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紫電獸(一)

靖康六年三月,吐蕃脫思麻、阿柴大戰西海湖,積石軍團都指揮使吳璘,連同天武軍團都指揮使種無傷,出兵奮擊,一戰定西海,再斬合窮波,開疆千里,俘獲山積,是爲“西海湖大捷”。

——《靖康軍事之武威天下》吳璘氣喘吁吁地奔到山頂,英蓮一身黑衣,沒在黑暗之中,只有那驕傲的脖頸如天鵝般雪白。真的是英蓮,真是英蓮啊!

“英蓮,你讓我找得好苦啊!”吳璘說着,就要撲上去,再也不讓她溜走了。

英蓮雙手距烈擺動,宛如黑夜中炸響的閃電:“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求你了不要過來。”

吳璘猛地頓住,吼道:“爲什麼要走?就因爲我長得醜?”

英蓮悽然道:“我不配!”

“嘎嘎,”黑暗中傳來幾聲厲鬼的嚎叫,“一個人儘可夫的**,是的,她不配!”

吳璘雙臂伸向空中,怒吼着,他的聲音竟然完全蓋住了世間一切的聲響:“***的,你是誰?你爺爺是大宋積石軍團都指揮使吳璘吳兩帥,有膽子出來說話,看爺爺不活撕了你!”

“嘎嘎,嗚吼”,“一個**,被大伯子看了個乾淨,難道還能嫁人嗎?”

英蓮聽到這話,傷心到了極至,喃喃自語:“一個**,被大伯子看了個乾淨,難道還能嫁人嗎?你聽到了嗎?我怎能不走呢?”

吳璘急道:“英蓮,那又有什麼關係?大哥親口對我說,不要辜負了你,如果失去了你,我將再也找到比你更好的女人。官家親自賜婚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的!我是不祥的女人,不乾淨的女人,你看,我就像那朵花!”

順着英蓮的手望過去,山泉匯成的小溪,竟然是黑黝黝的溪流,黑黝黝的溪流中,飄着一朵異常潔白的小花。她是那般聖潔,又是那般無助。她在黑水中飄蕩,在黑水中掙扎,她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卻哪裡又能如願?

霍地,劃過一個急流,白色的小花被黑水淹沒。

“唉!”吳璘在心中哭泣。

“唉!”英蓮的身子簌簌發抖,宛如被無情吞噬的小白花。

忽然,眼前一亮,小白花頑強地冒出水面,花瓣上沾染了不知多少穢物,但是,她還在堅持着,還在前行。

“快看,看到了嗎?”吳璘大喜地喊道。

英蓮道:“那又怎樣?她不再是她了!”

“不!”吳璘吼道,“你只不過是被惡狼咬了兩口,你還是你啊!”

“嘎嘎,”陰魂不散的傢伙又在叫囂着,“她身上有惡狼的烙印,永世也無法洗刷乾淨的。她是惡狼的新娘,永別了,大宋的英雄!永別了,奴家的兩帥!哈哈哈!”

一陣陰風吹過,英蓮摔落山崖!吳璘怒吼着撲上去,他的手夠不到英蓮。情急之下,大槍飛出,他的大槍是可以彎曲的,只要英蓮抓住槍頭,那就一定可以活下來。

“英蓮,抓住!”

英蓮本不想抓住,看到吳璘的樣子,終是不忍,還是抓住了槍桿。

吳璘大喜,在懸崖前生生定住,一手握住槍身,身子慢慢俯下,手伸向腳下的岩石。只要三寸,不,也許一寸就好,他可以抵住岩石,把英蓮拉上來。

“嘎嘎,”陰風滾滾,夜空中爆響炸雷,哭喪棒閃電般劈下,恰好砸在槍身的中間。

“卡嚓”一聲,槍折了,吳璘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縱身跳了下去。既然救不了英蓮,就死在一起吧!這樣,她總能明白我的心咧!

忽覺腹部一痛,他被小鬼送上了懸崖:“命中註定的事情,就不要再費力氣了。”

吳璘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岩石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奮然大叫:“啊,啊,啊!”

隨着幾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吳璘吳兩帥終於醒了,原來又是一個噩夢!

幾時了?

要天亮了吧?

英蓮,走了多久了?兩年了,唉,剛剛兩年嗎?

吳璘睡意全無,披衣而起。

跨上紫電龍吟獸,策馬狂奔,夜色向後面遁去,冷風吹打着衣裳,吳璘心中的怒火卻難以平靜。對面的山峰就是日月山,對面的土地就是吐蕃阿柴部,吳璘跳下馬,隨便坐在草地上,望着遠處的青山,不知說些什麼,也不知做些什麼。

自從英蓮走後,似乎她連帶着把歡樂也帶走了。

接替大哥,出任積石軍團都指揮使,沒感覺到有什麼可高興的地方;封開國侯,還是一樣提不起精神來。每天,總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磨嘰:英蓮走了,她怎麼就走了呢?

官家呀,您幹嘛搞什麼賜婚呢!就這樣下去,不是很好嗎?

世人都說,英蓮配不上我,要我說,是我配不上她呢!她漂亮,與最精神的小嫂子王幼玉相比,一點都不差啊!她武藝高強,連自己都比不過她。呵呵,她拿劍的樣子,真美呀!想當初,比試完了,軍兵們起鬨,她也知道自己讓着她,可是,爭強好勝的她還是要比,我就逃,她就追,呵呵,那纔是他孃的快活日子啊!真快活,別神仙還要快活哩!

昨晚,也許是今天早上,又做噩夢了。

“一個人儘可夫的**,是的,她不配!”

不,她不是的,英蓮再純潔不過,別雪山上的花兒還要純潔。

“一個**,被大伯子看了個乾淨,難道還能嫁人嗎?”

是的,大哥看到了她的身子,那一天,許多兄弟都看到了她的身子。那天,她就像火中的精靈,復仇的女神,她的劍好快啊!

大哥看到了又怎樣,難道我就不能娶她嗎?

我能!

我能嗎?

唉,說到底還是會在乎,**姥姥的,哪個男人會不在乎?誰有膽子站出來,說自己不在乎,我他孃的服你!

是在乎,可是,我還是想娶她啊?

她怎麼就走了呢?

忽然感覺屁股底下,粘粘的,早上的露水,早把衣服打溼了!

“嗨哎,美麗的姑娘在嶺國,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駿馬,她後退一步價值百頭肥羊;

冬天她比太陽暖,夏天她比月亮涼;

遍身芳香賽花朵。

蜜蜂成羣繞身旁;

人間美女雖無數,只有她才配大王;

格薩爾大王去北方,如今她正守空房。”

霧濛濛的日月山上,傳來吐蕃姑娘如白雲般純淨的歌聲,唱的正是吐蕃傳奇大王格薩爾的愛情。

“人間美女雖無數,只有她才配大王……”

我不是什麼大王,卻也是一名堂堂的大宋男兒,我配得上天下的美女,她卻是我最愛的姑娘。

只要我再看到她一眼,就絕不讓她逃走!

“稀溜溜”一聲有氣無力的嘶鳴,紫電龍吟獸許是聽懂了歌詞,想着姑娘的美貌,禁不住要贊上一句呢!

春天的太陽升起來了,又是一個好日子。

積石軍團的治所本是蘭州城,聽說吐蕃阿柴、脫思麻部或有異動,吳璘日夜兼程趕到西寧州的青唐城(注:現在的西寧),然後再度西進,到達寧西城。吐蕃分裂已久,祁連山南麓爲阿柴部,積石山以西爲脫思麻部,原吐蕃中心地區稱爲烏思部,其東爲波窩部、敢部,烏思部以西爲藏部,極西之地則爲納裡、古格、佈讓、日託、麻域等部。

脫思麻部的贊普合窮波,娶了烏思部贊普的女兒爲妻,兩部合兵出擊附近的小部落,十年積蓄,實力大增。據說,合窮波出生時,吐蕃“聖神贊普鶻提悉勃野”顯靈,言說此子後當大貴,令其母好生撫育。這個說法,脫思麻部族衆非常相信,視合窮波爲神。實力大增後,合窮波的野心也在膨脹,近期各種跡象表明,合窮波想向西用兵,也就是說,要對阿柴部動刀了。

阿柴部以原來臣屬於吐蕃的吐谷渾部落爲主,族中還有一半的吐蕃、黃頭回紇、草頭韃靼。阿柴部贊普董氈,一直奉行依附大宋的策略,與大宋的關係一直很好。董氈實力不行,打不過合窮波,自然要求援,吳璘也就來到了這裡,一面做着準備,一面派人向朝廷、冠軍大將軍吳階稟報。送信的人走了三天,一定還在路上,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事,戰還是不戰?

寧西城地處邊境,說是城不如說城堡來得恰當。城內最多能駐紮一萬人馬,吳璘的大營在城裡,臨近城門的時候,看到來往的人很多,大多是趕集的百姓,只得下馬步行。今天是開市的日子,城裡很熱鬧,吐蕃人、漢人都是一團和氣,互相交換着自己需要的東西。

一名老婦換了一匹馬,嗯,真是一匹好馬呢!老婦滿臉都是笑,一轉頭看到了吳璘,上前見禮,道:“兩帥安好?”

吳璘已經是大帥,卻沒有一個人叫,所有的人都叫他兩帥,聽着也習慣了。

“老人家安好!”吳璘笑着回禮,一笑不打緊,嚇得老婦退了兩步,嘟囔起來:“人說兩帥不笑還看得,一笑就看不得了,嗯,原來竟是真的!”

看來,老人被嚇得夠戧,這都是說的什麼話啊!

吳璘還無所謂,身邊的親兵卻不樂意了,怒道:“怎麼說話呢?不想活啦?”

老婦笑道:“哎呀,小哥,莫急莫急,都是咱的不是。兩帥,這是您的馬?”

老婦看到吳璘的賴皮馬,根本就不信呢!

“嗯,”吳璘想笑,生生忍住,不停地點頭。

“這可不行!”老婦斷然道,“兩帥是大帥的弟弟,那就是羌人口中的吳閻王的弟弟。閻王的弟弟,怎麼也是判官吧?判官哪能騎這麼一匹賴皮馬?咱還要你保衛呢,可不能讓羌人小看了去!咱們換換,老身這匹馬就給你了!”

吳璘大急,想推脫,老婦卻是一個實心人,搶着就要換!

小兵嚷道:“這可是我們兩帥的寶貝呢,不能換,換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吳璘兩寶,小英蓮、賴皮馬,英蓮已經不在了,賴皮馬更是不能出一點閃失的。

“哈哈”,身後一陣笑聲。

吳璘回頭一看,他們怎麼到了。

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兩位:一位少年將軍,穿白衣騎白馬,挎龍鱗七寶刀,笑容比三月的陽光還要燦爛,正是天武軍都指揮使、開國公種無傷,另一位則是新任熙鳳路經略安撫使張所。

那兩人抱拳拱手,同稱兩帥,吳璘還禮,連道幾聲“請”。

老婦也還知趣,不再堅持換馬,卻拉住小兵問道:“小哥,那兩位官人見到兩帥,爲何不行禮呢?”

小兵道:“他們都是一樣大的官,爲何行禮?”

小兵急匆匆跟着去了,老婦人心中連念幾聲“我的天”,再擡頭看看天還是不是原來的天啊!

行至軍營前,吳璘陡然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竟與英蓮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無傷笑道:“莫非雷公動了凡心?”

張所打趣道:“熙風路的好姑娘都在等着嫁人,可是兩帥心如止水,那些姑娘不知是怎麼熬日子啊!如此甚好,甚好!”

兩人相視大笑,吳璘鬥嘴是鬥不過這兩個人的,只得傻笑着。轅門前,吳天正在候着,看到吳璘,上前給無傷、張所見禮,遞上一封書信,臉色甚是奇怪,道:“兩帥,有一女子送來一封書信,聲稱一定要你親自拆閱才行。”

吳璘打開觀瞧,一看信上的字,五雷轟頂:居然是英蓮的字跡,難道,真是英蓮到了嗎?

吳璘怒視吳天,吳天低頭道:“我也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有幾分相象呢!”

那就沒錯了!

吳璘飛身上馬,揚起馬鞭,“啪”地抽在紫電龍吟獸上,紫電很久沒挨鞭子了,今天捱了鞭子,非常不爽,撒開腿沒命地跑啊!

“請仲大帥、張經略入營奉茶,我去去就來!”聲音傳到無傷耳邊,人已在十幾丈開外。

無傷由衷讚道:“好一匹紫電龍吟獸!”

吳璘沒心思聽這些,連抽幾鞭子,紫電跑得更是快,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城內行人匆忙躲避,躲閃不及的,對不起,您就飛一次吧!

“一名穿紅衣的女子,戴着斗篷,出城沒有?”

守城的軍兵搖搖頭。吳璘趨馬再向另一面的城門馳來。在東城終於得知,紅衣女子出城有兩刻鐘了。

吳璘順着小兵指示的方向,追出十幾裡,還是沒有追到。就連一個影子都沒看到。而今的心情,好似夢中,槍桿折斷的瞬間,唉,難道見一面都不成嗎?遠遠地見一面也好啊!

“十日內,脫思麻西擊阿柴!”

很普通的一張紙,上面透着淡淡的香氣,就是英蓮身上的味道啊!時至今日,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地方的人,家中還有沒有親人,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唉,有力使不出來,真想找個人好好打上一架!

垂頭喪氣地回到大營,懶得擦臉,直接來見仲無傷、張所。

李綱起復,立即派張所出任熙鳳路經略安撫使,可見對此人的信用。張所也很有本事,轄區內的大小官員、士人異族都很服氣,不到一年的時間,熙風路氣象萬千、蒸蒸日上呢!

種無傷?吳璘是很佩服的,雖然看不慣無傷身上的傲氣,吳璘是個有本事的,無傷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兩個有本事的人在一塊,就有那麼點惺惺相惜的味道了。看到吳璘進來,無傷擡頭掃了一眼,道:“你這大帳和冠軍大將軍的帥帳很象嘛?”

這句話,可以不答!

無傷指着帳子內大小不一的紙條,笑道:“嚼前人嚼爛的東西,可有意思?”

吳璘學兄長的樣子,將兵書上的東西寫了很多紙條,放在大帳之內,隨手就可以拿出來讀上一讀,這麼做了一年多,還是學了很多東西。聽到種無傷話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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