藍電弧,任憑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他看着天空定定出神,目光是那麼認真,彷彿殿試上正埋頭答卷的學子。可偶爾又淡淡一笑,卻如眼前站着一個溫柔如水的絕世美人。

他自言自語,不知說了些什麼。修長如玉的大手突然提起,慢慢伸向天空,彷彿想要觸碰什麼。

雷鳴之聲越加強烈,電光在漆黑的天空肆虐,猶如張牙舞爪的巨龍。

他望着天空,深邃的眼眸如寶石一般,即使在這樣的天氣裡依然格外明亮。

雷鳴電閃的天空越來越肆意狂放,當一道電光橫跨整個天空,他原本溫柔如水的目光剎那間冷若冰霜,讓本就有些寒意的夜更加的陰冷。

他揹負雙手,站在山巔,猶如一棵青松般挺直了身軀。豁然之間,周身千丈內萬物俱靜,就連雨滴也就此懸停在了半空。

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渴望和期許,目光突然變的銳利如刀鋒,一股難言的氣勢剎那間席捲整個彌泉山。

握緊成拳的右手上光芒隱現,猶如突然噴涌而起的火山。

青筋崩起的右手霍然而動,雷霆般向天空砸去。

光芒從右手上涌出,高高升起,在虛空拖出一道長長的絢麗焰火,彷彿要將整個天空一刀斬斷。

狂暴的電閃雷鳴剎那間消失,豆大的雨滴變成針尖般的綿柔陰雨,淅淅瀝瀝。

夜色漸深,寒意也更濃了些。

焰火迎着夜雨不斷衝向天空,氣勢驚人,一往無前。

那濃烈的赤紅彷彿鮮血一樣讓人觸目驚心。

焰火衝上三千丈後,雖依然光彩奪目,卻在漫天雨滴下漸漸顯出了頹勢。

數不盡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打在焰火上,發出嗤嗤的聲音和一連串白煙,最後湮滅在天空。但更多的雨滴卻前仆後繼的落上來。

火焰的衝勢越來越弱,赤紅的光芒越來越淡,最終熄滅在高空。

他的身體微微一抖,嘴角溢出了金色的鮮血。

他不管不顧,緊緊盯着天空,雙目之中的熾熱和堅定越發強烈。

他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在貪婪的呼吸,每一塊肌肉都在急劇的收縮,每一滴血液都在洶涌的沸騰。他的右腳艱難的擡起又緩緩的落下,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在身上。

山顫動起來,他腳下的土地漸漸龜裂。這裂痕不斷向四周擴散,很快便覆蓋方圓千丈。

他的身軀突然燃燒了起來,是真正的燃燒!

衣裳瞬間化爲灰燼,手臂,頭髮,眼睛,胸膛相繼被火焰吞沒。

那熊熊燃燒的大火漸漸變的有些發白。

當他的身軀整個消失在火焰中時,山顛只剩下一團靜靜燃燒的詭異白光。遠遠看去彷彿墨海深處的燈塔,照亮着通往更遠天空的未知道路。

天空的雨恰在這時停了,晴空萬里,繁星如夢。

若是仔細看去,在那點點星光之間,似有兩隻若隱若現的巨大眼睛,正一動不動盯着山巔的這團白光。在那如夢似幻的眼眸中終於透出一絲凝重和認真。

淡淡星光如紗般垂下,靜靜燃燒的詭異白光表面,火焰跳躍不定,彷彿被撥動的琴絃。

咔嚓一聲巨響,晴空中響起一聲霹靂,似乎宣告了這場戰鬥的再一次開始。

詭異光團表面的火焰跳動的越發頻繁。突然,光團四周的火焰猛然向內收縮,幾乎在眨眼之間,便急劇收縮到鵝卵石般大小。

光團如同跳動的生命,突然狠狠彈起至半空。

一瞬間,天地變色,大地震動。

天空中那若隱若現的巨大眼睛裡,似有一道金色流光向着光團墜落,一閃即逝。

突然,衝入半空的光團以肉眼難以企及的速度從天空轟然墜落,狠狠撞上山顛的土地。

山顛龜裂的土地直接被撞穿,露出拳頭大小的光滑孔洞。

天空中似隱隱傳來一聲驚怒,數道雷電乍現,交織而起,從穹頂傾瀉而下。

夜空剎那間如同白晝,在那光芒照亮的盡頭,一道金色流光調轉方向,劃破天際,向山巔滾滾而來。

地底深處,炙熱的岩漿火流奔騰不止,激盪的就連兩岸岩石也染的通紅。

火流在一處低窪地變的緩慢起來。進而沿着不知多少年侵蝕出的河道安靜的流淌。

河道蜿蜒崎嶇,延伸向地底遠方。

那低窪處的中央奇蹟般立着一根石柱。通體漆黑如墨,似乎根本不受炙熱的岩漿影響。

光滑如鏡的石柱表面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卻隱隱有金色靈紋不斷流轉。

洞穿山腹的白色光團不知何時已化爲一條光龍,一往無前。

閃着淡金色光芒的石柱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威脅。金色靈紋不斷在石柱表面遊走,越來越快,最終只看見一片金光將整個石柱籠罩。

光龍沒有任何遲疑,直插岩漿火流中的石柱!

龍頭在金色光罩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原本內斂的龍身剎那間綻放萬千光華!

整座山的腹地響起一連串沉悶的聲音,彷彿有一個擎天巨人鑽入地下,正在瘋狂的捶打地面。

山上泥土紛飛,岩石不斷滾落。

自山腳下,地裂不斷向外延伸,整座山峰竟然在頃刻之間塌陷下去!

遙遠天際那道滾滾而來的淡金色流光突然消失,下一刻卻直接融入了金色光罩。

與此同時,漆黑的天空中徒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流光,遠遠看去彷彿一座以天爲布的靈紋陣圖。

遮天蔽日的塵土之中,徒然響起一聲不甘的嘆息。天際那道巨大的雙眸再次顯現,卻又轉瞬間消失。

晴朗的天空中,一滴金色的血液緩緩落下,落入了他的口中。

威嚴的聲音恰在此刻響起,“繼承了我的傳承,就要承擔我的責任。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啊!”

牧天一聲大叫,頓時清醒過來。

他茫然的打量着身邊的辛離和林若雲,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場夢。

可是,印象中,自己從未做過如此清晰的夢。特別是最後那在腦海中迴盪的聲音,讓他感到有些怪異。

“你怎麼了?”,林若雲小臉上滿是擔心。

牧天揉了揉額頭,有些不清醒的道:“我沒事。剛纔做了個夢,很清晰也很奇怪的一個夢。”

辛離這才鬆了口氣,連忙道:“沒事就好,剛剛可真嚇了我們一跳。趕緊再睡會兒,距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

牧天閉上眼睛,腦海中突然出現一些散發着微光的字跡。

他猛的睜開眼睛。

難道剛剛的夢竟然是真的不成?

伸手往懷裡一摸,什麼都沒有。那顆石球已不見了蹤影。

他識字少,可是這些字跡卻給他非常熟悉的感覺。似乎他原本就應該認識一樣。

龍拳!

以拳法催動血脈力量,強化自己的身體,達到煉體效果。

怔怔出神了片刻,內心無比激動的牧天閉上眼睛,從頭至尾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

拳譜這種東西礦奴哪有資格接觸?

只是有時候聽老陶說起過,這世間有修者,凌駕於普通人之上,一拳能碎山石。

牧天心裡癢癢的,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練這拳法。

可是,理智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看拳譜,在心中開始演練拳法。

兩個時辰靜靜過去,周圍早已是一片鼾聲。牧天突然睜開眼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才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礦洞。

礦洞在半山腰上方,無人守衛。

因爲下山的路只有一條,監工和管事都住在那裡,把守着唯一通往山下的道路。

找了個隱蔽的低窪地,牧天凝神靜氣,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一個個動作。

他福至心靈,一拳接着一拳,動作越來越快。

每一拳打出去,牧天都感覺全身傳來微微的刺痛,一股熱流在體內循環往復。

剛開始,拳與拳之間還有些生澀。

往往一拳打出去,他纔在心中想着下一拳是什麼。

但隨着牧天一遍遍的練習,這點生澀和凝滯越來越短。他的心中漸漸什麼都沒有想。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龍拳雖是煉體術,但到底是一套拳法。

其中騰挪閃避之勢也有很多。但牧天並未學習,而是一遍遍的練習着最基礎的十個拳法動作。

不知不覺,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牧天徐徐吐出一口氣,第一百次基礎拳法動作終於練習完畢。

握了握小小的拳頭,牧天感到一股力量似乎就在自己的掌心。

當他躡手躡腳走進礦洞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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